李婶这张嘴,出了名的胡同大喇叭,广播一条龙。能说会道,能言善辩,要说损人埋汰人,没谁比李婶还厉害了。
不过李婶这人是嘴硬心软,这边数落着戴桂芳,那边呢,也帮着她向曾季云说好话。
“小曾,你看,你这也没啥损失,有什么要求,咱们私下里解决是不是?别闹到所里去,不好看啊!因为这戴桂芳一个人,把咱们这一条胡同都搞臭了,那不是不划算嘛。”李婶一边说,一边给旁边蠢蠢欲动的戴桂芳递眼色,意思是不让她说话。
安子溪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倒也没怪李婶偏向房东,毕竟人家是坐地户,和街坊们都认识好多年了,她们之间的情谊是曾季云比不了的。
“不报案也行,你们说说怎么解决吧?”曾季云道:“反正我是不敢在这儿住了,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
“我保证不会有第二回了。”戴桂芳还想让曾季云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最重要的是,房子没到期呢,因为她的情况退租,她不得把房钱退给人家嘛。
曾季云笑了,“那可不行,你说话我不认了。还有这个小伟是你什么人?他刚才要抱我妹子腰,你当我们都瞎啊?”
“一个耍流氓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不行就报案。”
这话是捅到戴桂芳的软肋上了,“别别,别报案,那,那不住就不住吧,房租退你。”
戴桂芳觉得心在滴血。
曾季云刚交的三个月房租,这下都能要回来了。
“行,我也不拖着,现在就收拾,搬家。”
李婶轻叹一声,这叫什么事儿啊。
“行了,你也别给这儿站着了,到我家坐会,等小曾收拾完,你再过去。”
戴桂芳也没说别的,就去了李婶家里。
就这样,戴桂芳把房租退给了曾季云,曾季云呢,蹬着三轮车将院子里所有的废品都卖掉,然后开始打包行李。
趁着屋里,院里都没有人,她赶紧把藏在炕洞里的那尊小金佛给请了出来,包在衣裳包里藏好。
安子溪朝她竖起一根大拇指,又帮着她收拾锅碗瓢盘。
曾季云的东西真不多,但是她哪个也不舍得扔,都装上了她的板车。安子溪帮她用绳子把东西固定好,自己往车扶手上一坐,招呼曾季云道:“你是打个招呼再走,还是现在就走。”
“还是打个招呼吧,毕竟邻居们都挺照顾我的。”
安子溪点了点头。
曾季云先走了李婶家,“婶子,我走了。”
“哎呀,小曾,我是真舍不得你啊!你说你这戴姨,糊涂啊。”
“都过去了,就不提了。”曾季云道:“婶子,屋里的东西都没动,你让戴姨去看看吧,别等我走了再少了什么。”她这话动静不小,其实就是说给戴桂芳听的。
李婶只道:“行了,那屋里有啥没啥我们还能不清楚?你还能把墙皮挖下来带走不成。你就放心走,你戴姨啥也说不出来。对了,小曾,你走了以后上哪儿住啊,要不然李婶帮你找个地方,你先对付住几天?”
“谢谢李婶不用了,我去跟我妹妹一起住。”曾季云摆了摆手,“我走了,大家都保重吧。”
胡同里的老街坊目送曾季云骑车离开,心情虽然稍微有些低落,但也还好,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曾季云出了胡同就特别开心,蹬起车子来特别有劲儿。要不是怕马路上的人把她当成精神病,她都想喊上几嗓子,或者唱个歌。
安子溪问她,“你留着点力气吧,不累?”
“我现在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不累。”
太阳老大,晒得人昏昏欲睡,曾季云骑着车,累得全身都是汗。可是在她的记忆中,那个燥热又斑驳的下午,却成了一生都难以忘记的回忆。
板车想进京医大其实还挺费尽的,但是还好曾季云手里有之前宋一然给开的条子,于是很顺利地把车骑进校园,停在了宿舍楼下面。
“我帮你搬上去。”
“还能跑了你,你现在就是出苦力的。”
安子溪拎起两个包袱道:“反正你得请我吃饭,这人情你是欠大发了。”
曾季云抱着一口大锅,背着一个包在前面开路,“你说得对,这人情欠大发了。我肯定请你吃饭,你放心,我现在可是有工资的人了。”
越说越高兴,越说越起劲。
两个人拎了两趟,就把东西都搬完了。
“这间双人间宿舍,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听说原来住在这儿的葛老师被外调走了,啥时候回来还不一定呢!”曾季云笑道:“现在这里就我一个人住。”
“嘚瑟啥。”安子溪帮她把暖瓶放到墙角,“你还是要适应一下环境,多熟悉熟悉。这里职工一般都吃食堂,你也别做了,麻烦还不划算。”
“嗯。”曾季云把旧脸盆找出来道:“你先坐,我去打水,先把屋里擦擦。”
安子溪也没闲着,帮她收拾东西,还把屋里的墩布洗了洗,把地拖了好几遍。
屋子也不大,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那玩意锁好了,丢了可惜了。”
曾季云把属于她的柜子打开,将装金佛相的那个包袱和其它几样东西都塞了进去。
先这么放着吧,以后再说。
屋内窗明几净,她将在这里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
“走,吃饭去?”
安子溪道:“你呀,想请我吃饭还不容易吗?不过不是现在。晚上我们宿舍有聚会,我都答应好了,不能不去。这样,你等我得闲了,我再找你,这么好的事儿,我还能放过你不成。”
“那行!”曾季云也没多想,“那你去吧,我歇会。”
安子溪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天就要正式开始工作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胜任的,加油啊。”
“嗯。”曾季云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你休息吧!”
曾季云道:“我和你一起下去,正好琢磨一下我那车搁哪儿。”
“要不卖了得了。”
曾季云拿上钥匙,锁好门,和安子溪一起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