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铁甲战舰上升起了两只巨大的热气球,不知是谁在热气球上画了一张诡异的魔脸,从下面看上去,热气球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恶魔在俯视苍生。
这一幕震撼了所有人,义军和百姓们在惊骇过后便开始欢呼呐喊,而王敦军队则陷入了无边的惶恐之中。
热气球缓缓升空,升上天空后便向建康城内飘了过去。
当热气球飞过建康城墙时,王敦军中的弓箭手向热气球发出了一波又一波箭雨。
箭雨又如何伤得到热气球?
箭矢在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后便无力的坠落下来,落在城墙附近的屋顶上,发出一阵阵密集的啪啪声。
见到热气球飞过,王敦在震惊之余,慌忙躲进了城墙下的防御工事之中。
王敦虽然接近疯狂,但并不傻,这要是从热气球上扔下来一个火药弹,他将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热气球并没有发动攻击,但传单却如同雪片一般从上面飘落了下来。热气球晃晃悠悠的围绕着建康城飞了一大圈后,终于又飞回了军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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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城内,陈郡谢氏宅邸
正堂中坐满了谢氏族人,所有人都目光焦灼的看着坐在正中间的谢氏家主谢裒
“家主,刚才天上飞过了一个好大的球,上面有东西掉下来!”,谢氏管家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手上还举着一张信纸模样的东西。
“拿来给我一观。”
谢裒还算镇定,接过管家手上的纸张仔细看起来。
陈郡谢氏家教甚严,谢氏族人虽对纸张万分好奇,却没有一个人敢胡乱走动,他们只能待在原地,伸着脖子想看谢裒手中的纸张。
这是一张华夏青年军的最后通牒。
最后通牒中写明,从明日清晨开始,华夏青年军将让开建康城北的通道,想要离开建康的人,都可以从那里离开,包括王敦以及所有建康城内的门阀豪族。
通道只开放一天,当太阳落山时,通道将再次封闭,后天一大早,华夏青年军将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建康城,所有负隅顽抗之人格杀勿论。
同时还特别注明,如有残害百姓者,十倍还之。
也就是说,从此刻起,谁要是杀死一个百姓,华夏青年军就要拉十个门阀豪族子弟来抵命!
“这上面写的什么?”,谢裒的大哥谢鲲开口问道。
谢鲲虽为家中长子,但他自认为才学与见识都远不及谢裒,于是便将陈郡谢氏家主之位让给了谢裒,两兄弟的感情自然也是十分亲密。
“兄长,你自己看吧。”
谢裒将最后通牒交给了谢鲲,谢鲲皱着眉头看了许久后,放下最后通牒,开口问道:“二弟,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办?”
“我觉得……”,谢裒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接着说道:“我已经不想再逃了!”
“什么?!”,谢鲲有些色变。城外的华夏青年军如狼似虎,陈郡谢氏如果不离开,后果难料。
“是的,我不想再走了!”
谢裒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神色变得坚定了许多:“自永嘉之乱以来,我北方豪族如同惊慌失措牛羊般,被匈奴人驱赶到了江南。
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如今华夏青年军又来了,难道我们又像六年前那样狼狈逃窜吗?
好,我们逃,可逃到哪里去?难道跟着王敦去投靠石勒?
不,绝不!国仇家恨不共戴天!
我宁愿落在华夏人手中,也不愿意落在羯胡人手里!”
谢鲲听得微微点头,可脸上的犹疑之色却丝毫也没有减轻。
“再说了,兄长,华夏并不见得就是洪水猛兽。
华夏虽然对我士族门阀手段酷烈,但也并非不给半点活路,这几年来不是也有很多门阀大族在华夏站稳了脚跟了么?
远的不说,就说鄱阳陶氏,江州周氏,颍川荀氏等,他们不都在华夏混得风生水起嘛?
听说他们中的许多,还在海外开疆拓土,建立了自己的国度。虽为华夏仆从国,却能在很大程度上自己做主。
这样总好过永世为臣,成日过得殚精竭虑,战战兢兢。”
“二弟说的是!”,谢鲲点了点头:“据我所知,不止陶侃他们如此。北地的大族,如弘农杨氏、陇右李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等等,他们都在暗中与华夏建立了联系。
已经两年了,也没听说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可见华夏并非是想将我们斩尽杀绝。”
“嗯,言之有理!”,谢裒点了点头:“据我观察分析,华夏对那些残害百姓,恶事做绝,尤其是不肯放弃半点利益,铁了心要与他们为敌的门阀士族确实下手比较狠。
可对于其那些作风比较正派,没有太过苛待百姓及家中仆役的门阀士族,他们还是留有余地的。
我陈郡谢氏向来家风严谨,与人为善,留在建康未必就会遭到他们的清洗。”
“儿啊,虽说如此,可咱们谢氏毕竟家大业大,人丁众多,万一有个什么差池,咱们又如何对得起谢氏的列祖列宗啊?”
谢裒两兄弟的老母亲实在是忍不住了,插了一嘴。
“母亲,我所担心的也正是此事。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向您老人家禀告。”
“何事啊?”
“是这样的,母亲,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一个远房妹妹叫谢灵裳的,她嫁给了濮阳栾氏子弟。”
“谢灵裳?哎呦!我似乎是有些印象,她是不是生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子,有些呆头呆脑的甚是可爱?”,谢裒的老母亲回忆了半晌后这才问道。
“正是,就是她!
谢灵裳的夫君栾氏子很早就病故了,栾氏全族也很快就散掉了,当时,谢灵裳为求家族庇护,就将他的儿子改名姓了谢,还闹着要入族学,这事儿您老人家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经你这么一提更加有印象了”,谢裒的母亲点了点头:“这事儿好像还是我点头同意的。
唉!当时啊,看着他们娘儿俩着实可怜,既然他们愿意认祖归宗,咱们总不能那样绝情对不对?”
“母亲说的很对,但母亲可知道,那小谢敦现在是何人?”
“他现在是何人啊?莫不是出息了?”
“出息了,确实是出息了,而且是大出息!
谢敦现在是华夏民政委员会的委员,总理院的参谋,同时还兼任了华夏怀州郡太守,沅水自治区副区长。”
“啊?当真?可是,我儿说的这些官职,我听得不是很明白。”
“老实说我也不是特别明白,但总之是很大的官,如果换做我朝官制,谢敦至少应该都在一州刺史之上了。
不过这倒还是其次,我听说谢敦与那仙家安靖很早便相识了,而且关系莫逆。”
“那敢情好啊!这敦儿应该是能保全我陈郡谢氏的,只是不知道这孩子愿不愿意。”
“他愿意的,唉……”,谢裒轻叹了一口气:
“敦儿两年就将灵裳接去了华夏,他和灵裳这两年也在一直不断给我写信,让我带领陈郡谢氏迁去华夏,劝得可谓是苦口婆心,只不过我一直打不定主意罢了。
那段时间,大哥不在建康,母亲大病一场,身体又在反反复复,所以我就没跟大家提起此事。
如今看来,我陈郡谢氏很可能真的只能依靠谢敦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还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谢裒的老母亲也是长叹了一声。
“二弟,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可不能孤注一掷啊!”,谢鲲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确实是如此,不过到了今时今日,我打算试一试!
这样吧,兄长,明日你带着一部分人随着大家离开建康,伺机而动,我带着另一部分子弟留在这里,看看情况究会向哪个方向发展。
分头行动吧,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二弟说得有道理,也只能如此了……
明日一大早我就带着母亲和部分人先行离开吧,二弟你自己要保重,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性命,明白吗?”
“明白的,兄长请放心吧”,谢裒点了点头。
“你们走吧,我就不走了,我老了,不想折腾了…”,谢裒的老母亲叹了一口气说道。
谢裒兄弟相视无语。
母亲的话很对,她的身体恐怕已经经不起再折腾一次了,既然母亲自己提了出来,那也只好这样了。
与陈郡谢氏差不多的的一幕,此刻正在建康许多豪门大宅中发生着。
整个建康城就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水,谁也不知道当这锅水彻底沸腾时,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