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傅恒带兵出征的日子逼近了。
富察皓祯又在家里含泪对富察岳礼哭诉了,“阿玛,儿子是真的不想上战场呀!”
富察岳礼每日都要听富察皓祯念一回这事,听得他的耳朵都要生茧子了。他也不想儿子出去呀,把自己的儿子往外推去受苦,试问哪一个阿玛下得了心呢?
“阿玛也没法子了。”生病这招已经试过一回,若是再来几次,定是会让皇上起疑,富察岳礼在心中也很是为难。
富察皓祯心中十分失落,在家中郁郁寡欢了几日后,他还是没忍住出去听了小曲。
这一日,在回来的路上,他还留意到了路边围着一群人,觉得有几分好奇,便上前一看。原来是有人在那里卖艺。
这几人又是耍刀,又是舞剑,十八般武艺都露了个遍。
不一会,两人的卖艺告一段落,两人收了势,双双站住。男的就对着围观的群众,团团一揖,用山东口音,对大家说道:“在下姓柳名青,山东人氏,这是我妹子柳红。 我兄妹两随父经商来到贵宝地,不料本钱全部赔光,家父又一病不起,至今没钱安葬,因此斗胆献丑,希望各位老爷少爷、姑娘大婶,发发慈悲,赐家父薄棺一具,以及我兄妹回乡的路费,大恩大德,我兄妹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各位。” 那个名叫柳红的姑娘,就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捧着一只钱钵向围观的群众走去。
当她走到富察皓祯跟前时,那钱钵便顿了顿。
富察皓祯每回出去,最不会忘记的事情便是带钱。他豪气万丈地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入钱钵中,那架势一看就觉得不是常人。
柳红忙感谢了声:“多谢公子。”
富察皓祯一向对貌美如花的女子都很是温柔,这会也是。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脸上露出了个自以为很柔和亲切的微笑:“姑娘卖艺讨生计,生活过得如此不易。我这只是尽点绵薄之力罢了。”
柳红听了后,心里头感动极了。自己真是走运,遇到了活菩萨!
这时,小燕子忽然跃入场中,拿起一面锣,敲得“眶眶”的好大声。一面敲着,一面对群众朗声的喊着:“大家看这里,听我说句话!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各位北京城的父老兄弟姐妹大爷大娘们,咱们都是中国人,能看着这位山东老乡连埋葬老父、回乡的路费都筹不出来吗?俗语说,天有什么雨什么风的,人家出门在外,碰到这么可怜的情况,我看不过去,你们大家看得过去吗?我小燕子没有钱,家里穷得答答滴,可是……”
她掏呀掏的,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来,丢进柳红的钵里。“有多少,我就捐多少!各位要是刚才看得不过瘾,我小燕子也来献丑一段,希望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务必让这山东老乡早日成行!柳大哥,咱们比画比画,请大家批评指教,多多捐钱啊!请!”
接下来,小燕子立马耍了一套猴拳,她上跳下窜,双手来回间,力道把握得极好。众人一看,还真把猴子的精髓表现得淋漓尽致。
富察皓祯看到后,心中立马有了主意,便抱拳上前一步:“在下想跟姑娘切磋一番。”他看着小燕子露出狐疑的眼神,又加了句:姑娘放心,只是切磋武艺,点到为止。”
这话里透着满满的自信,意思就是放心,我这么好的身手,肯定能把握好,不会把你打残的。
小燕子自然是听出了这意思,刮了刮鼻子,然后抱拳:“请!”
两人迅速地搅在一起,手里还各自握着兵器,你一腿,他一腿。他一拳,她一避,斗得很是激烈。
旁边的柳青推了推柳红的手:“刚才那公子给了你多少银子。”
柳红从袋子里掏出一锭来,“大手笔,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柳青瞅了眼前那位大户人家的公子,招招狠绝,说好是切磋,没想到还真动了真功夫。
小燕子见状,也不肯服输,忙使劲地舞着长枪。每一招都直想把富察皓祯撩倒。最终,小燕子被打得躺在地上,眼见着富察皓祯的剑也搭上脖颈时。她便往旁边一滚,而后一个鲤鱼打挺腾空而起,自富察皓祯身上舞了一剑。
其实,富察皓祯也注意到了小燕子这动作。
小燕子并不打算伤到富察皓祯,便把握好了距离,手中的长枪急急地收住。可谁想那一刹那,富察皓祯居然往后退了一步,那长枪便直直地刺中了他的后背。顿时间,富察皓祯的鲜血染满了那件马褂。
阿克丹和小寇子在旁边看得惊呆了,赶忙上前一步,把小燕子推开。
“真是个叼民,伤了富察贝勒,你赔得起吗?”
小燕子眨巴着大眼,有些傻了,那一下,她明明收住了,怎么会刺中呢?还有眼前这位是富察贝勒?自己这不是闯了大祸吗?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记得他...”
富察皓祯捂着伤口,血不断地透着五指间滑落,他皱着眉头,面带痛苦之色:“没事,比武切磋,也总有失手之时。我不怪这姑娘。”
这话一出,旁边的老百姓听了后,心中感叹,这位富察贝勒果真跟两年前一样,怎么这么善良,这么大度,这么美好。
他们就差没给富察皓祯鼓掌了。
小燕子的大脸一下子更白了,流浪了这么多年,可没见过这么好的人,被自己捅了一剑,居然还微笑着跟自己说没事。
“公子,你流了好多血,我...我带你去看大夫。”小燕子吸了吸鼻子,看着那道伤口,心中一颤。
富察皓祯忍着痛,脸上又散发出一种伟大美好的光辉,他招了招手:“没事,阿克丹,小寇子,你们陪我去就好。”
就这样,三人消失在了人群中。
柳青和柳红望着地上的血,心中也叹不妙。富察皓祯可是硕王府的贝勒爷,他虽口上说没事,可谁知道王府里的人会不会追究呢?
这下他们可是闯了大祸了。于是,他们几个赶忙收摊回了大杂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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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皓祯伤得还挺重的,这正合他的意。他坐在床上,每天还是吃得好,睡得好。
终于有一日,他迎来了傅恒。
过五日,他们就要出征了,听说富察皓祯伤得不轻,不能出行,便特地赶来瞧一瞧虚实。
富察皓祯躺在床上,面上露出一副憔悴之色,他伸着颤抖的手,故意拉开被子,想给傅恒磕头。
傅恒摆了摆手:“免了。”
“多谢富察大人体谅。”
说完这句后,富察皓祯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傅恒在一旁看得有点想笑,富察皓祯为了不随军出征,几次三番都找理由推脱。这回,他倒如愿了。
他派人去街上问过,那一日确实有此事。那几个卖艺人跟富察皓祯确实素未相识。
不过他这回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还难以料定。
屋内的人都被叫退了,这会,只剩下傅恒和富察皓祯二人。
“伤得可重?”傅恒上前一步,目光落在被子上方,很快,他大方地坐到了床边,手抚上了那被子:“听说伤得是腰部。”
一听这话,富察皓祯还有意地指了指伤处,隔着被子,落在了那。
“哦?原来是这呀。”傅恒边说着,接着帮他理被子的动作,神色淡定地伸手在他的伤口处一按。
“啊啊!大人,那疼!”
傅恒轻轻一笑:“皓祯啊,你可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一点小伤而已,疼什么呢?”说完后,他又是伸手一按。
富察皓祯看着傅恒那张淡定的脸,差点咆哮了,他忍着痛,慢慢地在心中流泪,忍一忍就过去了。真的,会过去了。自己可不能为了小事得罪了眼前的这位。
“大人,说得对。不疼,身为男子汉,流一点血和汗算什么呢?”
傅恒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起身,负手立着:“这对你来说本该是一次机遇,出征打仗,就是要抛头颅洒热血。身为一个男儿,要是没上过战场,那这一生就不能算完整。”
富察皓祯忙辩解道:“大人,你错了。依我之见,还有一样东西超越了出征打仗,它更值得我去追逐。”
“哦?”傅恒挑眉,一脸兴致:“是什么呢?”
“是爱情!”
傅恒的嘴角一抽,果真是个只谈风花雪月的人。带着这样的人上战场也是个累赘!
“原来如此。”
“大人,你已成家立业,想必对这二字有诸多深刻的理解。皓祯只是觉得爱情如同光和热般的存在,爱情是...”
傅恒听着这番话,只觉得富察皓祯好像离了这玩意后,便不能活下去般。这样的人还真是头一回碰见。自己家里的那几个,每日都想着跟自己上战场,怎么到了富察皓祯这,一切都变了。果然,人还是得分一分群。
富察皓祯的那双小眼睛里已经露出了陶醉的神色。傅恒在心中一叹,估计这小子一时半会还说不完,忙摆了摆手:“只要你自己觉得值得便好。”一句话,让富察皓祯住了嘴。
富察皓祯一脸欣然地点了点头。
嗯,为了爱情,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