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不知道弘昼为啥把她往福伦那边赶,心里颇有些失落。但又见弘昼给她安排了路子见福伦,也就应了。
福伦吗?半年前,福家广施善德,朝穷人发放过大米和馒头。
当时,他们大杂院里头几位大妈还排着队伍拿了些回来。那段时间以来,大街小巷都在传福伦真是善良,简直就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呀。
这么久时间过去了,柳红差点把福伦忘了,真是千不该万不该。这事情就该找福伦这样的大善人帮忙啊!他一定会为他们这些穷人主持公道!
福伦顶着这样的大名声,也召见了柳红,虽然心里头有些不情愿。最近是怎么了,街头的破事都往他这儿跑了,明儿,福家都能改成菜市场了。
这会,福尔康也可以下床走走路了。福伦特地把两儿子招到厅内一起议事,也算是让两个儿子历练回。
柳红望着跟前这三位姓福的男人,吞了口口水。她这会也就十五岁,如花般的年纪。要是生在大户人家,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个男人就羞答答的大小姐。可是,生活不易,她早就出来混了几年,也养成了现在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她把那段经历都告诉了三人,福尔康听了后,激动得鼻翼颤抖:“怎么会有这么卑鄙无耻、言而无信的人啊?”上回,富察皓祯跟他之间的误会还没有解开。所以,当福尔康再听到富察皓祯的事情时,肯定不会抱有太好的印象。
福尔泰也一脸正义地说:“哥,你说得对!富察皓祯在围场上欺负了你,这会居然欺负到两个姑娘身上,真是辱没了‘贝子爷’三个字!”
福伦在旁边冷眼观望,这两个儿子的嘴巴还真是不牢。好在这会是在府里头,若是传到了外头像什么呢!
“你们俩先稍安勿躁!柳姑娘,你说你们伤到富察贝子是场误会。那时候是富察贝子自己撞上来的?”
柳红忙点了点:“小女子虽入京不久,但早就听闻富察贝子曾放走过白狐,在当时传为美谈。不仅如此,我们三人卖艺的时候,富察贝子还给了们好大一锭银子。所以我们足以相信他是个善良的人。这里头肯定有误会!”
其实,福伦怀疑的不是富察皓祯,而是柳红。他都活了这把年纪,哪能听什么就是什么呢。要是不查清楚就接了这案子,传出去肯定会闹笑话。他听柳红这话,一下子把事情都推到了富察皓祯的身上,那意思就是‘反正我们是无辜的,至于富察皓祯呢,看起来真的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呵,真是个有心思的丫头!
“可你们也因为这事被牵扯其中。本官断不可听了你的一面之词就忙着下定论。”
柳红觉得他们是无辜的,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儿斜,随他们查。不仅如此,她还愿意帮着一起查。
*******
待柳红走后,福家又炸开了锅。
福晋听说这事,忙赶过来劝:“老爷,咱们福家可不比硕王府。你说说,你要是帮着柳姑娘办了这事,那会不会得罪硕王爷?”
福伦自是知道这点,这会,他只是个正三品的大理寺卿。要是办好了这事,说不准能让乾隆刮目相看。若是如此,那就算跟硕王那老王八闹翻也值了。
“夫人,凡事皆有利弊。我身居官位,不能因为怕得罪显贵,而至百姓于水生火热中。所以,这事我一定要好好地查,还大伙一个公道。”
福尔康听了后,也忙说:“阿玛说得对,朗朗乾坤,岂容邪恶当道!”在这时,福尔康真的是从未有过的正义感。他这模样比拾到金子还来劲呢!
于是乎,父子两人,你一唱,我一喝。没一会,就把这事情定下了。福尔康行动不便,福尔泰就得了机会好好地显露身手。
福伦让福尔泰去民间查案的同时,自己又在书房里,洋洋洒洒地写了几百字的奏折递给乾隆瞧。
原本是半大点的事情,福伦硬是把它扯得天花烂坠。最后居然把大清社稷也写了上去。
乾隆的心里头念着令妃的好,这会瞧着福伦的折子也顺眼,吩咐了句:“你尽管自己好好地查,朕会让硕王府的人配合你们。”
“皇上英明。”
*********
这事情很快就穿到了紫薇的耳中。这回可有好戏看了,硕王府和福家明着斗,再加上小燕子等人。真是一场大闹剧。
这一切,果真如紫薇所料。
福伦领着圣旨回到府衙后,就立马叫人把躺在床上嗷嗷叫的富察皓祯捉了过来。
富察皓祯欲哭无泪,捂着屁股,在小寇子和阿克丹的搀扶下,三步一顿,进了公堂。
早前,他就跟岳礼统一过供词。他本打算随便教训这几个卖艺的一顿就好了。可谁想,事态居然严重到这地步。
这会,富察皓祯的心里还是有点虚。
“那一日确实是这位叫做小燕子的姑娘刺伤了。”
小燕子气呼呼地大喊:“你这个骗子!你当初不是江湖儿女切磋武艺时,总会出些意外吗?你不是说一切都算了吗?”
富察皓祯见小燕子喊得如此凶残,心中一颤,咆哮回去说:“这位姑娘,我事后回去想了想觉得这可不是意外。那天是你有意为之!若不是我福大命大,没让你刺中要害,不然我可能这会就...”
“啊!”小燕子快疯了,富察皓祯真是个卑鄙小人!她抡起袖子,趁富察皓祯不备,冲上去骑在了他身上,拿拳头重重地往富察皓祯的咆哮脸上打:“姑奶奶叫你撒谎,你个畜生!看姑奶奶不揍死你!明明是你自己找死撞上来的,还怪到姑奶奶身上来了!”
“救命啊!救命啊!”富察皓祯身患重伤,一时间,居然敌不过小燕子。
小燕子还狠狠地朝富察皓祯的伤口上踹了几脚。富察皓祯疼得哭爹喊娘。
福尔康在旁边看得好开心,打死他!往死里打!
福伦急得大喊:“这像什么样子,赶紧拉开啊!”
最后,小燕子揉着拳头被拉到了一旁。她看着被脸上青紫的富察皓祯,心里别提有多乐了。该!
“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不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富察皓祯就跟个被人强要了的小媳妇似的,在旁边不停地抹眼泪:“你..你这是以下犯上!扰乱公堂!你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富察皓祯为了顾及身份,把到嘴的脏话吞了下去。
福伦见小燕子如此,明显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怒之下举起惊堂木拍于桌上,喝道:“来人啊,小燕子扰乱公堂,目无王法,先打个二十板子!”
两位衙役架住了小燕子的双臂,她拼了命地挣扎,扭动着身子,张嘴去咬衙役的手。
“啊啊啊!”衙役被咬得松了手,恶狠狠地瞪着小燕子。这是哪里来的疯狗!
福伦继续拍桌:“再加十板子!”
那就是三十板子了。
小燕子听了后就虚了。
几个衙役也看小燕子不舒服,这会得了路子出气,就加大了力道地朝小燕子的臀部重重地打。
“啊!大人,饶命啊!饶命啊!民女再也不敢了!”
福尔康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都揪在了一起。从刚才开始,他就很欣赏小燕子,不畏权贵,还敢对富察皓祯动手。举止虽是有些鲁莽,但真是个女中豪杰!
“回大人的话,草民当日看到是富察贝勒后退了步撞上了这位姑娘的剑。”
富察皓祯听到了后,怔了怔!之后,他的心开始狂跳。他安慰自己好在他并没猜出什么。听这位证人的话,他觉得福伦最多就理解成这是个意外罢了。
一个书生跪在地上说:“大人,草民那日站得最近。富察贝勒跟这位姑娘比武时,贝勒爷一直占了上风。草民一直不敢相信富察贝勒会输,可是那日,富察贝勒却出乎众人的意料,往后退了几步!草民以为里头另有古怪。”
富察皓祯慌乱之下,咆哮了句:“能有什么古怪!你别血口喷人!”
书生继续大喊:“什么古怪,想必贝勒爷心里头清楚。”
“肃静!这可是公道!不管你是不是贝勒爷都得听从王法!”
其实,福伦在家里也琢磨过富察皓祯早不受伤晚不受伤,偏偏赶在出征前,说不准里头还真有什么不对劲。
在接下来的审讯中,福伦惊奇地发现前来作证的老百姓都一致说是富察皓祯自己撞上了小燕子的剑!
福尔康在旁边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其实,他早就让福尔泰买通了前来作证的老百姓,为了报‘围猎之仇’!
“你们别胡说八道啊!我为何要这么做?自己故意往上撞?我干嘛要自讨苦吃呢?”
都到了这境界了,富察皓祯怕再被探出什么,立马改口:“福大人,我可以网开一面,当那日之事是个意外,放这位姑娘一马。”他顿了顿后,继续说:“大人,可是他们诬陷我一事,我绝对不可以容忍!”
福伦问:“被告小燕子说过那一日你已经结了这事。为何你又要报官?为难这俩位普通的小老百姓?”
他哪能说实话,低着头,心里责怪着富察岳礼。若不是岳礼一意孤行,他怎会沦落至此。
“我只是一时气急了,才会办出这事。还望大人开恩那!”
开恩什么的,福伦自是不会办。
福伦知道富察皓祯自是不会再承认什么。故意撞上去?为了躲避出征吗?
傻子才会去认这事。
那些证人说的话也只是猜测,他们哪能知道富察皓祯如何想的?
福伦也不能对富察皓祯屈打成招!
他结案了,罚了富察皓祯几十板子,外加给小燕子和柳青一些补偿。
板子下来后,富察皓祯的伤势更重了。大夫诊后说他的肾受到了重伤。肾乃精气之源,对于男人来说十分重要。
富察皓祯哭着拉着雪如的手:“额娘,大夫的意思说我可能不会有孩子了?”
雪如吓得捂住他的嘴:“你别胡说,额娘会找最好的大夫医治你。皓祯,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言毕,娘儿俩就抱在一起痛哭。
********************
回到家后,福伦总觉得心里闷着这事有点不舒坦。
翌日,他急急忙忙地就跑到乾隆的跟前晃悠,还十分委婉含蓄地禀报了这事。
乾隆抿了口茶,说了句:“朕听你说来怎么觉得富察皓祯受伤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无凭无据,福伦忙解释说:“皇上,为臣也不敢多加揣测。兴许是富察贝子的运道不好,不能出征为国效力。”
乾隆在心里冷哼了声,什么运道不好。
其实他在心里早就猜到了什么。受伤的日子居然这么凑巧。
可那也只是猜测罢了。
不过自这回的事情后,乾隆对硕王府的印象一落千丈。
********
紫薇听人说了这事,打心里头觉得有趣。小燕子还跟过去一样鲁莽,这样的她迟早会吃亏。还有富察皓祯,这会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连她觉得他活该!
她用指腹轻轻地描着杯上的花纹,朝来禀报的小宫女又问了句:“福尔康那有什么动静?”
紫薇虽看重金锁,但不想让她搀和尽这些烦心事中。所以,她就找个了个信得过的宫女为她搜集各个眼线的消息。
上辈子,紫薇跟着小燕子和福尔康等人混了好一段日子。他们的鬼点子很多,所以也从他们的身上学到了‘如何获得消息’,‘如何安全地联络人’,又‘如何把这些事情处理得密不透风’。
“奴婢听说这回是福家两位少爷为了整富察贝子,合力收买了证人。”
“哦?”紫薇挑起秀眉。她没料到福尔康会来这手。
有句话不是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吗?
既然福尔康和富察皓祯斗得这么欢快,她何不再推一把?
于是,紫薇在心中生了一计,朝旁边的小宫女吩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