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内,紫薇照样吃吃喝喝,丝毫没察觉到什么。话说她的插花手艺越来越好了。上回,她和晴儿帮老佛爷插的那瓶花,就在老佛爷的屋子里搁了许久。满室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紫薇还专门从空间里采了一些海棠。不同的花都得施以不同的插养方法。海棠花须裹荷叶于折处,再以薄荷水浸养。
紫薇把插好的海棠花送给了夏雨荷和金锁。金锁自然是受宠若惊,抱着那瓶花咧着嘴乐了半天。
而夏雨荷呢,让人把这瓶花放到寝宫里搁着。闲暇时,夏雨荷以弹琴和下棋为乐。
紫薇晚上时就在空间里看书,插花方面的书她看得最多,当是修生养性。
书架上的书很多,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紫薇怕书发霉,有时候还会把它们拿出去晒一晒。在过去,紫薇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会自己动手做些杂事也颇有乐趣。
一日,她在整理书架的时候,瞧见了一本蓝色页面的书籍,上头赫然写着几个黑字——《富察.明瑞传》。紫薇拍了拍上头的粉尘后,就拿着书转到了屋子里,坐在书桌前细细地读了起来。
这里头写了什么?
不外乎关于富察明瑞的一生,从开篇就写了富察明瑞的娘亲在怀孕时,曾梦见过天空中雷电大作。周围的人都说这是吉兆,预示着自己所怀的孩子出生后会成为有所成就的名人。
厚厚的一本书,紫薇大致地翻了几页,边看着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虽说是传记,但此书虚大过于实。富察明瑞确实是良将,但里头写着他力能扛鼎,身高八尺,皮肤黝黑,声如洪钟。
与紫薇印象中那位模样白净的小少年完全是两个模样。
紫薇估摸着是现代人写的小说。翻至书本,果真此书的作者不似清代人,书名下写着作者名
-—狂奔的草泥马。紫薇撇了撇嘴,真是个古怪的名字。她起身抱着一壶灵泉水出去了。
不多时,金锁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紫薇正打算找金锁,让她把水拿下去烧开,她要拿来泡茶用。
“格格不好了。”
紫薇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什么事儿呢?怎么慌慌张张的?”
“格格,奴婢刚路过外头的园子,听到几个宫女在议论说有位大人从济南找到了几人,在皇上跟前说..说柔嫔娘娘不洁,还说格格您不是皇上的亲骨肉。”
紫薇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望着金锁那眸中含泪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紫薇这丫头年纪还轻,估摸着是头一回碰着这事:“金锁你先别急,事情还没弄清楚。皇阿玛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金锁揉了揉眼睛:“格格,真的没事吗?”
紫薇继续安慰:“放心,会没事的。我额娘呢?”
“柔嫔娘娘还在屋子里头正为了这事发愁呢。”
等紫薇去找夏雨荷时,夏雨荷正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水眸了带着化不开的担忧。
她见紫薇来了,轻声说:“后宫里的事真杂,总有人会弄些子虚乌有的事儿。”
紫薇也柔声说了几句话让柔嫔宽心。
夏雨荷的心依旧悬在那,眉头越锁越深。这摆明了是有人要害她们。她们母女俩在朝内并无依靠,在后宫呢,唯一熟悉些的人便是老佛爷。这回的事情也不知道老佛爷会不会帮着她们。
紫薇见夏雨荷一脸担忧,又问了句:“额娘,紫薇出生时,接生婆不是.....”
****************
没多久,紫薇和夏雨荷就去了养心殿。夏雨荷的妆素淡雅,牵着娇小的紫薇款步入内。皇后和令妃以为会在这两母女的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神色。可惜没有,这俩人怎么能这么淡定?
其实,紫薇和夏雨荷还是有些心慌。
只是这会她们若是惊慌失措,在乾隆跟前哭喊,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还让其他娘娘看了笑话。她们越怕,她们就越乐。紫薇觉得还不如安静地进来把这事解决了。
屋子里的人不多,除了坐在正中间的乾隆外,也就只有皇后和令妃在。
紫薇抬头看了眼乾隆,他正负手立在屋子的最中间,神色肃穆地望着她们母女俩。
紫薇能想象到乾隆听到这些话时的感受,上一辈子,乾隆听了那几人的话后,还没仔细把这事调查清楚,就把她送到牢里头去了。
真是挺可笑的。
母女俩给在座的几位请了安。
皇后露出看好戏的表情:“柔嫔和四格格还真是难请呀。”
柔嫔低着头:“臣妾不敢,臣妾听到皇上的口谕后就一刻不停地赶来了。”
乾隆一直不喜欢皇后说话时,话中带刺的调调。
他说:“柔嫔和紫薇,你们知道朕这趟叫你们来做什么呢?”
夏雨荷跟乾隆对视,一字一顿地说:“皇上怀疑臣妾...”
乾隆觉得那道目光过于灼热,别开了眼。这些年,他确实愧对了她。若是没瞧见这几人,无论怎样他都不会相信夏雨荷不洁的事。
乾隆把那几个人都叫到了殿中。
福伦抱拳说:“这次奴才派人去济南,寻访了好多人家,总算没有白跑,已经把紫薇格格的舅公舅婆和接生的李婆婆都带来了!请皇上亲自查问吧!”
紫薇瞥了那三人,都是一身灰布衣服、满脸风霜,很老实的普通老百姓。这时,早就匍伏于地,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世面,都吓得簌簌发抖。
上辈子的时候,他们仨就被皇后收买了。这辈子呢,可能也是这么回事。
可是紫薇觉得有些奇怪,上辈子的时候,是高庸派人去把这几位找进宫里来。而这辈子呢,居然换成了福伦。果然打她重生后,所有的事情都开始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乾隆冷声问:“谁是李婆婆?”
“我是!”李婆婆急忙抬头。
“紫薇是你亲手接生的?事隔十三年,你怎么知道我们说的,是哪一个紫薇?”
“如果是当年住在大明湖边‘趵突泉路江家巷五十二号’的夏家,那就没错了!”李婆婆战战兢兢的说。
皇后立刻敏捷的接口:
“趵突泉路江家巷五十二号的夏家,你怎么记得这样清楚?”
“因为接生那天,草民实在不愿意去!”李婆婆惶恐的说道:“又是下大雪,又是深更半夜,又不是老主顾……草民左推右推不想去,可是,来人一出手就是两个银锭子,实在太多了!草民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接生费,这才冒着风雪去了!”
令妃转着眼珠子,那张俏丽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提高声音问:
“风雪?那紫薇是八月二日生,怎么会有风雪?”
“草民没说是八月二日呀,”李婆婆愕然说道:“如果草民没记错,那晚刚好是腊八!因为夏家派人来的时候,草民一家正在喝腊八粥!”就一指那个舅公:“夏家派来的人,就是这位!”
乾隆在一旁听着,心里很不是紫薇。原来紫薇是冬天出生的,这么说,她根本不是自己的骨肉!早知这个紫薇身世可疑,看来,根本是个骗局!他整理了一下零乱的思绪,盯着那一对老夫妻,再严肃的问道:
“你们确实是紫薇的舅公舅婆吗?”
“是是是!”两老拼命点头。
“那你们瞧瞧这殿里,哪个是夏雨荷?”
“是她!”那老婆子指着夏雨荷大声说。
“那么,你们可曾知道,紫薇的生父是谁?”
舅公惭愧的低下头去:“实在不清楚,雨荷的事情,一直好神秘,早些年,还时常会有人去她家提亲,可是到了后来。夏雨荷没有成亲就有了孩子,生活不是很检点……大家对他们都有看法……雨荷生产那天,夏家一团乱,还是雨荷的娘,求着我去请产婆的!”
舅婆接道说:“草民听人说夏雨荷肚子的孩子可能是来提过亲的李三的也可能是街北李四的。”
皇后派去济南查探的人还在路上,她没想到福伦居然先她一步查到了这事。她估摸着是福伦应该是跟令妃串通好的,这些年来,俩人狼狈为奸了许久。皇后对这事的态度便是先看戏,看看福伦和令妃有什么能耐。
夏雨荷听了这堆鬼话,突然就笑了。她笑得差点流出了泪,末了,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紫薇拉了拉夏雨荷的手,在储秀宫的时候,母女俩就商量好了事。紫薇不希望现在的夏雨荷太过感情用事。
夏雨荷低头看了眼乖巧的女儿后,又朝乾隆道:“皇上,臣妾能单独跟您说几句话吗?”
皇后觉得有些不妙说:“柔嫔有什么事儿不能当着大伙的面说呢?”
乾隆的心很痛,但见夏雨荷说的这么认真也就答应了:“你们先下去候着,朕和柔嫔有几句话要说。”
原本安逸地坐在椅子上摸着肚皮的令妃听到这话后,心里有些不快。她好不容易让人去济南找了几个人来,可她怕明着把这几人送到乾隆跟前。这回,令妃倒没把这功劳归在自己名下,而是送给了福伦。所以,这几人是以福伦的名义送进宫来的。
这会,福伦也跑到了养心殿的外头候着。他心里很是高兴,要是这事成了,他肯定能升官。到时候,他就能为福家扬眉吐气了。
殿内只剩下乾隆和夏雨荷了。
乾隆一脸忧愁地望着夏雨荷,脸上带了些薄怒。
“皇上,臣妾生紫薇时确实是李婆婆接生的。可是臣妾家乡有些习俗,每个孩子出生时,接生婆都会将孩子的生辰写在红色的布上。臣妾上京的时候,也把这条红布带来了。上头写着壬戌年八月初二。”
夏雨荷边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条红布。这还多亏了紫薇,在上京前把压在箱底的红布带上了。今天这事,破绽重重。乾隆若是信了,那还真太英明了!
乾隆亲手接过红布。这块红布有些历史了,一打开,里头还有只小虫爬了出来,看得出是常年放在阴凉处的缘故。布上写着几个黑色的大字夏紫薇壬戌年八月初二,紧接着是紫薇的生辰八字。
“这真是那李婆婆写的?”
夏雨荷轻轻一笑:“皇上,千真万确。您若不信可以让李婆婆多写几个字对照下。”
乾隆点了点头,就叫来太监拿上文房四宝,亲自写了几句诗。这几句诗里都混杂着李婆婆曾在红布上写下的几个字。
夏雨荷瞧了后,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
小太监把李婆婆单独叫进一间屋子里,冷声说:“李婆婆,皇上听说你字写的不错。想让你抄一份这几句诗,若是写的好,皇上说会好好地赏你。到时候,你得了赏赐,手里宽裕了,就用不着帮人做牛做马了。”
李婆婆本就是贪财之人,听了小太监的话后,连声回:“皇上如此看得起草民,草民一定好好写。”
小太监勾了勾唇后,就摆上了笔墨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