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无端对周围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她心里还记挂着另外一件事情。
确认没人看见,转进一个别院,碧烟云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两人赶紧进屋,把门关上。
末无端上次是在阵前被摄了灵,可如果再直接坐到大阵前,未免太过惹人注意。听碧烟云说她以前隔得很远也会被问天阵拉进去,便想尝试在这座别院里,以神识主动去探,能不能进入那个幻境。
末无端在蒲团上坐好,静心,神识飘出窗户直往问天阵去。一路上,有护城弟子巡逻,有他派弟子夜游,好在没有遇到修行高深的,无人察觉有一缕神识划过。
到了阵前,末无端停下来,小心试探,以灵力护着神识与阵相触。
穿过去了!
与肉体触碰时不同,她居然直接穿过了阵壁进到了阵中。
末无端想起碧烟云之前所说,哑然失笑。
难不成我也能在空灵城当当城主?
说笑归说笑,进来了,末无端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观察起阵内情形。
问天阵中,半空悬浮着的那些小珠子闪着或明或暗的冷光,似乎是仿照了天上星宿。定睛仔细看,会发现有些珠子在缓缓移动,应该是对应着天上星星的轨迹。
神识在其中游走一阵,也没有更多发现。她还记得来的目的,现在得想想怎么进入问天阵的幻境。
想想之前被摄灵的情形,就是在这儿坐着发呆,那现在也试试?
末无端停住,坐下,放空脑袋。
右边有什么东西在闪。
末无端转过去看了一眼,哦,天狼星呢,比周围其他星星亮一些……
突然,末无端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抬头向外看,阵外的天幕上,那颗闪亮的星星,在另一边!
她又重新对比了阵内阵外星宿的布局,完全相反!
她知道为什么会一直觉得问天阵有些熟悉了,这阵里的,是无涯境里的星空……
倏然,眼前一片模糊,等再清晰起来的时候,已经又在那片咒海了。
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碧烟云的事了,她也想要弄清楚。
观星卜卦的阵法,都会尽量与真实的星空相近,断没有全然相反的道理。
末无端只觉得心扑扑在跳,这,是个巧合,还是真的与无涯境有关?
心中急切,末无端拨开眼前飞舞的那些咒语,朝记忆中那扇门的方向跑去。
黑点越来越近,渐渐变大,跑到跟前,末无端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当然,如果神识有血液的话。
眼前,是座巨大的黑色嚣绝门,一模一样的纹理和大小。
末无端伸开双手,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
一条云梯出现在眼前。
心越来越沉。
云梯尽头的景色,末无端看了十三年。
唯一不同的,是死一般的沉寂,那些熟悉的脸孔,都没在这里。
她很快发现这方虚假的无涯境其实是一片镜花水月。路边的花草树木也好,山石宫殿也罢,轻轻一挥,就会像云雾一样散去,过一会儿,才会再次聚集成形。
是谁造了这里,那人和无涯境有什么样的关系?
末无端抬头看看最高那层,直觉会在那里找到答案。
到了第七方云天,直觉似乎得到了印证。她踏上这一层的那一瞬间,大殿的门自己打开了。
末无端抬脚进去,越走越快。主殿、大厅、花园、书房……没有人……只剩下一个地方,她自己的寝殿。
进门,她听见谁在哼着一支忧伤的曲子,是一个陌生的,男子的声音。
走近,一个青衫男子,正在一边哼曲一边画画。
见她走进来,那个男子并不吃惊,像是知道她要来,等着她来,抬起头冲她笑得灿烂。
他说:“你好啊,无端。”
末无端看看他,看看他笔下的那个人,不知所措了。
脸前的人她不认识,笔下的,她再熟悉不过。
“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
见她一脸迷惑,“别误会,我以前没见过你,但我认识你。”
“有人向你提起过?”
男子摇摇头,“不用谁提。别问了,不重要,你知道我认识你,熟悉你,就好了。”
她的直觉让他不得不怀疑是那个人,“你,是师兄吗?”
那个人大笑起来,“师兄吗?哦,也许是的。你是他的新徒弟?”
“我……他不承认我是他的弟子……”
“哈哈哈哈哈”,那人大笑起来,“他那么讨厌你呀!”
末无端一直讨厌这个人,更何况现在见到他还那么放肆,上前一把掀翻画纸,笔墨纸砚洒了一地。
“他才不讨厌我,他最疼我!”
那人狡黠一笑,“他以前也最疼我!”
这句话像是有些争风吃醋的味道。
末无端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你这个白眼狼,他疼你,你却伤他的心!”
那人的脸一下子沉了,甩开她的手,道:“是他伤了我的心。”
他的眼神变得阴郁,“他曾是我最信任,最尊敬的师尊,我想让他以我为傲……他却杀了我。”
末无端愣住了。离只说过他的那位徒弟不在了,却没说过,竟然是为他亲手所杀。
末无端争辩道:“那也是你不争气,离那么疼你,教你修仙,你到好,非要入魔!”
那人的脸黑得吓人:“你以为我不想修仙?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修不了仙……”
越听越糊涂,什么意思?明明寒潭说过她的师兄资质上乘,早就有了飞升之相,怎么会说修不了仙。
“胡说,他们说你天资好得很,马上就要成仙了,你,明明是你自己不学好!”
末无端曾听金洛水说过,魔这种东西最坏最狡猾,既然入了魔,他的话自然是不能相信。比起眼前这位陌生的师兄,她更愿意相信离。虽然离将她逐出无涯境这件事也很奇怪,可她,就是相信!
“哦?谁告诉你的?也对,我当时自己都以为自己要成仙了。”
男子苦笑,不再说话。
眼前,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他师兄不是死了吗?那这位是怎么回事?
“你,你原来没死?”
“死了,死透了。”那人突然笑了一下。
“不过是一缕残魂罢了,躲在这里,不见天日。”
她突然就不知还能说什么了,他是从那时起,就一直在这儿了吗?三百多年了……
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想起,今天来,是因为其他的事!
末无端调转话题,问他:“我在外面认识一个女子,自小偶尔会被问天阵摄灵。她说曾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你吗?”
男子抬起头来,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光,“烟云吗?”
他认识碧烟云!
末无端点点头。
“来这里,她很不好受吧?”
“她被伤了元气。她想知道被摄灵的原因。”
半响静默,男子终于开了口,“她身上流着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