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无端发现,源离看着从没在意死魂们的故事,但后面冷不丁去试探,会发现他多多少少是听到了的。陡然间感到鬼府真是个给他重塑人格的绝佳地点。因此便长期住下了,每天审魂时都把他带上。
鬼府里的小鬼、阴司们知道多了位天神,特别是第五部的,做事都小心起来,罗刹从侍候一个鬼,变成巴结一个鬼一个神。阴司长们知晓他是生临尊天,地位更甚鬼帝,担忧鬼府失了自主权。只有鬼帝像个没事儿鬼,该干嘛干嘛,心里明镜似的,眼下两位大神,全幅心思都在感情纠葛上,顾不得其他。
源离定力极好,随便往哪里一坐都可以是成千上万年,所以也并不嫌弃鬼府不见天日闷得慌,再说有末无端在,无论在哪他都甘之如饴。
只有末无端不太好,她要被源离的目光烧死了,越是在意越调整不好心态,啃他一下都需要好大的勇气。
日子一天天过,充实淡泊。
吕风突然来找末无端,眉头紧蹙,神色难看。自从源离常驻以后,为了不给自己招麻烦,众阴司都不往第二部来,吕风是这么久来的第一个。
末无端本来喜上心头,但见吕风脸色,猜测他遇到什么难事,“出什么事了?”她问。
吕风道:“是拂迦世界。”
末无端没想那么多,“也对,你再不去拂迦世界找你师妹,她以后又要闹了。“
吕风道:“不是这个意思,是拂迦世界出了问题。拂迦世界的死魂多由第十一部、第十二部审判,近几日数量暴增。巨山和唯行知道拂迦世界与我有些渊源,特来告知我,说是已有近万名死魂入了鬼府。我便派小鬼去打探,说是拂迦世界被异界入侵,如今生灵涂炭。”
末无端心惊,拂迦世界是只肥羊,真有强敌入侵,便是任人宰割。
她非常担心舞翩儿和落英仙子。
吕风也十分焦急,“我已是阴司,无权过问阳间事,哪怕知道他们身陷险境,也无法直接出手,所以只能来求你……和天神。”
源离坐在一边,像是没听见,不置可否。
末无端点头,“别说什么求,那里有我的好友,我也喜欢那个世界,定不会袖手旁观,还多谢你告诉我。”
说完,也不再客套,拉上源离就走。
再入拂迦世界,已是满目疮痍。幽榣山下,花海不在,唯余焦土,幽榣山上,宫宇残破,榣木干枯。
末无端一度怀疑自己进错了世界,但山顶那棵巨木的姿态,树下那座宫殿上飞羽阁三个大字都在提醒她,这就是曾经那方乐土。
她推门而入,里面没有一个人,末无端的脑子出现了一瞬的空白,她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幸好源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说:“她们还活着。”末无端才算又清醒了过来。
她抓住他的衣袖,急切地问:“她们在哪儿,快带我去!”
末无端非常后悔她之前没有给舞翩儿留下什么联络的东西。就算是仙人,也是无法从阳间向鬼界传信的。而她之前给落英仙子的那块通行令牌,也被吕风最后以鬼府之物不便外流为由要了回去。
眼前的场景,说明落英仙子他们没有把入侵者击退,她们明知道她在鬼府,知道她身边有位天神,却无法向她求救。
源离牵着末无端,只一眨眼,就把她带到了舞翩儿身边。
舞翩儿在一处山坳,借着密林安置逃难的生灵,她看见突然出现的末无端二人,眼中一热,心内的恐惧散了大半。
那些难民们却不认识凭空出现的二人,只看样貌就知道不是拂迦世界的,以为又是入侵者,孩子们吓得哇哇哭喊,几个稍显强壮的壮着胆子站在前面,把其他人护在身后,警觉地看着他们。
舞翩儿忙对大家说:“别慌,不是敌人,是朋友。”
然后冲上前来,一把抱住末无端,强忍着眼泪道:“你来了,我还以为真要去鬼府见你了呢。”
心里太急,连向天神问安也顾不得了。
来不及叙旧,也来不及安慰她,末无端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没多久就成这个样子了?”
那些刚还害怕他们的难民听说他们是朋友,也渐渐围过来,与舞翩儿你一言我一语,讲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大概半年前,拂迦世界来了一批外乡人。因为这里偶有异界的人来,所以大家也并没有多在意,加上这里的人本就善良单纯,不但不害怕,好些好奇的生灵还热情的招待了他们。
他们在这里到处勘探,有什么不懂的,这里的人也会详细地回答他们的疑问。他们对这里的生灵说,这里很好,虽然小了些,但他们很满意。
拂迦世界的生灵还为自己的土地受到别人的赞扬感到高兴。
后来,来的异界人越来越多,他们整合成了一支军队,因拂迦世界的人不擅长战斗,只要军队前去驱逐,他们就会逃离,很快异界人便占领了大片的土地。
落英仙子前去与他们谈判,他们说,他们的世界被外族侵占,已经无家可归,需要一块新的土地生存,他们希望在拂迦世界建立新的家园。
落英仙子是受着伤回来的,最后与他们达成协议,他们可以居住在幽榣山以南。
但后面的事情超乎了拂迦世界生灵们的想象。异界人在幽榣山以南驻扎下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火焚掉了所有的花海。
末无端的愤怒令她全身不住的颤抖,她不敢想象那些和她打着招呼,气呼呼的,又帮她寻路的花儿们在一把大火下付之一炬。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末无端几乎是吼着问出来的。
“为了灵力,花儿们的生长会吸收整片土地的灵力,而他们想将那些灵力为已所用。”舞翩儿又低落又悲伤,“本以为南方空旷,多是花草,已足够他们居住,却没料到,他们会赶尽杀绝。”
“他们知道榣木是灵力的来源,所以放火焚烧时避开了榣木,却没想到,榣木与一地的生灵命运同生,花草焚尽之后,榣木便一夜枯萎了。南方成了不毛之地,所以,他们又向北地来了。”
这次,这些异界人学乖了,他们知道榣木与拂迦世界的生灵相生,不再一律屠杀干净。他们将所到之处的强者杀死,将其他没有威胁的弱小生灵锁起来作为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