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山野间开满了绚烂的黄色小花,微风剪剪拂动草地上的星星点点,远处森林里传来精灵一族采集花蜜时悠长圣洁的歌声。
谢相逢独自坐在山岗之上,极目眺望远方的教堂,故乡的云一如小时候般舒卷如雾,在这僻静的午后角落显得格外催眠。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在厨房熬着汤的母亲。她背对着餐桌,哼着温柔的小调搅动着汤勺,十指沾满了面粉的灰,背影轮廓被午后阳光淡得格外柔和。
“阿逢。”
“母亲?”
“你跟我此生已经过得很幸苦了,所以不可以让妹妹跟你一起难过知道吗?作为一个哥哥,你要做的是如何让她忘掉那些不开心的。”
谢相逢有些丧气的低下头:“妹妹已经不会喜欢我了。”
“怎么会,那孩子呀……”
一提到女儿,夫人话语里便藏不住宠溺的笑意:“她是跟你一样可爱的孩子呢,于春日里诞生,就像是无论何时拂过都会令人愉悦的风一样。”
“母亲……”
“妈妈知道,我家阿逢也是个好孩子,你所做的一切努力妈妈感到很高兴。所以,妈妈不在的时候,你照顾妹妹的时候也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了吗?”
“可是母亲,你要去哪。”
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妈妈要去做一场冗长的梦,或许有梦醒的那一天。”
她将架子上煮得咕咚咕咚香喷喷的汤取下,放在了木桌一侧,无论谢相逢如何睁大眼睛,都看不清她的脸。
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他,早就不知在何时,因为逃避而将母亲的脸忘得一干二净。
他骤然觉自己一身孤寂,在这天地间就好似一个多余的过客,存在得毫无意义。
十指捂上眼,接住无声掉落的眼泪,他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坐姿缄默的听着窗外精灵的歌声,还在耳畔母亲温柔的絮絮念叨声。
因为深知这只是一场梦,所以他才不敢动,不愿醒来。
可当母亲将锅里的汤分成三份,轻柔唤着他名字时,谢相逢还是有些压抑不住崩溃的情绪。
夫人缓缓抚着他的发:“替妈妈多夸夸妹妹,一定要让她知道,她来到这世上那刻起,也是被深爱着的。”
“母亲…”
“好了,去叫妹妹回来吃饭吧。”
夫人弯起与兄妹俩如出一辙的桃花眼,于旧木屋里一身朴素的蓝裙,定格了慈爱的温柔。
谢相逢恍然从梦中惊醒,自己仍躺在那片山岗之上,不过此时天色已经近落日,草地被残阳倾洒成一片绮丽迷幻的橘红色。
他失神的揉揉眉心,正打算起身,却发现自己右边胳膊上似乎压了什么东西。
侧过身一看,竟然是枕着他胳膊睡得香甜的谢春风。
她何时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于黄昏下凝望着妹妹安稳的睡颜,谢相逢从未像此刻般无措局促,就连拂去她发上落花的勇气也提不起。
谢春风倒是自个儿揉着眼睡眼朦胧的坐起身,她并不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而是朝着谢相逢露出了清甜的笑,伸手扑进了他怀里。
“哥哥。”
“嗯……”
“我刚才梦见你喊我回去吃饭。”
谢相逢眉眼一弯,远方而来的春日微风抚平了他内心的伤痛与不安。
他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道。
“好,那就回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