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大南长郡主。”
顾征一愣,倒是没想到南羲会这般回答他,沉默了良久,顾征突然笑了,似乎是气极而笑,嘴里连道三个好字。
“好一个长郡主啊。”
是他老糊涂了,洛阳已经没有小郡主了,只有从小养在京城被人掌控的长郡主。
如今的长郡主只怕早就把洛阳忘了。
想到这里,顾征不由得冷笑:“长郡主屈尊来此,有何贵干?”
南羲紧了紧手里的丝帕,语气却格外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耐:“本郡主听闻你所犯乃是谋逆死罪,你原也是大南朝臣,至今还执迷不悟,不肯言你所藏逆书。”
“哼!”
顾征顿时就明白南羲来此是为了什么,不过是皇帝请来当说客的。
他也不想多费口舌,只道:“长郡主若是来当说客的,便不必再开尊口!请回吧!”
在顾征眼里,南羲虽是被京城圈养出来的金丝雀,但也是故主的女儿,是洛阳的小郡主,如今看着这个小郡主,也只有痛心。
“我知道你曾是我父王的部下,只是没想到如今你竟然行谋逆之事,平白污我父王名声。”
“胡说八道!”
一提到洛阳王,顾征也有些着急,怒声:“我的事不关王爷,自也不干你长郡主的名声,你一女娃,不好好在闺阁待着,何故眼巴巴的前来讨功劳向皇帝邀好?”
南羲倒是没在意顾征话里话外的挖苦,只是继续问道:“你行此逆事,可曾想过家中老小?”
“又可曾想过被困洛阳的少主。”
这句话南羲说得格外小声,小到近在两步远的顾征都没有听清楚。
只是少主这两个字还是被顾征敏锐地捕捉到了。
少主……
如今的少主正被困在洛阳中,他们这些年多次想方设法都没搭救,少主从前也是一身才华心怀治国抱负的儿郎,可如今却被关在洛阳王府这个牢笼中无法施展。
顾征眼中含泪,嘴唇抖了抖,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若是能说出下落,也可从轻发落,留得全尸。”
自古身首异处,对一个文人来说不仅是没了命,更是诛心。
顾征看着南羲,已经听不见南羲在说什么了,他想小郡主既然知道少主被困,断然是知道什么的,小郡主没有忘了洛阳。
那本书的下落他不能说,但有些事他想让小郡主知道,却又不知怎么说,若是因他害了小郡主,王爷泉下有知,也会怪他,他下去后更是无颜面对王爷。
顾征余光扫到牢房门口站着的太监,此时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就在南羲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时,她看见顾征的手在地上轻轻划动着,正好她的裙摆挡住了外面投进来的视线。
武……王。
南羲蹙眉,并不知道顾征写下这两个字是何意。
还不等她细想,顾征带着怒气赶人的声音将她从思索中拉回。
“既已定了我的罪,便是满门抄斩!我顾家宁死也不屈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也不想听你一个妇道人家的蠢话!”
“你!”
知道顾征是在赶人了,南羲只能道:“我好言相劝,你既然执迷不悟,我也不必与你多费口舌!”
而武王这两个字,她记下了。
南羲转身出了牢房,高公公赶紧迎上来,见南羲心里憋着气不发,出言安抚:“长郡主息怒,不必同这逆贼置气。”
若是可以,南羲也想对着高公公反驳几句,但她知道,如今她没有能力为顾征洗去逆贼的身份。
反倒是顾征不言,陛下一时半会也不会下令斩首。
苏辞说南温严为人仁慈,已经决定只流放顾家人,不斩满门。
可自古流放到漠北去的人,从没有活着回来的,或是死在路上,或是病死累死,或是煎熬一辈子老死也回不到故土。
就在南羲出了大理寺时,行露这里茶已经喝得温了。
长穆吃完了最后一块甜掉牙的点心,眼看着是时候要离开了,再不问就没机会了。
“我听府里的丫鬟说昨日有个侍卫撞了你?”说到这里怕行露有所怀疑,长穆不得又补充道:“男人都是没轻没重的,你可有伤着?”
这话问得突兀,行露一怔,接着温笑摇头:“不妨事。”
说罢想到那侍卫,行露促狭:“你这般说倒是在挖苦我了,若我伤着了,那侍卫想是伤得更重?”
“哦?此话怎讲?”
长穆一脸疑惑反倒是让行露有些错愕,她试探性地开口:“你府中有侍卫受了重伤,你不知道?”
那般重的血腥味,定是伤得不轻,且当时那侍卫走路已经虚浮,她是医女的,自然不会看错。
“有这事?”长穆皱了皱眉,摸着下巴思索着:“我倒是不知有侍卫受了伤。”
“反倒是昨日打伤个贼人,却让其给逃了,让我挨了好一顿责罚。”长穆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懊恼。
“贼人?”
行露不动声色地思索着,当时那二人行色匆匆……她的香包掉了,这些联想到一起……
想到这里她也不由得心头一惊,轻轻捏住茶杯才给平复了下来。
知道长穆如今是在敲打她,她也怕长穆误会,赶紧顺着话往下说:“我昨日撞上那两个侍卫瞧着走得倒是着急得很,连句话都不肯让我说完便走了,我当时便只以为是伤得太重急着医治。”
“哦?这么说来那贼人伪装成了侍卫?”长穆沉吟片刻,继续问道:“那你可记得这二人相貌?”
行露思索着摇头:“匆匆一见,倒是不记得了。”
毕竟当时她也没在意,谁知竟能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一点都不记得了?”
长穆不死心地再问了一遍,行露依旧是摇头,既然行露已经不记得了,长穆也知道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收获。
一时愁绪翻涌,这事他当真是不知该怎么查了,昨夜侍卫里头都查问完了,一无所知。
长穆:“时辰不早了,我还有公务在身,便先走了。”
“好,长大人慢走。”行露想着这会儿只怕郡主都已经出大理寺了。
就在长穆起身欲走时行露突然想到什么,“等等!”
长穆:“怎么了?”
行露犹豫片刻,也不确定有没有用,还是说道:“我当时倒是瞧见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