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今儿你都看了半个时辰了,要不别看了,歇会儿吧。”
丫鬟送来明目养神的羹汤,玉儿却是始终无法放下手中账目,想了什么,随即道:“你去把往年账目都送来。”
“啊?”丫鬟有些诧异,在玉儿不耐得脸色下,还是恭敬福身应下。
很快,几大箱子的账本都被小厮送了过来,玉儿屏退了丫头们,开始查看往年的账目。
不出两个时辰,玉儿便发现了其中端倪,这些账目中每个月的开销并不大,按理说不该有亏空。
往后仔细翻阅下来,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再次看向当月的账目,拨弄着算盘仔细核对。
之前都是将一页一页算好的拿来总合,张兰放假当家时亦是如此,为图个方便,也是对账房先生的信任。
听府中老妈妈说,这是伯爵府中一直以来的规矩,为的就是减轻后宅管家的压力。
如今她将每一样都用来核对,果真是费时费力,账目上的字都写得极小,一页便有百来样支出收出,而账房先生都是两者分开来算的。
一个时辰过去,前十几页的账目都是没有问题的,玉儿也算得头疼,手指都有些发酸,想着再核对一页便歇会儿。
然而,这一核对中,玉儿却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又或许是她之前就忽略的地方。
“钱庄利息……”玉儿喃喃自语地一一念着。
两个时辰后,笔墨都已经快干了,她一番仔细核算,这才发现伯爵府欠下了好大一笔的巨债!
上头出现的钱庄名有五六个,每个月不说本金,都要还上近五千两的利息!
“这……”
这是欠下了多少银子?
她又急忙找了一本往年的账目进行核对,从前的账目倒是没有如今的多。
越想越不对劲,玉儿拿起其中一本账目,起身便往外走,一直到李围的书房门口才停了下来。
“老爷,老爷,我有重要的事同您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玉儿也一心地开始治理伯爵府后宅,大抵是李围赋予她的权利太大,她之前从未有过这等在整个府里呼风唤雨的感觉。
李围虽说年纪大了,但对她却是极好的,好得她都快忘了在外的姑娘。
“什么事?”李围并没有让玉儿进书房的意思,只是隔着房门询问。
玉儿自然也知道李围是不允许她随意进书房的,但今日的事大,她必须要告诉李围才是,不然这样巨大的开销,伯爵府这么大的基业总有一天会被掏空的!
“老爷,妾身当真是有重要的事,这事关伯爵府的存亡!”玉儿急切地开口。
这话说得不算过,但却很不吉利,玉儿紧紧地捏着账本,就怕自己说错话了惹得李围不高兴。
良久,里头才传来声音:“进来吧。”
玉儿松了口气,推开虚掩着的门,进门便看见李围正坐在书案后卷着画像。
那画像里是什么人,玉儿是清楚的。
装作不在意地走上前去,恭敬温柔地将账目放到李围跟前,说道:“老爷,妾身发现这账目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李围面色如常,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自顾自地往身后存画的长匣中去。
“妾身发现如今每个月钱庄的利息都有五千多两,伯爵府怎可能欠下那么多的银子?”
究竟欠了多少,玉儿倒是也没有查到,但利息不是小数目,遂本金肯定不少。
“哦。”李围打开画匣,对玉儿的话似乎毫不在意,手中动作慢条斯理,但背对着玉儿的脸色却是阴沉了下来。
待转过身时,李围看着玉儿那诧异的脸色,不由得笑笑,温声:“你不必在意,那是早些年府中出了事欠下的,算日子也快还完了。”
“可……”玉儿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李围打断了玉儿的可是,走向玉儿将她拉入怀中,男人的怀抱宽阔,总有一股檀木香,玉儿不免有些娇羞地将面颊贴在了李围胸膛。
“你月份大了。”李围温柔地抚摸着玉儿那隆起的腹部,说道:“往后这些事你交给管家便是,不必亲力亲为,都说怀孕的时候不宜操劳。”
“你知道我最中意你腹中孩儿。”
一听这话,玉儿笑得更娇,但还是懂事体贴地说道:“妾身能为老爷管理府中大小事宜,理应亲力亲为才是,如今夫人不在家中,妾身辛苦些也不妨事。”
这话入李围的耳朵,李围的脸上却并没有欣慰之色,俯视着玉儿发髻的眸光阴鸷。
书房之中温存了小半个时辰,李围以公事为由让玉儿先回去。
玉儿从李围院中出来不久,迎面便撞见了正要去见李围的李子房。
两人对视一眼,李子房却不想搭理玉儿,错开了神没走两步,就被身后人叫住。
“玉姨娘有何事?”李子房转身,语气不善。
玉儿上下打量了李子房一眼,目光落到其痛处,似笑非笑地问道:“良哥儿这是要去哪?”
一声良哥儿,拿足了长辈的架势,李子房额间青筋暴起,想着如今不能同这个女人计较,勉强压下了火气应道:“去见父亲。”
“哦。”玉儿敷衍着应了一声,手扶着肚子,笑说:“老爷忙于公务,良哥儿要是没有重要的事,便不要去打搅老爷了。”
李子房原本被下去的怒火,在看见玉姨娘的肚子时,微微捏紧了拳头。
就是这肚子里未出生的孽种!得尽了父亲的喜爱!甚至有可能让他以后的爵位旁落!
“玉姨娘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先告辞了。”
“良哥儿,你母亲回了娘家,你这身为儿子不去寻母,岂不是不孝?”玉儿话落刚想嘲笑一番,可在看见李子房越发腥红的眸子后还是收敛起了笑意。
对视良久,玉儿只觉得这李子房连杀她的心都有了,有些心虚地干笑两声:“良哥儿去吧,我也该回去给老爷备汤了。”
话落,玉儿也不管李子房什么反应,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