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蒋玉成所说,周海觉得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古时也不是没有女子从政的事。
这下完了,朝廷派来了人,莫非朝廷是知道了什么?
“那……那怎么办?”周海求助的眼神落在了蒋玉成身上,这么多年来,小事他做主,大事都是听从蒋玉成的。
连他能当这个宜州刺史,也全靠当初蒋玉成在科举时给他泄题目。
虽然他也不知道蒋玉成是怎么做到的。
蒋玉成倒是没有不心急,只说:“如今只当不知道。”
“这……这能行吗?”周海心中有疑,不过见蒋玉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也能放心些。
蒋玉成拍了拍周海的肩膀,以示安抚,接着开始嘱咐,“那些尸体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如今只要在这里着急便好。”
着急?周海不解,连问:“什么意思?”
蒋玉成解释道:“你晚些时候,去探望长郡主,拿些宜州城中最好,最新鲜的玩意,态度谄媚些,只管去哄长郡主高兴。”
“这样真的可以吗?”
周海心里盘算着,既然长郡主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必然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哄好的孩子。
蒋玉成继续道:“长郡主若是问起近些时候的案子,你便说这种小事,都已经交给底下人处理了,你就算不糊涂也要装糊涂。”
“记住我说的了吗?”
“记住了。”
周海用力的点了点头,他的心已经乱了,如今只有听从蒋玉成的才能使他安心。
突然想到什么,周海眼里有些幽怨,他想蒋玉成肯定早就知道,长郡主是朝廷派来的钦差。
居然到了这会儿才告知他,让他丝毫准备都没有。
“玉成啊,我是越来越害怕了。”周海觉得自己有些疲惫,往椅子走了两步,坐下后有些失神,“玉成,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事了。”
周海一向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这么多年能坚持下去也全靠蒋玉成的谋划。
想到周海随时可能动摇,蒋玉成皱了皱眉,随即对着周海拱手作揖:“就算是错,还请兄长务必坚持。”
周海已经无心在思考这些事的对错了,只对蒋玉挥了挥手:“我知道,你去忙吧,这些事都交给你处理,我不过问。”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出卖蒋玉成,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便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宁愿一条道走到黑。
周海在书房一直坐到了傍晚,期间连下人送过来的午膳都没有动。
“大人,你您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周海这才打了个哈切,坐着想了大半天,其实脑袋里头什么计划也没有。
从他当这个刺史开始,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蒋玉成到底在做什么。
他唯一知道的,便是蒋玉成的目的,至于如何达成,蒋玉成并没有告诉他,也不想告诉他。
“唉!都瞒着我。”周海喃喃着起身伸了个懒腰,精神了些后对着外头的小厮说道:“嗯,我知道了。”
是时候蒋玉成的计划去看长郡主了。
带着东西到了南羲所住的地方,行露笑脸吟吟地出来迎接。
“刺史大人且先稍等片刻,待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好好,不急不急。”
很快,南羲便同意了见周海。
这回,周海还是隔着屏风见的南羲,梅花的纱质屏风透出里头若隐若现的人。
他能看出南羲这会儿倚坐在床榻上,声音听起来疲惫,想来病还没见好。
“微臣怕长郡主病中无趣,所以挑了些宜州的小玩意,给长郡主打发时间。”
说是小玩意,但大多都价值不菲,有支鲤鱼钗子,整条尾巴都会摆动,瞧着是金子打造,生动有趣。
还有各式点心,白玉红豆骰子……
南羲随便瞧了几样,对周海说道:“刺史大人费心了。”
“长郡主这是哪里话?这些都是微臣该做的,微臣只恨自己不能替长郡主忍受病痛。”
说到这里,周海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能说出这么虚伪的话来。
南羲:“对了,我今儿听下人们说街上出现了死人,叫人听得害怕,好在我今日不能出门,若是亲眼见了,定是要大病一场。”
南羲这话一出,行露不禁想到了自家郡主叫人挖坟的事,不仅见了,还上手了。
“刺史大人可知是怎么一回事?”
周海没想到真被蒋玉成给说中了,长郡主真的会问他这件事。
于是赶紧答道:“不过是些小事,已经交给底下人处理了。”
“人命关天的事,周刺史竟然觉得是小事?”南羲顿时冷了脸色,语气也不大好。
面对南羲突然发难,周海心里发慌,这话蒋玉成也没有教他怎么应对。
绞尽脑汁后,周海勉强想出了一个应对之法,“是这样的,那些尸体都死了好些天了,应当是运尸人给落下的,虽造成了百姓恐慌,但的确算不到什么大事儿。”
“哦?是这样吗?”
南羲轻飘飘的一问,问得周海心里更慌了,但他知道,此时他不能动摇,语气肯定道:“是,是的。”
“可是我听说有七八具尸体,只怕不是运尸落下的吧。”
“这……”
周海顿时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适才自己太过着急,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上的问题。
这下好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已经被南羲问得汗流浃背。
“具体原因……微臣手底下的人还有待查证。”
为今之计,周海也只有这么敷衍地回答了。
“都这么久了,周刺史你身边的人还没查出原因,当真是没用的。”
周海闻言,也不敢再说话,他知道南羲肯定还有话要说,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这样吧,本郡主身边的阿江,从前是宫里的密探出身,便拨给你几日,助你查清楚真相,也算本郡主为陛下分忧了。”
周海:“啊?”
这完全超出了周海的预料,也是蒋玉成没有嘱咐过他的事。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若是答应,只怕会破坏了蒋玉成的谋划,从而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所以不能答应。
可是若不答应,长郡主会生气,这是他承受不起的。
所以必须答应。
两相矛盾之下,不知如何抉择,周海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就不该一个人来的。
南羲:“怎么?莫非周刺史是看不起本郡主的人?”
闻言,本就心有余悸的周海犹如惊弓之鸟,赶紧摇头,“不敢!微臣不敢!”
“微……微臣只是怕劳累了长郡主身边的人……”
“不劳累的,阿江,你便跟着周大人去瞧瞧那些尸体吧。”
南羲的话已经把事给定下了,周海只能是不愿意也得愿意。
……
————次日。
阿江一大早前来,南羲还未起身。
昨夜南羲亲自去查看了尸体,只因她明明只弄到了三具郊外无人掩埋的尸体放在街上,而早上却平白多出来了四具。
回来的时候,为了避开耳目,也费了些时辰。
“郡主还没醒,你可有什么重要的事?”行露在门口拦住了阿江。
阿江点了点头。
见此,行露也不得不去把南羲给叫醒。
“蒋玉成已经把案子都平了。”
听着阿江汇报,南羲清醒了几分,对此也很感兴趣,“哦?怎么平的?”
蒋玉成的动作,倒是快得很。
“蒋玉成查出山匪闹事,明日便要带着官兵去剿匪。”
剿匪?南羲轻笑,“不知道那个山头的土匪,要受灾了。”
“行了,明儿一早咱们也去街上瞧瞧。”
剿匪的队伍在一大早出了刺史府,刺史大人周海亲自带队去剿匪,倒是在城中有不小的轰动。
南羲高坐茶楼处,盯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若有所思。
“郡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行露知道,南羲一旦露出这样的神情,便是有什么怀疑。
南羲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突然一声喊叫,剿匪的队伍也停止了前进。
只见两个男人在剿匪的队前扭打了起来,而前头的官兵似乎被这突然发生的事给吓到了,并没有第一次时间去阻止。
南羲眯着眸子看向那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两人打得是面红耳赤,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双方打了起来。
过了良久,才有官兵拿着刀将两人给震慑开来。
行露:“这二人胆子倒是大的很。”
从没有见过这么能找死的人。
南羲皱眉:“凌剑,你去查查这两人怎么回事。”
按理说,不会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拦路闹事,两人的行为倒是像在遮掩什么,而故意吸引人的目光。
南羲再次看向周海的马车,只看到了周海放下车帘。
很快,声势浩大的剿匪队伍继续前行。
南羲回了刺史府,凌剑也在过了半个时辰后回来了。
“郡主,已经查过了,这两人从前是师徒,两人的摊子摆在一起,经常因为生意的事打起来。”
南羲:“那也不该在今儿打起来,问过了吗?”
凌剑:“属下问过了,没问出什么来。”
“不对!不对!”南羲总觉得自己忽略掉了什么东西,她仔细回想着今儿早所看到的,听到的。
因南羲的思索,屋里顿时变得安静,气氛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凌剑和行露连大气都不敢出,就怕打扰了南羲。
良久,南羲突然抬起眸子,眉心紧拧在一起,面色格外凝重。
“遭了,被蒋玉成骗了。”
行露:“什么?”
……
—————另一边。
杜雨急匆匆地行走在街上,这是通往刺史府的必经之路。
如今的杜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作为内应,有件事,他必须得赶紧去告诉南羲。
见到南羲时,杜雨再急,还是按照规矩作揖行礼,“长郡主,昨夜我看见周海收拾了行李,里头有不少的银票,当时我没多想,可今日细想起来,那样子不像是出城剿匪,倒像是跑路了!”
南羲皱眉,这件事她一个时辰前便猜出来了,可偏偏杜雨此刻来告诉她了。
“我自然知道,但你这一来,倒是让他知晓了,你叛变的事实。”
“什……什么?”杜雨一愣,他虽然也知道他的行为冒险,可他奇怪南羲是怎么知道周海跑路的。
就在这时,外头的下人来报:“长郡主,蒋师爷在外边,想见您。”
蒋玉成来了!
杜雨心底一惊,他这才明白,他似乎是中计了。
或许昨天周海便是故意让他看见那装着银票的包袱。
南羲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于是摆摆手:“杜雨你下去吧,有我在,蒋玉成不能拿你怎么样。”
“是。”杜雨并不怕死,他知道就算他死了,南羲也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出了门,杜雨与蒋玉成擦肩时,心里多有愧疚,“我……我不想再做那些事了,我有了更好的选择,对不起。”
“我知道。”蒋玉成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同杜雨再多说话。
对于杜雨的背叛,是蒋玉成意料之外的事,却也在情理之中。
“蒋大人来了。”南羲撤开了屏风,已经摆好了茶,以来招待。
“长郡主。”
蒋玉成拱手作揖,随即在南羲的示意下落坐。
二人的言行举止,倒是像老友相聚,从容不迫。
从南羲踏入宜州城门开始,蒋师爷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人物,便在一步一步引导她。
南羲早有察觉,但在抓到杜雨之前,还是想错了人,那时,她以为会是周海。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刘老村长知道那么多事,蒋玉成也知道她会追查,却只关押而不杀了刘老村长,便是要她知道大有村的事。
还有那件嫁衣,蒋玉成也是成功地让她产生了好奇,她查过蒋师爷的未婚妻,叫周汐,听说是被梁王给看中了,纳了妾。
最重要的是,凌剑怎么会那么巧合地救下香林呢?
蒋玉成一步一步地引导她,她也自然而然地顺水推舟。
只是不知道,最终到底鹿死谁手。
南羲递出去一杯茶,笑道:“蒋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想听那些弯弯绕绕的,蒋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蒋玉成是个聪明人,南羲也很欣赏这样的聪明人。
“在下想同长郡主谈个条件。”
“但说无妨。”南羲知道,蒋玉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同她谈条件。
她也很期待这一天。
与其和这么一个聪明对立,不如合作,也省了许多麻烦。
毕竟真要较真起来,她的赢面不大。
蒋玉成:“若长郡主愿帮在下除了梁王,在下便告知长郡主想知道的,不然……”
南羲脸上依旧带着浅笑,“蒋大人,是在威胁我了?”
蒋玉成微微低首,“在下不敢。”
“但长郡主应该知道,无论什么刑,在下都受得住,在下不想开口的话,到死也不会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