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金佛丢失不过半炷香,便已经封锁了府衙?”南羲蹙眉,对魏县令的话便是怀疑,她显然不大相信这话
金佛沉重无比,十人都不能徒手抬走,得加以工具才能挪动,搬运的马车更是用实心钢铁打造,足足用了八匹建硕的马儿才拉动!
若是要将金佛搬走,先不说动静,那么显眼的物件,半炷香怎么也不可能搬出府衙,更不可能搬出临安城。
按照魏县令所说,已经将临安城,里里外外,边边角角都搜过了,甚至连房屋都是翻过来找的,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一尊庞大的金佛,似乎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魏县令无奈的叹了口气,毕竟这事儿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他说:“微臣知道这事儿长郡主您不相信,此事微臣自己也是难以相信,但微臣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隐瞒。”
梁王也是这般说的。
南羲姑且相信,可金佛真的是凭空消失的吗?
见南羲一脸疲惫之态,魏县令小心翼翼的说:“长郡主,夜已深,您不如早些歇息?”
这件事让人头疼,可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是无济于事。
魏县令早就认命了,找不到,便是找不到,那能怎么办呢?
大不了一死了之,这件事他也有脱不了的责任。
南羲摇了摇头:“我不累,大人若是累了,先下去歇着吧。”
魏县令留在她跟前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南羲不歇着,魏县令又哪里敢独自休息?二人沉默一阵,忽一阵风吹进来,清风夹杂着甜淡的花香,将一盏蜡烛吹灭。
行露赶紧将其点上,又上前关了房门,不叫风吹进来。
“大人这是怎么了?”南羲回过神时,发现临安魏县令竟然一脸惊恐,顺着目光看去,才发现魏县令在看那盏方才被吹灭的蜡烛。
魏县令咽了咽口水,强忍下心中的不安,他对南羲拱手作揖:“长郡主恕罪,这蜡烛是微臣一年前从寺庙里求来的,号称是风吹水浇不灭,这么些日子也不曾灭过,偏偏金佛丢失,这蜡烛一连灭了好几次。”
“那寺庙的僧人说,只有阴风才能将蜡烛吹灭,金佛丢失之事也有传言是鬼怪所为,微臣虽不信神佛,可如今实在惶恐!”
“胡言乱语!”南羲声音发冷,她才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若真有,她甚至该高兴才是,从鬼的口中问话,可比活人口中方便多了。
更何况那些人人所害怕的鬼怪中,有她很想见的人。
“长郡主息怒!”魏县令赶紧跪了下来。
南羲看着肩膀微微发抖的魏县令,也的确是不忍苛责,毕竟这样的怪事,会想到鬼神也是人之常情。
且她来时便打听过这个魏县令,为人诚恳老实,身上有一定的学识聪慧,是个实实在在为民着想的父母官,临安周边暴动,唯独临安无事。
便足以说明雪灾时,魏县令做的很好,而周边的那些小县城贪污腐化,对底下百姓不管不问,魏县令本管不了那些,也出手接济过不下数次。
就是那些父母官终究是不争气的。
“魏大人快起来,此事说来也怪不得你,但你也不必惊慌,你的母亲和夫人皆是善人,你家中积了不少福报,就算有鬼神,也不敢接近大人。”南羲语气温和不少。
魏县令心中一惊,他本以为长郡主不过去来走过场的,毕竟对女娃娃,他心中还是有成见的。
如今能说出这些,他便知道长郡主是认真对待此事,期间还调查了不少。
“有长郡主庇佑,微臣自是不怕这些的。”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他这一生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若说错事,便是小时候偷燕婆婆的银子给重病的母亲买药,燕婆婆知道后竟不怪他,燕婆婆孤苦,却是一个乐善好施之人。
这件事在他心中成结。
他考取功名,有了官职,想要把燕婆婆接进府中供养,可燕婆婆却去世了,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其风光大葬,时常前去扫墓探望。
城中百姓个个觉得他是不忘从前的滴水之恩,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他亏欠燕婆婆的,这样的亏欠,他一生都还不完。
就在这时,有下人传话,说是魏县令的大娘子徐氏在外,来送汤的。
“贱内不懂规矩,叨扰了长郡主。”
“无妨,你让她进来吧。”
徐氏是个瞧着十分贤能的女人,穿着简单朴素,进来便低着头,规规矩矩的行礼。
南羲听说这徐氏家中穷苦,自幼没有读过书,嫁给魏县令后略微识得几个字,徐氏和魏县令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徐大娘这莲子炖的软烂,甜味适中,我很是喜欢。”夸赞的话还是要说两句,虽然南羲并不喜欢莲子羹。
徐氏被夸,脸上浮现笑容,却也不敢表现的太出来,她连忙说道:“长郡主喜欢,便是这莲子羹的福气。”
夜已深,南羲也不多留,才离开,徐氏便一脸不高兴地瞪着魏县令!
“娘子这是作甚?”魏县令一时摸不着头脑,刚想伸手去扶着,却被徐氏躲开。
“哼!”
徐氏轻哼一声,不紧不慢的在一边儿坐下,她可不敢坐南羲方才坐过的位置,嗔怪道:“方才我可听见了,你跟长郡主说什么?贱内?我怎么就贱了?你说话未免也太不好听了。”
魏县令一时语塞,原来是因为这事生气。
他对徐氏一向温和,也没有过多束缚徐氏的性子,他很喜欢徐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样子。
知道徐氏不怎么读书,也不爱读书,他解释道:“娘子误会了。”
“误会什么?”
魏县令缓缓的蹲在徐氏跟前:“为夫说这贱内,是我这底贱之人的内人,乃是自谦之称,自不是说娘子的。”他拉住徐氏的手,温柔哄道:“娘子是天上明珠,配我这地上的凡夫俗子,我才得已有如今。”
“真的?”徐氏歪着头,脸上却已经笑开了花。
魏县令笑得格外宠溺:“自然是真的了,为夫什么时候骗过你?”
“哼!你自然骗过我。”
“明明说好的不纳妾,可你还是纳了!”一说到这里,徐氏委屈的掉泪。
魏县令眼神一荒,赶紧将人护在怀里哄着:“那不是娘纳进来的嘛,当时我又不知道,事后我也没碰人家,跟娘商量着寻个好人家把她嫁了出去。”
“之前娘不是也没有再提纳妾的事了?娘年纪大了,一辈子循规蹈矩的,她哪里懂这些?娘子聪慧,人又最是善良不过的。”
“你就知道哄我。”徐氏心里高兴,这事儿她虽然有些生气,但却不记恨婆婆,况且婆婆对她一直很好,长辈和小辈之间难免有些不通之处,也是最正常不过的。
况且如今婆婆真的不再提纳妾的事,只是催着她赶紧生个孙子,只可惜她不争气,连着两胎都是女儿,好在夫君和婆婆都是心疼这两个孩子的。
“罢了罢了,今儿我暂且饶了你。”徐氏眼里笑的得意,随即又恢复了贤惠模样:“我知道夫君你这些日子事多,虽然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但也知道你忙。”
“妇道人家又如何?我家娘子懂得多着呢,长郡主身为女子,也是能管理国家大事的。”魏县令最不喜的便是徐氏说的这句话,他温柔反驳,“娘子虽不能管理国家大事,却能将这府里管理的井井有条,为夫我呀,实在惭愧。”
徐氏被夸,虽然高兴,却没有飘飘然,“长郡主是天姿贵女,我一个乡野出身的,哪里能一起做比较?”
说到这里,徐氏一脸严肃:“这样胡说的话,往后可不许再说了!若是让别人知晓,还以为你不敬重长郡主!”
“夫人说的是。”
翌日午时,南羲这边还在全城搜查,城外周边也不曾放过。
在临安之侧的封目县,这里的县城早已经乱套了,城门紧闭,县令组织着官兵防守城门,防的都是这个县附近暴动的起义军。
这会儿烈日炎炎,起义军们扛不住,都散了,等着日落时分再攻打城池,苏辞到时,倒是一路畅通无阻,偶有几个拦路乞讨着,都给了些吃食。
封目城门外,快入夏了,可树上没一点儿绿叶子,连树皮都被刮了。
“摄政王带兵前来镇压暴动灾民!快快打开城门!”一侍卫骑马到前头喊话。
苏辞这次带的人不多,只有三百人,对苏辞来说却是足够。
里头的人听了喊话,纷纷探头张望,见前面果然浩浩荡荡一群人,看样子是朝廷派人来了。
“要不要开门?”
“开什么门,快速去通报县令!”
“那可摄政王啊!不开门万一怪罪……”
“你懂什么?这朝廷派人来无非是给咱们治罪的,你看那几百人,哪里够看的?”
原本是想等平了乱子,再向朝廷上报,便说那些贱民想谋反,可不知怎么的惊动了朝廷,如今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死守着过。
“等那些贱民涌过来,这些人保准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打定了这个主意,费勇便火急火燎地往县令府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