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宫女求饶的声音响起,跪在地上的一干人等心都提到了嗓子,这个宫女的责罚,对这些人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黄嬷嬷这些日子对三皇子都是寸步不离的,就连自己出恭,都由秋嬷嬷帮忙照看着的,而这秋嬷嬷是她的同乡,两人彼此都了解,可谓是情同姐妹,所以她也是能为秋嬷嬷做保的。
如今火烧眉毛,黄嬷嬷也想到了昨日不寻常之处,本来三皇子还算安静的孩子,但自夜里,就开始啼哭不断,仔细想来,便是昨日皇贵妃娘娘抱后的事!
一想到这里,黄嬷嬷内心更是惶恐,那可是皇贵妃,她也不敢随便冤枉了,可宫中用毒是大忌,这件事就算跟她们没关系,陛下不杀她们也得扒她们一层皮。
黄嬷嬷鼓起勇气开了口:“陛下,奴婢有话要说。”
“说。”南温严只是平视了黄嬷嬷一眼,虽没有感受到眼神,那冰冷的声音还是让黄嬷嬷脊背一凉。
黄嬷嬷结结巴巴的说:“昨天除了奶娘几个,便只有皇贵妃娘娘抱过孩子,且自皇贵妃娘娘抱过后,三皇子夜里啼哭不断,这婴儿夜里啼哭是常事,当时奴婢也疏忽了,如今想起,才觉得蹊跷,三皇子之前的夜里都安静,只要吃饱了干净了,都不会啼哭。”
“皇贵妃?”南温严伶俐的眉目骤然蹙起,黄嬷嬷此言,意思便是下毒的事和皇贵妃有关。
虽然有黄嬷嬷的这一番话,但南温严还是没有怀疑到皇贵妃的头上,只是抱了抱孩子,皇贵妃的性子他知晓,不至于明目张胆的谋害皇嗣。
南温严只是一个眼神,刘德才便能会意其中的意思,当即对着黄嬷嬷怒斥:“大胆!你这贱奴照顾皇嗣失职,还敢胡乱攀扯皇贵妃?你有几个脑袋?”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黄嬷嬷本还想为自己辩驳两句,可眼前的主子不再是好说话的贤妃,而是九五至尊的帝王,她怎么敢反驳帝王?当即将头叩在地上。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正巧这时,皇贵妃已经在门外头了,因为知道南温严在里头,所以一时不敢贸然进去,也停着听了些话,三皇子出事,她当时正在沐浴,也是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娘娘。”壶眉担忧的看着皇贵妃,刚才你投的那些话虽然没有听的全面,可似乎与自家娘娘有关,可三皇子出事,又怎么会跟自家娘娘有关系呢?
顶多便是管理后宫失职,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大罪,全看陛下的心情罢了。
“哼。”皇贵妃不屑冷笑,随即面色如常,对身边太监道:“你进去通报一声,便说本宫来了。”
“是。”
得了里头的答复,皇贵妃整理了衣裳,端着身子快步走进去。
屋里的宫女太监们见皇贵妃来了,纷纷行礼。
“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皇贵妃行了礼并没有起来,面对南温严问话怎么来的这么晚,她回答道:“臣妾得知消息时正在沐浴更衣,臣妾身为皇贵妃,实在不好丢了皇家体面,匆忙梳妆,才来迟了。”
只见皇贵妃今日的打扮很是简朴,少了素日的华丽精致,南温严也知道皇贵妃不是故意来迟,遂也不责怪。
“起来吧。”
皇贵妃起身,太监宫女们才敢起来。
南温严心情极差,直言道:“后宫之中出了砒霜,毒害了皇嗣,你身为皇贵妃,代皇后之职,行皇后之权,竟让后宫中出了如此毒物!”
“你平日便是如此管理后宫的?”
所谓帝王一怒,血流千里,皇贵妃被这么一呵斥,心里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稳住了身形,皇贵妃再次跪下,“臣妾有罪,自知失职,但还请陛下容臣妾查明此事。”
南温严也知道此事错不在皇贵妃,但身在其位,必承其重,说话时语气也缓和了些,“你需得查明毒从何来,是何人谋害皇嗣,朕……”
“陛下,陛下,臣妾听闻贤妃姐姐这里出事了!”
沁贵人的声音从外头传出,很快便看见沁贵人只身闯了进来,小太监拦不住,当即跪在了地上。
“陛下,沁贵人非要闯进来,奴才实在拦不住。”
人竟然已经进来了,刘德才瞪了太监一眼,“糊涂东西,还不快滚出去。”
“臣妾给陛下请安,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给贤妃娘娘请安。”沁贵人有规矩,但不多。
南温严最近倒是宠爱沁贵人,只因这异国来的女子,十分特别,如今瞧着沁贵人这般无礼的闯了进来,又头疼,又厌烦。
“沁贵人,你身为朕的嫔妃,半点规矩不懂,这是你该闯进来的地方?”
“臣妾知错。”沁贵人连忙跪在南温严脚边,娇媚的桃花眼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服软又委屈:“臣妾听说三皇子出了事,臣妾担心贤妃姐姐,所以臣妾一时情急,忘了规矩。”
“陛下。”沁贵人楚楚可怜,声音又软又甜:“臣妾知错了,臣妾以后再也不会了,还望陛下不要生臣妾的气。”
南温严倒是很吃这一套,又或许天下男子对自己不讨厌的女子皆是如此,更何况是自己的女人。
“行了,你先回去吧,朕这次既往不咎。”
正说话,一旁一直盯着皇贵妃的贤妃却突然发了疯,顾不得自己的身子,从床榻上冲了下去,抓住跪在地上的皇贵妃哭诉。
“除了奶娘就你抱过孩子,奶娘们哪里有胆子敢害皇嗣!我平日对你敬重有加,你怎么就要害我的孩儿!”
“你还我孩儿的命!”
“贤妃!”皇帝冷了脸色,他再心疼贤妃,也不会喜欢这般无故发疯的女子,如今并无皇贵妃谋害皇子的证据,更没有可疑之处。
南温严:“贤妃伤心过度疯魔了,还不快将贤妃拉开!”
几个下人忙冲上去,混乱拉扯之下,贤妃突然叫唤了一声,像是吃了痛,当即松了手。
随即宫女平心就看见贤妃手指上有一道划痕,此时已经开始沁出密密麻麻的血珠。
“娘娘!”
见平心捧着贤妃的手,擦拭出了一血迹,南温严也奇怪,当即问:“怎么回事?”
众人都想,应该是拉扯之间不小心划伤的。
皇贵妃此时被吓得不轻,方才贤妃就像疯了一样,她平生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状况。
沁贵人目光扫来扫去,就在皇贵妃自个儿整理衣襟时,沁贵人突然说道:“皇贵妃娘娘手上的戒指打开了,避毒戒是有开关,藏着一根银针,想必方才无意打开了,所以才会划破了贤妃姐姐的手指。”
这话,顿时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在了皇贵妃手中的玫瑰戒指上。
只见那硕大的玫瑰花呈现两边开合的状态,中间露出一根略粗短的银针。
可银针都该是白花花的,而皇贵妃戒指中的银针却是黑的。
南温严凝视了片刻,顿觉得不对劲,当即示意太医前去查看。
而此时皇贵妃也呆呆的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脸色凝滞,随着太医过来,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慌。
她并不知道这花儿里头还有开关,里头还有银针。
太医既然要查验,皇贵妃也只好将戒指取下,经过太子仔细的查看,最后得出结论:“陛下,这戒指的银针上,含有霜之毒!”
听到这句话,原本心里还忐忑不安的皇贵妃脸色大惊,当即什么也顾不得,对着南温严说道:“陛下!臣妾也不知道这戒指为何会有毒!”
南温严的眼神冷的能杀人,他没有理会皇贵妃,而是看向了贤妃,赶紧对太医道:“快给贤妃医治!”
那划痕,必定有毒从血液中进去,贤妃生产时困难,本就产后虚弱,又怎受得了如此?
紧接着,南温严想到了什么,将目光转向了沁贵人,语气虽然平缓,眼神却比刀子还凌厉:“这戒指,是幺儿国的贡品。”
怀疑不言而喻。
沁贵人被吓得花颜失色,赶紧又跪了下来,解释道:“陛下,这是避毒戒,送来的贡品也是新打造的,贡品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是无人使用过,更有臣妾父亲亲自检查,是无毒的。”
“且……且若不是故意打开,是不会平白无故显出银针的,臣妾自己也有,臣妾今日也有佩戴呀。”说着露出自己纤细的手指,上头果然有一朵玫瑰戒,只是不如皇贵妃手上的成色好。
有了沁贵人一番话,皇贵妃又怎么听不出是针对她的?当即为自己辩解:“陛下!臣妾没有故意打开戒指,臣妾也不知道这戒指的用处,谋害皇嗣的罪名臣妾不敢当,臣妾以为,是有人陷害臣妾!”
有了毒戒,贤妃已经认定了皇贵妃就是凶手,又被宫女太监拦着,恸哭不已,一双悲愤交加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皇贵妃,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
“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孩子?皇贵妃,我从未得罪过你,我从未得罪过你啊!”
一个母亲的控诉,皇贵妃心里震动,看着贤妃痛苦的样子,她心里也忍不住心酸,可如今她管不得别人,有一把刀正悬在她的头上。
“陛下,臣妾身为皇贵妃,臣妾知道自己的职责,臣妾若是要害贤妃的孩子,何不在其有孕时便害了?又何必非要等到生下来?臣妾实在是冤枉。”
平心一脸怨恨:“皇贵妃娘娘,你见我家娘娘生育了两位皇子,心生嫉妒……”
话被打断,皇贵妃冷看了平心一眼,怒喝:“放肆!本宫跟陛下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皇贵妃的威严自不敢小瞧,平心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当即不敢再言。
而南温严始终是在思索,皇贵妃知道,皇帝对她的怀疑还没有减少,于是打算从多方面为自己辩驳,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幺儿国。
“陛下,此物是幺儿国贡品,陛下赏赐给臣妾时,臣妾并不知其何用,陛下也未告知臣妾,这东西一个没注意就打开了,这样的戒指又是女子之物,陛下势必是要赏给某个妃嫔的,臣妾侍奉陛下,一个不小心便会伤了龙体,可见是幺儿国居心歹毒,就算是此戒伤了三皇子,也不是臣妾之心!”
正所谓无知者无罪,皇贵妃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逃不了责罚,只能将这责罚降到最低。
沁贵人本是留着看戏的,突然被波及到,震惊之余,赶紧为自己的国家说话:“陛下,冤枉啊,此物在幺儿国是王室之用,绝不会藏毒,且送来时便有说明此物为避毒之用,贵妃娘娘另辟蹊径,用来毒害皇嗣,实于幺儿国无关,嫔妾求陛下明鉴!”
两位嫔妃争执不断,南温严的心情也左右摇摆不定,眼见南温严将目光落在了沁贵人身上,皇贵妃也不敢停止解释:“陛下,臣妾不会去害贤妃的孩子,更不会因为贤妃生育了两位皇子而谋害皇嗣,若是臣妾有此心,早在贤妃是怜贵人时便设计加害了。”
看见戒指,又道:“况且,若是臣妾真的以此戒谋害皇嗣,今日便不敢再戴来,就算戴来,也会清理上面的毒。”
皇贵妃急中思虑不全,壶眉想到了什么,又为自己的主子补充:“陛下,此针扎入婴儿幼嫩的皮肤,必定会使婴儿哭泣,可当日皇贵妃娘娘抱三皇子时,并未出现啼哭之声,当时长郡主也在场。”
有了这句话,便如同给皇贵妃翻了身。
贤妃似乎突然恢复理智,她也看着皇帝说道:“陛下,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当日皇贵妃抱臣妾的孩子,臣妾的孩子也没有啼哭,想来当真是错怪了皇贵妃了。”
说到这里,贤妃转头给皇贵妃道歉:“嫔妾痛失孩子,一时心急,不曾想到这些,还望皇贵妃娘娘恕罪。”
就在皇贵妃以为自己清白了时,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黄嬷嬷却突然开口了,说道:“陛下,三皇子吃了奶后睡的熟,当日奴婢打翻了茶,三皇子都未惊醒,想来三皇子是健康迟钝些。”
“连贤妃娘娘不小心用簪子逗弄时三皇时,没拿稳划伤了三皇子的手,三皇子都没有啼哭,所以这并不能说明皇贵妃娘娘没有将毒针扎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