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贵妃的身份,一开始我也只是猜测罢了。”南羲道:“后来我让人查了她的出身家世,发现她竟然父母都病逝了,而其母的坟墓中,居然有两具女尸。”
沐慎和脸色越发阴沉,汗水混合着脸上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你……居然这么喜欢挖坟……”
在宜州,南羲也挖了别人的坟。
沐慎和喃喃着:“你明明什么都没做,你的人我也有监视……”
南羲自然不会告诉沐慎和,一切都是蒋玉成替她做的,毕竟南温严这个皇帝还在这里。
沐慎和突然笑了,笑得癫狂,他阴恻恻的看着南羲:“你识破了我宫中安排又如何?我死了,自然有人将大南搅得天翻地覆。”
南羲:“沐公子说的,可是临安底下溶洞里的桑屿人?”
“不!确切来说,那些人来自桑屿。”南羲的话,直接让沐慎和的心凉了大半截。
威远侯派人调查过海外的几个小国,其中最近的便是桑屿,这个国家早已经分裂,又被一个黑锋组织的人逐个击破。
南羲当初便猜想过,会不会是沐慎和,而如今看来,桑屿算得上是小越国了。
沐慎和此时已经彻底慌了,他连问:“你怎么知道!”
南温严:“自然是临安消失的金佛,沐慎和,你便没有发现临安少了一个你们的人吗?”
临安早已经被围成了铁桶,一直有人巡查,沐慎和想的是这些人不会知道密道,所以也没有和里面的人联络,怕的就是让这些人发现了。
没想到早就被发现了。
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么多没想到!
此时沐慎和的援兵,早已被威远侯所带的三千人在地下河埋伏拦截,不出两个时辰,威远侯传来了消息,只损失了十七人,便射杀了桑屿装备精良的三万大军。
这其中有微生老先生的功劳,但微生老先生不愿意透露身份给南温严,南羲便将这些功劳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同南温严说自己设置了机关,只是闲暇时所学。
“朕没有想到,皇妹竟懂得机关之术。”南温严对此是大为赞赏,心里头已经想着该如何赏赐南羲,这事儿南羲的功劳很大,总得好好思量。
南羲将自己手腕上的弩拆取了下来,递给太监小易子,自己跪在了南温严的跟前,她道:“皇兄,臣妹带此暗器面圣,虽是为了自保,但臣妹自知有罪,请皇兄责罚。”
“若不是这暗器,朕只怕不能坐在这里和你闲说。”南温严看了一眼小易子手中的弩,说道:“但有罪也得罚,此物朕没收了。”
没收了,南羲一样能够再制造出来,所以算不得什么责罚。
“谢皇兄恩典。”
南羲这才起身,想到沐慎和,她问:“皇兄打算如何处置沐慎和?”
南温严:“三日后斩首。”
沐慎和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倒是其手底下的人该问的都问出来了,沐慎和自然也就没价值了。
“那桑屿呢?”南羲问出,便见南温严突然皱起了眉头,显然这事儿南温严还没有下决定,南羲继续说道:“桑屿之中恐有余孽,若是不管,将来必成大患。”
“嗯,朕知道了。”
……
三日后。
今日本该是沐慎和人头落地之时,南羲没有心思出去看。
南羲侍弄着庭前的花草,突然对行露道:“什么时辰了?”
“午时两刻了。”行露道。
这个时候,沐慎和已经人头落地了。
南羲叹息了一口气,心中情绪难免复杂,沐慎和从小便背负了一个国家的仇恨,如今也算是解脱。
“郡主!”凌剑匆匆的从外头走进来,在五步开外处行礼。
“出什么事了?这般着急。”
凌剑:“有一群人劫了法场,沐慎和被人劫走,还绑架阳王世子。”
“这些人呢?”南羲一不留神将花枝剪坏了,行露也赶紧接过了南羲手里的剪子。
凌剑:“听说那些人打伤了城门守卫,已经出了京城。”
“沐晚晴……”南羲道:“糊涂!一个世子,一个逆贼,就算是怕伤了世子,也应该牵制住,怎么能让这些人跑了?”
“沈墨知道吗?把这件事情告诉沈墨,你和他的人一起去追!务必把人拿下。”南羲知道,放了沐慎和,便等于放虎归山,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凌剑才走,南羲看向行露,问道:“阿元怎么会跑出去凑热闹?他今儿不是在斐儿房里吗?”
“这……奴婢不知。”
……
城外。
沐慎和等人已经逃出京城十里之外,此时一行人到了河边码头,正在上船。
“废物东西!要不是主子叫我救你,我才懒得管你,赶紧走吧。”南宫时玄眼里尽是鄙夷,他也想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他救一个废物?
沐慎和断了一条手臂,现在整个人还虚弱着,他对南宫时玄单手作揖:“替我多谢你家主人。”
“快滚!”南宫时玄完全没有丝毫耐心和沐慎和说话,他心里烦躁的很,放走了沐慎和,姐姐只怕是要生气了,更严重的说,或许姐姐会怀疑他。
看着船离去,南宫时玄对自己的几个人说道:“打断我一只手,将我打晕过去。”
“是。”
对自己的主子下手自然有轻重,南宫时玄虽然被打断了手,但只要找个正骨的郎中接回去便没事了。
沈墨等人赶过来的时候,沐慎和的船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水岸边只剩下了昏厥过去的南宫时玄。
“世子殿下!”看着倒地不起的世子,凌剑还以为是死了,当即慌了神,好在探了鼻息,只是被人打晕过去了。
沈墨对凌剑吩咐道:“你带世子回去,我继续追!”
只是这码头今日非常奇怪,竟然没有一辆船只,想要去追,还得准备船只才行,一来二去的,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你不是在斐儿房里读书?好端端的跑出去看热闹,还被人给挟持了。”
南羲是有气在心里的,但看着南宫时玄坐在床上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瞧着委屈至极,她一时心软,也不好再说什么。
“姐姐,我错了。”南宫时玄等南羲说完了话才开口,微微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对上南羲视线后又低垂了下去。
明明模样已经像个大人了,这副作态,还是个孩子。
“好了,我知道你贪玩,也不是怪你。”南羲将旁边放着的药端到手里,说道:“先把药喝了,现在已经凉了。”
药苦,便是一口气喝完才好。
南宫时玄也乖巧,听话的喝了药,如今右手已经被固定了,以他的体质,养上几日便能大好。
只是南羲担心得不行,就怕往后留下什么后遗症。
“姐姐,阿元好疼。”
“乖,好好养着,过些时日便不疼了。”
南羲耐心又柔和的语气,让南宫时玄很是受用,他点点头:“嗯,阿元知道了。”
出了南宫时玄的房间,南羲脸色愈发忧愁,她想沈墨可能抓不回沐慎和了,而沐慎和一旦逃了回去,桑屿
便再不好再拿下。
大南水师本就不多,更何况是出海打仗。
才将走到海棠阁,凌剑迎面而来,南羲知道这又是有什么事儿了,对凌剑说道:“进院子里说吧。”
“郡主,属下的人查到了王大户的家中,发现王大户并没有死,而是改了名,叫王田,说是王家从小养在外头庄子的小儿子,但属下的人查了,王家根本就没有小儿子。”
“死而复生?”南羲轻笑,她道:“其余的人呢?”
凌剑:“另外两人身份家底都不如王大户,的确是死了。”
南羲:“王家在扬州是什么样的人家?”
“是当地有名的富户,王家的当家主母孙大娘子,是礼部员外郎的亲姐姐。”
礼部员外郎,南羲思索片刻,有些想不起来,凌剑提醒道:“礼部员外郎名孙敬,也在明册之中。”
“原来是他。”南羲越来越好奇这些人究竟是做什么勾当的了,她吩咐:“让人好生盯着王家。”
“是。”
沐慎和逃走已有两日,南温严知道抓捕无果,也是后悔不已,黄河堤坝被炸的事,也毫无头绪,如今也只抓住了几个明面儿上的人当了替罪羔羊。
在翌日的朝堂上,南温严对着众大臣宣布了一件大事。
“中书令告老还乡,此职空缺,朕打算册封长郡主南羲为新任中书令。”
中书今乃是中书省最高长官,官居正一品,秉承君主意旨,掌管机要,发布诏书,以及审理奏折。
为中书令的人一定要是皇帝极其信任的人,所以也没有人敢打这个官职的主意,上一任中书令乃是三朝元老,如今已年有七十,早就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若不是南温严无人可用,也不至于迟迟不肯放人。
而如今,他决定把这个位置给南羲,既是赏赐,也是将南羲推上了风口浪尖。
朝中大臣面面相觑,大部分朝臣都遵循传统,当即跪地:“长郡主乃一介女子,为官不符合常理,还请陛下三思。”
“古蜀时便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古蜀皇更是一代贤明之君,朕效仿古蜀皇,又有什么不符合常理?”南温严已经是下定了决心,谁也不能改变他这个主意。
虽还是有大臣反对,但沐丞相破天荒地带头同意了这事,其余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赵太尉保持着中立,如今他的女儿又恢复了皇贵妃的位份,还抚养了二皇子,他自然不会去讨皇帝的没趣。
但这件事儿,赵太尉也确实是不大同意。
当南羲知道这个消息时,并没有表现的多高兴,反倒是甘棠兴奋的不得了。
“一品官呢,往后郡主不仅可以上朝,还能掌管大南的机要,连发布圣旨这样的事儿都得经过咱们郡主的手。”甘棠是看着南羲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心里真心的替南羲感到高兴。
行露温声说:“好了,小声些,事情还没落定下来,不要张扬才好。”
甘棠一听,当即闭了嘴,扯着嘴角笑了笑,“茶凉了,我给郡主换一盏去。”
“去吧。”
甘棠走后,行露坐到南羲身下侧,为其轻轻敲腿,“郡主练了一下午的剑,人也累了,今儿该早些休息才是。”
此时已是傍晚,外头的天也快黑了。
南羲倚着脑袋,正闭目养神,听了行露的话,她突然开口问:“行露,你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吗?”
“郡主是说中书令之事?”
“嗯。”
行露思索片刻,她摇了摇头:“这奴婢也说不好,虽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但好处总是大于弊端的,如今也是没法子的事。”
这件事,是皇帝下的决定,无论如何,南羲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南羲:“这件事儿做好了,自然也没人说什么,一旦出了纰漏,朝中的那些大臣必当口诛笔伐。”
“郡主好学,这事儿对郡主来说不难的。”行露对南羲是格外信任的,她始终相信,只要是南羲想做的事,一定会做好。
次日,宫中为南羲送来了正紫朝服,女子的款式大气而简单,正襟处绣着四爪团龙,南温严的意思便是让南羲明日长朝听封。
南羲多少有些意外,南温严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那些朝中官员都说服了,但仔细想想也是,出了沐慎和的事,沐丞相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这也正是个表忠心的好时候。
上朝第一天,南羲头一回进入朝堂之中,在庄严的金銮殿中,她跪地听封,作为一品官员,她也站到了沐丞相之侧,虽丞相管着中书省,但很多事情都只需听皇帝号令,是丞相也无法左右的。
今日朝中并无大事,退朝时,沐丞相带着几个官员对南羲拱手作揖:“恭喜长郡主。”
南羲微笑颔首示意,客套地说道:“往后还得靠丞相多加提点。”
“不敢不敢,长郡主若有什么为难之处,老臣自该为长郡主分忧。”沐丞相笑得和蔼,生得仙风道骨,颇有正气。
若不是南羲身处在朝堂之中,定是要被这一层表象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