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买那些女子的买主,也依法关注了大牢,这其中还有兵部的尚书的侄子,一开始还闹腾过。
但得知是南羲下的令,兵部尚书也没再管这件事,反正只是关些时日,多使些银子,让其在牢房之中不要受苦便好。
礼部员外郎本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被抓起来只简单的问了几句,又看见了被搜出来的账本,直接将礼部代理尚书黄家给供了出来。
黄尚书嫁了女儿给阳王为妃,如今本就是夹着尾巴做人,被京兆府的人通传,却是闭门不见。
黄尚书毕竟是朝中大员,京兆府也不好直接拿人,将这事告诉了南羲,再由南羲拿着那些拐卖人口的证据向南温严告发。
对平顶山的大案子,南羲却是只字未提。
南温严让刑部拿人问话,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沐丞相知道这事儿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些蠢货。”
沐丞相没想到这些人背地里头没有断干净,如今居然被南羲给抓到了把柄,若真追究下来,他只怕一个难逃一劫。
“老爷,您别急,这事儿当年的证据咱们早就销毁干净了,这黄尚书不过是跟着以前的白尚书做事,白尚书已死,这黄尚书哪里能知道咱们的事?”
一想到这些,沐丞相倒是安下了心来,他道:“虽是如此,老夫却也不能坐以待毙。”
这些事交给了刑部后,南羲一直没有过问,只是两天的时间,黄尚书便在刑部畏罪自尽了,南羲听了消息,只是笑笑:“不知道这是陛下的手笔,还是沐丞相的。”
凌剑:“这事对陛下和沐丞相倒是都有利的,只是咱们的线索还是断了。”
南羲:“我也没想用这件事打倒沐丞相,那么多年的事了,关于丞相的罪证早就被销毁干净,剩下的这些人不过是自己贪心不足。”
“我做这件事,本就是为陛下名正言顺的空出礼部尚书的位置,如此为自己换些权力。”南羲苦笑,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虽然目前没有对付沐丞相的时机,但她手里的名册,还是能发挥作用的。
礼部尚书的位置一空出,南温严当即便给了项子舒礼部左侍郎之位,暂代尚书之职,晋升之快,让好些官员羡慕。
项子舒升了官,整日里还是闷闷不乐,这日,他主动去了张兰的酒楼,进里头的账房,发现张兰在让一个小女孩背书。
那小女孩背不出来很是苦闷。
项子舒出声:“她只是个孩子,又是女子,不喜欢这些,你又何必强迫她。”
张兰闻言一愣,这声音很是熟悉,猛然抬起头,才发现项子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只是那句话,让她生出了一些反驳的话语,她道:“正因为她是女子,我才要强迫她学,晴嫣是我父亲手底下一个掌柜的女儿,她父母病重无医,临终前把孩子和家产都托付给了我,我得好好教导她才是。”
这事项子舒倒是不知晓,想来是他们分别之后发生的事。
他笑着走进去,打趣道:“女子不用科举,也不能为官入仕,能识些字,懂得女则女训便是。”
张兰也不生气,毕竟项子舒的思想是大多数人的思想,是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反倒是她,才是个异类。
但她还是说了自己心中所想:“我倒是不这样认为,女子也可以有自己的一番事业,像我,在你眼里不也是抛头露面的开起了酒楼,长郡主为女子,如今也是大南唯一的女官,那西夏女子也可做丞相。”
而她说出这些,也不需要项子舒理解她。
如今她和项子舒表面上算是旧友,其实早已形同陌路。
“嫣儿,出去玩儿吧,晚些时候再熟读几遍。”张兰道。
“是。”田晴嫣有些怕生,好不容易和张兰熟了,如今来了个不认识的男人,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你……是这样认为的。”项子舒倒不是在质问,反而自己对自己思索了起来。
他在家时,赵双儿也有过这样的说辞,只是说的极其隐晦,又怕他生气,在上次闹开了后,赵双儿对他也总是小心翼翼的,而他也有些愧疚。
见张兰不回答,他又道:“兰娘,我已经晋升为了礼部侍郎,这是我从前梦寐以求的,我本该高兴的,可……少了些什么,总觉得空落,今日见了你,才……”
“项大人,你得偿所愿,兰娘为你高兴。”张兰当即打断了项子舒的话,“但项大人要明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人这一辈子总是会遇到很多岔路,项大人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别辜负了自己,也别辜负了真心待你的人。”
张兰的面前也曾出现过一条岔路,便是做项子舒的贵妾,但这条路她绝不会选择,便是现在要她做项子舒的夫人,她也不会同意。
当初项子舒没有选择她,便说明了现在的路是项子舒想要的,哪怕项子舒那样做,是身不由己。
他们的相识相恋,不是错误,只是有缘无分罢了。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她也一样,她选择经商,她要成为这大南最有钱的人,而项子舒要为官,要为百姓谋福。
“嗯,我明白。”项子舒只能用微笑来掩盖心中的失落,他知道自己对张兰来说是困扰,便道:“今日来,一为向兰娘分享这件喜事,二来也是向从前的项秀才和兰娘道别。”
“项大人,你实在不必如此。”张兰好不容易从情伤中走了出来,她再也不愿回头。
“在下便不多叨扰了。”项子舒拱手作揖,转身离去。
在背过身的一瞬间,只觉得眼眶酸涩,他再也看不见兰娘为他悲喜,他也很清楚,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张兰在一起了。
若是当初他选择了长郡主,长郡主也能保下兰娘吧。
只可惜……
罢了。
……
——————太尉府。
“夫君回来了。”看见项子舒从院子外头进来,赵双儿赶忙上前迎接,走近时伸手用帕子轻轻为其拂去灰尘,“夫君今日怎的回来的这样晚?”
这话只是关心,赵双儿并没有责怪项子舒回来得晚,她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夫君去了何处,她少问些,大家都自在。
项子舒在看见赵双儿的时候,脸上便已经挂起了浅浅的笑容,温声回应:“礼部事多,今儿耽搁了。”
一下午,项子舒在家中都忧愁得紧,总是一个人发呆走神,时不时能听见两声叹息。
入夜了,书房里头灯火还明亮着,赵双儿现在书房门口,身后的丫鬟还端着一碗鸡汤,她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开口:“夫君,妾身可以进来吗?”
自上回她被罚跪祠堂,害竹花也被送走,她便记牢了赵太尉的教导,书房是男人的重地,未经允许,是不能随便进的。
她不想再犯了错,害得自己身边亲近的人都被发卖。
“夫人请进。”
里头传来男人温和的声音,项子舒对赵双儿的态度比从前好了不少,两人如今也算是相敬如宾,大抵是这么多日了,真心总能换到些许的真心。
推开虚掩着的门,赵双儿走进书房,将鸡汤端出来轻轻放在桌案边,温声细语地说,“夫君,您这晋升之后更是辛苦,夜里看书更是伤神,妾身熬了一碗乌鸡参汤,夫君趁热喝下些。”
“多谢夫人。”项子舒很给面子的端起了那碗鸡汤,加了人参的鸡汤微苦,一口饮尽,碗底倒扣都滴不出一滴来。
赵双儿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欣喜,项子舒愿意接受她的好意,便是好事。
放下碗时,两人的目光也撞在了一起,赵双儿眼里的笑意还来不及敛去。
这是项子舒头一回这么认真的去看赵双儿的那双眼睛,杏眼桃腮,一颦一笑都很是灵动,只是他看她时,心里没有丝毫男女之间的情愫,他或许更愿意把赵双儿当成亲人,他愿意护着她,却怎么也给不了男女心悦的爱意。
项子舒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整个人有些走神,他在想,赵双儿嫁给他,从来都不是赵双儿强求的,兰娘说的对,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赵双儿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低下眼来,将碗放到丫鬟手中,对着项子舒欠身:“那妾身便不打搅夫君了。”
这边项子舒才回过神,赵双儿已经快走到门口了。
“夫人。”他忙不迭起身,叫住了赵双儿,又赶紧说了句“留步。”
赵双儿有些懵然地回眸,转过身来,笑问:“夫君还有何事?”
项子舒看着赵双儿温柔的笑脸,以及那端庄的仪态,突觉有些恍惚,他记得从前的赵双儿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想了想后,说道:“昨日见夫人小几上有本孟子。”
闻言,赵双儿面色一顿,攥的帕子的手都紧了紧,心虚的眼神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她知道项子舒不希望她读书,遂赶紧说道:“夫君不喜欢,妾身以后不看了。”
“没有。”知道赵双儿这是误会了,项子舒赶紧解释:“夫人喜欢是好事,想来夫人自己看总有不解,我也曾想做教书育人的夫子,今日得空,若是夫人不嫌弃,我为夫人讲解。”
似乎是怕赵双儿不同意,项子舒又道:“只知其形,不知其意,岂不是辜负时光?”
赵双儿本就意外项子舒的话,听到这句,她心中多少有些高兴的,她的确是时常苦恼,看不懂,却又不好去请教别人,她忙颔首:“嗯。”
两盏烛光下,两人并排而坐,明明靠的很近,却总隔着一段距离,项子舒耐心的讲解,说的十分投入,赵双儿听了一两个时辰后便觉得犯困,也难免有些走神。
她微微偏过头去看项子舒,此时的项子舒正在给她讲一则典故,她忽然发现项子舒整个人似乎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月光,这般温柔儒雅,像一块儿洁白无瑕的美玉,盛放在了最干净的荷叶上。
嗯?”项子舒察觉到了这道目光,侧眸看去时,正好对上了赵双儿惊慌失措的眼睛,面对这个不听讲的学生,他也只是温和一笑,问道:“可是累了?”
赵双儿顿时脸红,点了点头后又摇头,自责道:“怪妾身不好,方才走了神。”
“无妨,夫人今日累了,我明日再为夫人讲解便是,王后夫人有什么不懂的,也可都来问我。”这一刻,项子舒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和赵双儿相处下去的方式,一个让他感到十分舒心的方式。
赵双儿本想问一句是否当真?但想了想后变成了一个乖顺的好字。
此时,项子舒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听下人说,夫人从前便创办过一间女子私塾。”
这话也是无意间听下人议论的,他当时知道的时候并不在意。
赵双儿颔首承认,然后又叹气:“世家女子本就不缺读书的机会,反而是那些平民女子不得机会,只是……平民女子为生计奔波,家中反对,创办了一年,也并没有人愿意来读书,之后也就关了。。”
项子舒心中感到一阵惋惜,看出赵双儿眼底的失落,他道:“女子读书能明辨是非,即便不能像男儿一样走科举路,但能识些字也是好的,此事我会向陛下提议,夫人的心愿总有一日会达成。”
这件事能不能达成,项子舒心中已然有了一个谋划,陛下不一定会答应这件事,但长郡主肯定感兴趣。
“夫君……”赵双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很奇怪项子舒的改变,但项子舒能对她说出这些话,她还是打心底的高兴。
“好了,夜深了,夫人回去歇息吧。”
自成婚以来,夫妻二人虽有同床,却没有圆房,后来再没同睡一处,项子舒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书房,在这书房的后头便是项子舒的住处。
赵双儿已经很满足项子舒如今的温柔,知道很多事儿急不得,她忙起身,“那夫君也早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