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南淮王妃面色一凛。
闻人仲舒乃是女儿身,称小姐也无错处,可小姐二字咬重了说,还带着戏谑笑意,便是不敬了。
堂上皇帝正闷得打盹,这一听就来了些兴致。
“既然豫王提起,闻人仲舒你就即起兴吟诗一首如何。”
闻人仲舒起身,朝堂上皇帝略略作揖:“草民遵旨。”
“单单作诗也太过乏味,听闻仲舒小姐精通琴艺,不如由仲舒奏乐,教坊司阮珠起舞,仲舒小姐以阮珠舞姿作诗一首。”
豫王话落,底下一片哗然,底下纷纷交头接耳,不少人还附和称好。
“大周第一名妓与大周第一女才子,呵,也难为这些色胚**想得出,我要是闻人仲舒,老子当场就掀了那老王爷的桌,灌他一口醒酒汤,让他好好清醒清醒。”南羌压低声音,拖长道。
“这点屈辱都受不了,谈何抱负。”怀清眼眸一紧。
闻人仲舒站在原地,一旁的南淮王妃突然笑道:“豫王爷是吃酒吃醉了。”
豫王面色陡然一怒,看着宋青栾冷哼一声:“本王没醉!”
“那就是醉了。”宋青栾依旧面含笑意,继续道:“这醉了的人,常说自个还没醉,要是没醉,好端端的怎么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闻人先生身为女子,且未出阁,怎能当众弹琴奏乐,这传了出去,岂不是受人背后骂先生轻薄与青楼女子无异。”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一位安静许久淮南王妃,淮南王面色凝重,不言不语。
豫王满脸通红,怒目站起身:“区区妇人,也敢在皇上跟前污蔑辱骂皇当朝王爷!”
“本妃只是说明先生若是当众弹琴奏乐的害处,哪有污蔑王爷。要是王爷没这意思,自然也觉得本妃所言有理。”
南羌倒吸一口凉气,她母妃这一辈子都待人宽厚,南羌记忆里,她母妃不曾与人争吵,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言善辩了。
“淮南王府的女人,果真都是狠人。”怀清低声嘟囔。
“放肆!”豫王指着宋青栾骂道。
淮南王端坐正直,对着面红耳赤的豫王道:“我家夫人性子一向直来直往,但也绝无冒犯之意,我家夫人身子弱,胆子小,还请豫王不要吓着我家夫人了。”
南羌点了点头,确实是身子弱,胆子也小。这时常三天两头病一回,身子骨比她老祖母还要差,但凡她闯一点祸事,就怕这怕那,怕家中婆婆,怕丈夫,也怕儿女,一天天的提心吊胆个没完。
霎时,殿内寂静一片,皇帝略略厌烦。
“好了,豫王所提,确实无理,豫王要是想听琴乐歌姬,明儿下一个帖子去济王府,听个够。这时辰也不早了,朕先回宫歇息,诸位爱卿好好尽兴。”
“恭送陛下!”
“屋内悍妇不曾驯服,不知南淮王以何令百万将士。”豫王竖起眉头怒目圆睁。
南淮王手按在宋青栾手背:“豫王此言是何居心,本王常年镇守边疆,效忠陛下,大周百万将士只听陛下一人人号令,本王区区一个王爷,怎能令大周百万将士。”
豫王面色郁结:“要是南淮王心里没鬼,皇上不在这,南淮王这么急着表忠心给谁看。”
“豫王说本王急着表忠心,本王是心怀陛下隆恩,本王常铭记在心不敢忘怀,豫王这等僭越的话,自然让本王惶恐。”
南淮王起身,宋青栾紧随其后,一手拉着乘鹄。
“诸位尽兴,本王先行告退。”
豫王起身,手握酒杯大声道:“南淮王这一年半载都不得进京,如今能享受天伦之乐,实属不易!”
南淮王拂袖而去,乘鹄回头看了一眼满面胡子拉碴,面色红润的豫王,转身时与一小宫女对视。
南淮王离去后,豫王低声骂道:“冥顽不顾,茅坑石头!”
底下文人面面相觑,席面一时鸦雀无声。
亥时人定,河岸两侧人渐稀少,吆喝声此起彼伏,锣鼓隐隐约约叮当声响。
南羌低头走在廊之中,一阵轻风吹过,南羌闻到一股女儿体香味。
南羌抬起头见一个发髻带着凤钗,一身绯色薄纱衣裙女子坐在步撵上,在众宫女的拥簇下远去。
一旁的怀清低着头颅,用力撞了一下南羌,南羌目光毫不忌讳的打量着那位女子,一直到那女子被抬下了船梯。
南羌伸手,揽了揽香气,沉迷的闻着弥漫在鼻端那股脂粉味:“这女儿香,销魂。”
“那是天盛国独有的白兰脂玉香,乃是上供之物,皇族贵胄才有。”
南羌瞳孔放大:“她……她她……”
怀清打下南羌那直指着的手指。
“我在房中撞见洗澡的妃子就是她!”
怀清翻了翻白眼:“那不是皇帝的妃子,那是太后所生嫡出公主。”
南羌诧异的睁着一双桃花眼:“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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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羌似若有所思,点着头:“原来是嫡出公主,难怪这溜光水滑,娇小水嫩得……”
南羌探视这那抹香风鬓影人儿进了凤銮轿子。
南羌看着不久豫王醉意熏熏的从殿内出来,南羌淡定地站在那里,目光宛如猎鹰。
恍惚间,怀清冷冷道:“那可是豫王爷,这样的大人物,动不得。”
一旁南羌道:“知道了。”
怀清继续道:“看见那位了吗?那位是豫王侍卫,江湖人称坡脚七。此人轻功了得,江湖风云人物榜排第二十。”
“不过区区二十。”
“是啊,区区二十,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不够人松松筋骨。”怀清拉着南羌,敷衍了事应道。
长盛北街,全京都最为繁华的之地。
经过繁华街道尽头,折进幽暗巷口。
豫王喝得醉酒熏熏,香车宝马内传来一声声美人娇嗔,男子肆意笑声。
南羌与怀清趴在墙头上,南羌低声跟怀清道:“等会儿你引来他,我去揍那老色胚。”
怀清拉回南羌:“那可是跛脚七,我去揍那老色胚,你去引来跛脚七。”
“那万一,你这臭道士没去揍那老色胚,半路逃了,那我岂不是竹篮打水白忙活?”
怀清心一虚,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咬牙一跺:“我没揍他,明儿你揍我一顿行了吧!”
豫王马车突然一声嘶叫,马蹄扬起,马车内摇晃。
“王爷,有刺客。”跛脚七拔出长剑,四周寂静无声。
剑鞘拔出,跛脚七将手中剑鞘奔疾如风,消失在黑暗之中。
南羌接过剑鞘,腾空而起,将剑鞘飞向跛脚七。
怀清在角落缩了半响,伸手进怀里掏了半天。
怀清掏出一包粉末,起身一跃,脚底一滑,摔得四肢朝天。
豫王马车在半路停着,马车四周有八名侍卫拔剑,四处警惕看着。
整个马路,豫王调戏车内女子声音声在巷子回响。
怀清站在风口,将粉末散开,马车外侍卫霎时倒了一片。
怀清撩开马车帘子,马车里豫王左手搂着一美娇人,右手揽着一个,满是胡子拉碴的脸使劲蹭在满是胭脂膏粉的脸。
“王爷,你瞧瞧奴家这里,好酸哦……”
“让我揉揉……”
豫王正欲伸手,一声惊叫,豫王看着这脸上蒙着布的人,怔了片刻,猛然抬头。
“啊!”
豫王还没看清怀清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眼前一白,倒了在马车里。
车里两个歌姬缩在马车瑟瑟发抖,怀清随后瘸着腿走的出马车。
南羌穿入树林,坡脚七不到小半盏茶功夫就追了上来。
南羌咬牙切齿,身后一抹影子,背后一凉南羌刚弯下腰刀子就从背后飞了过去,南羌扬起的发丝随风而断。
南羌抽出短剑,抽出剑鞘利奔疾,刀光剑影,一招下南羌就输了下风。
“你这死瘸子,一路追着我做什么。”
跛脚七一步一步走近南羌,长剑刮在地上。
南羌探究看着跛脚七,暗光下,南羌看清跛脚七那双白眼球。
“不是瘸子,是瞎子?”南羌丝毫不在意越靠越近的跛脚七。
南羌后退几步,抽出怀里长鞭,用尽力气扬出长鞭。
跛脚七一手握住长鞭,长鞭带起的风只是吹动了跛脚七凌乱发丝。
“震虎鞭?”
南羌使劲力气,跛脚七纹丝不动。
震虎鞭?哪来的狗屁震虎鞭?!震虎鞭这么庸俗的名字,也配得起她的身份?!
“呸!老子的是……”南羌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响当当的名号。
“你管老子的是什么鞭,取你狗命的就是!”
“你走吧。”跛脚七松开长鞭,转身一跃起身离去。
南羌收回长鞭,手掌早就脱了一层皮。
“不是瘸子,叫什么跛脚七!”
南羌回了客栈,白芷满脸怨气的端来一盆洗脸水。
在桥头等了一夜,担忧一夜,她小姐倒风流快活去了。
南羌伸手进水盆里洗了洗手,闷哼一声。
白芷察觉端倪,看南羌一手伤,心里就怨气烟消云散。
怀清从门外瘸着腿进来,看见南羌全须全尾,脸上没有半点红肿。
怀清拖着瘸腿,走近上前:“你你你……你竟然能甩掉跛脚七,那可是江湖风云榜排二十的大人物啊。”
白芷面色一白,光听着称号就吓了一跳。
怀清看着南羌的手掌,南羌自己倒了金创药粉,面无神色看着怀清。
“豫王那老色胚呢?”
怀清坐在凳子上:“我往他身上倒了一包痒痒粉,这痒痒粉乃是贫道镇山之宝。”
“你就往他身上撒了一包破粉?”
南羌晾这一双手,眼里恨不得吞了怀清。
怀清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让南羌伸手掂了掂。
南羌指间触碰,指间像有千只蚂蚁噬咬,麻痒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