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即踢他正走进来的脚,在他吃痛退回的瞬间,她猛地关上门。
祁晏,四年前他红火,现在更盛,因此宣传片的男主角。肯定是他。
把她喊上,或许如顾昕童所言,新人熟悉熟悉,又可能,是祁晏要她去。她和祁晏,不是全无联系,人不错,就是腔调太讨厌,比如现在。
她没走远,因为他不停地敲门:“小柳树,小柳树。哥哥找你真的有急事!”
回身,抱肩,她等着他继续编。
“小柳树,你不知道,你一走四年,我相思成疾,现在已经没得救了!”他故作夸张的声音响起。
祁晏唉,如果这个小酒店不是够隐蔽,他如此招摇,不知道吸引多少人围观留下怎么样奇葩的话题。
任他舌灿莲花,她就是不开门。
最终,他沉默了。她以为他放弃了——祁晏近几年如日中天,和他关系好似乎也会被说她抱大腿,她现在反感这些评语。
“小柳树,你再不开门,我就把你的秘密嚷得人尽皆知。”祁晏拔高音调。
原来妥协的是她,她的秘密,除了“陆夫人”还有什么吗?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告诉祁晏,但是他好像什么都能猜得到。不情愿上前。她打开门,没好气:“你最好真的有急事。”
什么绝症这样的话她自动忽略,别提相信。
祁晏笑得一脸无谓,仿佛刚刚跟疯子一样敲门乱叫的不是他,走位风骚地跟在她身后,坐在她斜对角的单人沙发:“你走了这么久,我还念着你。你见见我怎么了?小柳树,你真伤哥哥的心。”
“祁晏,你正常点,我天天见你都没关系。”她无语,把书搁在膝盖,礼貌性地问,“要喝点什么吗?”
祁晏摇头,微微弯身体,从她面前拿过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怎么样,才算正常?”
“不要喊我小柳树。”她立马提条件。每次听到,她总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祁晏拒绝:“不行,那是我给你的爱称。”
“工作时候,不要对我太热情,装作不认识我最好,不然我会很麻烦。”她恨恨地,退而求其次。
挑眉,他抬眸看她,微微一笑:“可以试试。”
她收敛神色:“算了,我根本不奢望你正常,你到底有什么事?”
“甄妮离开我了,”祁晏说得很轻松,观察了她的脸色,才继续,“她让我见到你,帮她带声好。”
“……”她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
祁晏依旧风情:“需要我解释吗?”
“不会影响我心情你就解释吧。”柳屹道。
祁晏缓缓开口:“事实上,你走的时候,我和甄妮并没有在一起。当然,你这样从一而终眼里只有陆荆舟的小姑娘,应该不能理解我的行为。可是我得告诉你,很多男人都这样,他们喜欢酒肉关系,不喜欢用任何名义来约束自己的行为。我就是这样的男人,我和甄妮,很长一段时间就是这样的关系。
你知道,喜欢我的人很多,让我有兴趣的却很少。那几个都没有结果,我更加沉迷不同的酒肉关系。有一天,甄妮突然打动我了。你知道,动心那个瞬间很难捉摸,她仅仅是如往常一样,默默为我准备好一切,然后静静坐在沙发上等我。那天我并不是应酬,我和别的女人乱来,一身酒气回来,看到她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柳树,我发誓这场景很寻常,甄妮经常那样。可能那天酒喝多了,或者那天我太寂寞了,我突然被她打动了。我走到她面前,把她摇醒,我跟她说‘我们在一起吧’,我记得她很高兴。当即就答应我,我一直以为甄妮和我一样是玩玩,那一刻我知道并不是。我抱住颤抖的她的同时,我突然感觉到责任这种陌生的东西。
我以为我醒来后会后悔,然而我并没有。”
祁晏说这些话时,并不像他刻意表现出来的玩世不恭,而是认真、诚恳。让她不由得仔细去听,她刹那间也真的相信,祁晏这浪子被甄妮拉回了头。
“然后呢?”他突然停了,她便追问。谁让祁晏引起话题的话是“甄妮离开我了”。
“我死性不改,她伤心了。她以前都可以忍受我,就像我突然动容一样,她不能忍受了。”祁晏耸肩。
她可以想象,也能理解甄妮。以前陆荆舟情人很多,她没有和他在一起。她所希望的,就是和他在一起。而当真的在一起了,她是见不得陆荆舟眼里有任何人的。因此,她原本就忌惮楚念诗,这个人还可恶地拐走了陈嘉禾,她当然愈发讨厌。
不过,眼前,这事总算暂时可以缓缓,等她回去,也许一切都变了呢。
或者,楚念诗的目的,就是让她心里一直有根刺,想拔却拔不走,并不会真的对陈嘉禾怎么样呢。
她深思回到祁晏身上:“你为什么不去找甄妮?”
祁晏耸肩:“小柳树,你知道,我的那点动心,还没有让我愿意放弃丛花。如果她能接受原本的我,那就回来。如果不能,她哪天让我去参加婚礼,我就祝福她。”
拿书拍了他的膝盖,她啐声:“祁晏,你真的是渣男。”
漂亮地抛了她个眉眼,他道:“你怎么不说,是你们女人宠坏了我呢?”
“我并没有宠你。”柳屹收回书,“算了,你的烂账,和我无关。作为朋友,友情提醒,你还是追回甄妮比较靠谱。”
祁晏心里有把尺,他是始终觉得,真正能制服他的,是柳屹。
不过,是觉得。
应该这辈子没有机会去实践,他怅惘过,应该释然了。他从甄妮那笔烂账中回神,突然痞气而笑:“其实,我跟你讲一个动人故事的重点是,甄妮走了,拍摄的时候,她的杂活就交给你了。你知道,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你做梦。”
祁晏慵慵起身,懒懒伸展双手:“当然,我会跟顾昕童设计师提议,如果你要拒绝,你大可以用你是陆夫人来拒绝。”
祁晏并不是要和她怎么样,只是要奴役她。她说好听跟着来,其实就是打杂,祁晏的请求,特别正当。她似乎,只能去做点小杂事了。
“行,我伺候你行吧?祁大爷,现在我要一个人看书充实自我了,你可以走了吧?”她送客。
他丝毫不觉得扫兴,依旧笑得漂亮:“好咧,我走啦,小柳树,不要太想哥哥。”
说荤话的结果,他被她无情推搡走,重重关上门。
接下来的半天,她一个人修整,晚上的时候,顾昕童回来洗了个澡。然后,顾昕童拉着她一起去吃晚饭,同来的,一大桌,美名其曰互相熟悉,其实就是吃吃喝喝聊聊天地。
祁晏在她对面,除了偶尔来几个媚眼,倒没有以前夸张了。
她不由想起,当日他在S大跟她告别引起的盛况。
幸好当年的报道,都没有她的正脸照,还有陆荆舟压着,现在更不会有人把她和祁晏联系在一起。
就顾昕童和她熟,但似乎对她的戒指并不注意,因此她一顿饭下来,安静吃喝,半点醉意都没有。
因为明早开拍,这次的负责人方明宇方经理在酒后提议散了,大家都好好休息。
祁晏却呼吁:“大家再去狂欢一下如何?”
祁晏是主角,这几天越发风骚招魂,女同志居多,但凡女同志,除了柳屹,都同意。
方明宇碍于祁晏的名气和地位,只得答应。
顾昕童想去,但又不想一个人去发呆,非要拉着她。
她自然是万分不同意,执起手:“有夫之妇。”
大手拍她肩膀,顾昕童拔高音调:“柳屹,看不出来嘛!”
虽是临时起意,但祁晏很快订好包厢,很多人零零散散或打的或开车奔着目的地去了。认识顾昕童的人比较多,都喊顾昕童一起。
顾昕童意外执拗,等到人都差不多走了,顾昕童居然执起柳屹的手,要褪她的戒指。
戒备十足地收回,柳屹警惕地问:“你要做什么?”
失笑,顾昕童率性回答:“去玩一下吧,我们要合群知道吗?如果你介意有夫之妇的影响,暂时摘了,再体会下单身的快乐。”
哦,顾昕童好像是单身至上的。
柳屹爱怜地摩挲戒指:“不摘。”怕顾昕童坚持下去没完没了还要闹不愉快,她点头:“那就去吧。”
出了饭店,祁晏风骚的车停在她们面前。
显然,顾昕童很惊讶地和祁晏打招呼。
祁晏戴着墨镜,笑得风情万种,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我付完账,正好你们出来。顺路,一起吧。”
顾昕童乐得省去了打的钱,拉着她就上去了。
她内心翻了很多个白眼,跟着坐上车。
祁晏开车很稳,速度又不慢,转眼就到了灯红酒绿的地方。
有点像Forever,但没有Forever奢靡。
待久了Forever,她对这样的地方已经免疫。不过包厢内很吵,时不时有人吼着唱歌,玩得开的,聚在一起,又是嘈杂一片。
太吵了,喜欢安静,又是Forever的贵客,因此和他谈生意或者谈什么的都会或多或少遵从他的喜好,大多时候,是安静的。
不过,也有例外。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回去见不到陆荆舟的原因,她有点不舒服,沙发还没坐热,就跟顾昕童说要去洗手间。
顾昕童成功拉来柳屹,已经很满足,笑着让她去,依旧专注地看着唱歌的祁晏。
祁晏确实被女人宠坏了,甄妮是,林瑶更是,千千万万的粉丝,都是。
她走出包厢,胡乱走着,在Forever待久了,方向感自然就强了。她并不是想去洗手间,她只是想去个安静的、可以开窗通风的地方,跟陆荆舟打个电话。
她想他了。
他一定也在想她。
她回来之后,他没有出过差,应该是想要和她一直一起吧。
没想到,还是她“迫于压力”要出来拍个鬼宣传片几天。
弯弯绕绕,她找到尚算满意的地方,倚着窗,慢慢拿出手机,拨通。
分秒之间,电话就通了,她腻腻地喊:“陆哥哥。”
“吃吃。”他声音低哑,感觉得出来,被她取悦了。
“我好想你啊。”她真心笑出来,早忘了身后的繁杂。
陆荆舟挑眉:“嗯?想我,所以和别人去声色场所?唱歌了还是跳舞了,又或者,和别人玩大尺度游戏了?”
“除了我踏进过包厢,其他什么都没干。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给你打电话。”她老实交代,不免吐舌,“陆荆舟,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你是我的肋骨。你去哪里,我都知道。”陆荆舟松松领带,懒懒尝试着说些情话。
柳屹明明脸都发烫了,还嘴硬:“陆荆舟,你说这些话,好肉麻。”
手机那头,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她听着听着,没沾酒却要醉了。
沉默了些许,她耳边划过风声,他的笑声,他的呼吸声。
“陆荆舟。”
“嗯?”他收住笑,轻轻问。
“我想见你。”
他旋即道:“你信不信,在会所胡乱游荡,三分钟,你就能看见我。”
“陆荆舟,你就等着说我想见你吧?”她当即想到他来了,或者是方明宇汇报了行程,或者是陆荆舟一直都关注她的行程,总之她现在就在这会所里。
“你猜。”
她觉得,他说这话时,被她看见,他一定想强了她。
没有猜,她没挂断电话,果真任性地东游西荡。
她粗粗估算了一下,这个地方没有Forever大,但也不小。她胡乱游走,他就不信他能三分钟抓到她。
她不知道她在执着什么,只是觉得,他说三分钟就三分钟,那她的存在感呢?
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交织成爱恋之曲。
粉红色的泡沫似乎弥漫在她的周身,她的脸微红,有如盛开的桃花,嫣嫣灼灼。
七拐八拐,两分钟过去,她得意地张望,并没有熟悉的身影。
等等,为什么这个身影,有点像阿葵?
阿葵说在旅游,难道在这里?
以阿葵的个性和职业,来这样的地方太正常了,不过能碰上就是缘分。她赶紧追上那抹熟悉的身影,喊了几声“阿葵”。
可惜对方走得太快,她喊的几声,飘荡在墙壁之间,余音阵阵。
正失魂落魄,她落进了温暖的怀抱,一双大手从身后换上她的腰,缠绕在她腹部处。她的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吃吃,三分钟,刚刚好。”
“你耍赖。”她不太情愿。
“怎么了?”他薄唇蹭着她的耳垂,像在勾引。
她全身心放松,倚在他胸膛前:“我刚刚好像看到阿葵了,找了会,没认真走。”
“认真走了,你也会走到我身边。”陆荆舟这话听得十分自信。
猛地想起,这地方随时可能有人路过,她说:“我们随便躲进一个包厢好不好?”
他明白她的意思,却故意问:“干坏事?”
她抓住他的手咬了下:“对啊,咬你。”
由她胡闹,他抱着她就近推进了乌漆抹黑的包厢,并没有人,闲置着:果真是干坏事的好地方。
想念,氛围,他猛地攫取她的唇瓣,吻起来。
她回应得热烈,双脚勾缠住他的腰肢,形势火热,一触即发。
他大老远跑来追老婆,当然不是用来看的,他很快把她撩得浑身软绵绵。她却突然惊呼声,把他推开:“不行。”
已经收势不住,他依然抱着她,低低问:“为什么?”
“你来了,你确定楚念诗不会兴风作浪?”
“确定。”他耐心地回着,“陈嘉禾比你更晚回塔城。”宏木央才。
她啄吻他的喉结,像是奖励:“可是,陆哥哥,我等等要回去和顾昕童睡在一起,你每次动作这么大,她会发现的。”
“那我们,偷偷开房,如何?”他低低的喊着些许的欲的声音十分性感。
当即受了蛊惑,她笑若娇花:“好。”
在黑暗中,他依然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给她完美的享受。
等到她收拾好衣服,捡起地上的手机时,顾昕童来了一个电话,还有短信,大意说问她去哪了。
她致电回去,当然迟了很久:“昕童,你们玩得还好吗?”她耳边有点吵,应该还没有散。
“行,你跑去哪了?偷偷溜了?”消失了这么久,不溜才怪。
他又抱住她,一双手胡乱游走,分分钟表露“我、欲、行、不、轨”的意图。她缓了缓才没发出奇怪的声音:“昕童,我跟你说,我看到我朋友了,我和他一起,你今晚别等我了。”
“朋友?”顾昕童使劲往沙发角落躲,“我看是你老公来抓、奸吧。”
“你胡说什么呢,哪里有奸可抓哪里有老公?”她说完,明显感受到他报复性地掐她的肉。
顾昕童算是识趣:“行吧,你潇洒,我不打扰你了。”
挂了电话,柳屹立马反击,一排排整齐的牙印落在他的肩膀、脖颈、胸膛……
“还想在这里?”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半真半假。
“走,姐姐带你去开房。”她说得豪气万丈。
“好,我带小妹妹去开房。”他纠正。四年,她不过从十八变成二十二,还是如花掐得出水的年纪,还在他面前自称“姐姐”?
美好的一晚,或许是因为在异地酒店,或许是因为他用心追来,总之很激情,也很舒服。
舒服的后果?
就是她起得很晚,她自然醒的时候,顾昕童已经打过一个电话催过了。她赶紧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期间打通了顾昕童的电话:“对不起,我刚刚起床,我迟到,会很严重吗?”
“……听你那纵欲过度的声音,还不是老公?”
她没想到顾昕童还纠结这个问题,索性承认:“是我老公来看我,你能帮我挡挡吗?”
顾昕童道:“已经开拍了,我配好了服饰,你本来就是搭把手。就是祁晏,说什么说好让你给他打杂的,说你没来没诚意。我看他那样,应该不会跟你计较。”
“那就好。”她挤好了牙膏,“我先洗漱了。”
“行,你尽快,方经理要追究的话,我可顶不住。”顾昕童故意吓唬柳屹。
柳屹应完,风风火火收拾完自己。
刚起床被迟到的阴影笼罩着,她没注意陆荆舟。现在收拾好了,她出门,看到陆荆舟买好了早饭,坐在餐桌旁,等着她呢。
她走过去,享受地拿过早饭,嘴上还嗔道:“你为什么不叫我?”
“你睡得好,对我来说,更重要。”他当然没把她的假怒当真,撩了撩她的刘海,语气轻慢,“你急什么。他们拍宣传片,没你个小助理,还不能运转了不成?”
“小、助、理?”
他赶紧圆:“他们的小助理,我的小公主。”
她瘪了瘪嘴:“这才差不多。”
始终晚了,因此她吃得很快,他拉住也没多大用。
“我还要回去冲澡换衣服,然后去工作,还要待几天……”她站在玄关处,歪着脑袋,“我没问,不过我一定会立马飞到你身边的。”
他轻笑,听到关门声,可以想象她急急忙忙的模样。
太急了,她生怕他说他送她似的。
他现在是明白了,没到时间或者她没满意,他就一直别想“有名分”了。
柳屹气喘吁吁地赶到拍摄现场时,晚了好几个小时,再拍一次就要午饭了。顾昕童看见她,不免编排:“你可真行。”
柳屹鞠躬保证:“没有下次。”
“咦?”祁晏故意装作才发现的模样,“柳助理你来了,正好,帮我去拿瓶水。”
气还没喘匀呢,柳屹斜了祁晏一眼,对方恍若不见。顾昕童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她走到箱子旁,只有一瓶了,她拿起,走到坐得尤其大爷的祁晏旁,递给他:“喏。”
她见祁晏迟迟不接,手酸了:“祁先生,您不喜欢这瓶水?”她想好了,祁晏让她跑老远去买水,私下见面,她一定打他一顿。
祁晏微笑,配合着她的口气:“我想是站在你身后看着我的陆先生更需要这瓶水。”
陆荆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