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到阿葵的花店里,她依然在荡漾。
“唉唉唉,春心荡漾的样子够了啊!”阿葵正在修剪玫瑰花枝,穿着素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猛地给人岁月静好的感觉。就是跟她说话一点不客气。
她瞪了下阿葵:“老板娘,你上次度假回来,有没有艳遇?”
听到度假两个字,许葵突然停止了修剪,把剪刀交给身旁的小姑娘:“小楚,你来。”
小楚点头:“好。”
柳屹被许葵拉着往里走,突然说:“这个小姑娘倒不错,干净清秀,还乖。”
许葵把她按在藤椅上:“省了这条心吧,小楚太柔弱了,在让陈嘉禾爱上她之前就会被楚念诗弄死的。”
柳屹单手撑着下巴:“也是。”
许葵转身,走进藤条点缀的门。很快出来:“速溶咖啡,还有我做的点心。”
她拿起绿莹莹的糕点往嘴里塞:“谢谢。”中午她是吃了点,不过和陆荆舟调、情还是很耗体力的,何况阿葵是糕点大师。她一度以为阿葵会开蛋糕房之类,结果是花店。
吃到微饱,她并不打算放过许葵:“阿葵。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又和温流怎么了?”
“我好像,爱他。”许葵手里摆弄红玫瑰,“可也许,我不过是他得不到时的红玫瑰。”
“阿葵。”柳屹不喜欢这样有点落寞的许葵。
许葵继续扯了红玫瑰的花瓣:“他接近我之初,应该是因为你和陆荆舟那层关系,或许是想利用我做点什么。他从头到尾没有对我怎么样,可能怎么样了,我就成了那滩蚊子血了。不过柳屹你听着,我只是好像。”
“阿葵,如果你真的喜欢……你……”柳屹憋着口气。
许葵继续扯玫瑰:“柳屹,其实我不是因为你才拒绝他的。因为我觉得他不是好人,我和陈嘉禾不一样。我没他心软。谈恋爱不会太改变我,那次我所谓的旅游,其实是和他一起的。那晚他差点要了我,差点,怎么说,他让我意乱情迷。那是谁都没有给我的感受,不过他没有,我其实希望他做了算了。我很想知道,做了,我会不会就不想着他了。”
说完,许葵迎上柳屹的目光。猛地把玫瑰往桌上一搁:“别用那种看智障儿童的眼神看我!我比陈嘉禾能自立,我有分寸的。你要相信,你我还有陈嘉禾永远都会是好朋友,永远不会互相伤害。”
“我相信啊,阿葵。”柳屹回答,她拿过半残的红玫瑰,“你也该相信,玫瑰花枯萎了,落入泥土里,她就找到归宿了。”
“……柳屹,怀了孕你还真是不一样。”许葵有点嫌弃,“放心吧,你不看看我第二职业。我更愿意听从自己的心。”
比起陈嘉禾,温流给她的感觉更为强烈。而且温流其他爱的人。和她不会有任何关系。许葵说不上来,只是初见温流,他逼着柳屹把刀捅进腹部时,这个男人就把血溅到了她的眼睛里。
“好的,随心而为。”她触了触玫瑰枝上的刺,“可是难过了,千万别忘记我。孕妇可是有大碗大碗鸡汤给你备着呢。”
许葵再次嫌弃地看了柳屹,还没回嘴呢。突然传来剧烈的动静,花店大门近乎粗暴地被推开。
柳屹和许葵一齐望向门口,一身黑的一个女孩子——应该是女孩子,跑了进来。她大手大脚地推到了几束花,推开了小楚,直直往她们跑来。
“你干什么?”柳屹坐在外面,先站起拦住跑得迅疾的女人。
古灵抓住柳屹的肩:“帮帮我,有男人要打我。”
柳屹一眼看出,对方在撒谎。她眼泪很漂亮很真诚,但矫饰过了头,她反而觉出猫腻。
“你搅乱了我朋友的花店,你觉得,我会帮你吗?”柳屹拿开古灵的手,没有松口的意思。
许葵此时走到古灵面前:“如果没被打死,记得赔偿。”
“你!”古灵被气得,脸蛋儿憋得通红,跟个苹果似的,可爱得打紧。
“你这个臭丫头!”紧随而来的,粗声粗气的声音,柳屹这辈子都不会忘——杨野。
睨了眼还在生气中的古灵,柳屹勾唇:“算你走运。”许葵是知情的,把古灵按在藤椅上,自己跟着柳屹出去了。
杨野,他还敢对柳屹怎么样吗?就连对她许葵,他都不敢怎么样。
“你还敢来这里?”柳屹和粗鲁依旧的杨野对峙。
“怎么是你?”杨野震惊,右脸刀疤晃动,显示着愤怒,转而他又想起了什么,“我和你已经无冤无仇,我和这个臭丫头有私事要解决。柳小姐,请不要多加干涉。”
“私事?”柳屹目光在杨野和古灵之间有意,“你又要荼毒人家小姑娘?”
“你tm有完没完!”杨野啐了口唾沫,“臭丫头偷我的钱包!我要抢回钱包,有问题吗?你tm我的左手都废了,你还想怎么样!”
柳屹回头看了眼委屈到完美的古灵,再次和杨野对视:“没完。你刚刚好像骂我了,你说我是告诉我未婚夫陆荆舟呢还是告诉温流温二少呢。”
杨野右手抬起,碰到柳屹,他的脾气特别不好。他想起他废掉的左手,还有,古灵确实偷了杨野的钱包。
柳屹微微握拳,一副要和他干一架的模样。
许葵赶紧握住她的拳头,“别忘了自己是孕妇。”
“我觉得,应该没事。”柳屹嘟囔。
许葵笑:“如果你在这里跟打架了,不管出没出事,以后陆荆舟都不会让你找我了吧?”
“他敢。”她眉目飞扬,全是被宠着的肆意。
许葵手掌拍了拍柳屹的拳,走到杨野面前:“钱包里多少钱?”
“你要赔我?”杨野顿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温流花心思的女人,杨野不知道那就怪了。杨野对漂亮女人没有免疫力,只要不得罪他,都好说话。
摇摇头,许葵指了指倒了一地的花:“如果你的钱不能赔偿我花店的损失,你就不要再这里打架、吵架加重我的损失了。如果愿意,你走吧,我们两清。要是不愿意,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温流,说你站在我的花店当门神,吓走了我的客户。还是,你喜欢跟怀着孕的柳屹打一架,然后让疼老婆的陆荆舟逼着你的温先生废了你的腿?”
“……”杨野说不上话来,本就是个粗人,早就被许葵绕晕了。
看了看最里面坐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古灵,然后移到依旧很厌恶他的柳屹,最后停留在温流追了最久的许葵脸上,杨野妥协,骂了句脏话,走了。
杨野走后,躲在角落里的小楚依旧吓得瑟瑟发抖。许葵上前:“小楚,你不能老是这么胆小,没事的。他已经走了,来,跟我收拾一下。”
“好。”小楚声音发抖,擦了擦眼泪。
柳屹走到被惨了的鲜花面前,蹲下,捡起,一起收拾。
古灵看杨野从气势汹汹到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泄气走人,看得不要太痛快。心情好,她偷偷拿起一小块糕点往嘴里塞,然后起身,跟着帮她们收拾。
“你坐着,等我收拾你。”柳屹从古灵手里抢过花,对她没好脸色。
古灵摊摊手耸耸肩,坐回去,很自在地享受这许葵的手艺。等到觉得口干了,她又自力更生地走到饮水机旁,捣腾出纸杯,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等她吃饱喝足,高兴地摊在藤椅上,大眼睛滴溜溜转,似乎在思考。
许葵和小楚收拾好还有重新插花,柳屹是个门外汉,正好“审问”古灵。
“名字。”柳屹坐到古灵面前,自然看清她面前喝过的纸杯和空了的盘子。
“古灵。”
“性别。”
“……女!”古灵鼓起腮帮子,有点抗议,她虽然戴着帽子,可长得绝对女性化好吗!
柳屹眉毛微挑,掩不住笑意:“年龄。”
“二十一。”
“单身吗?”
“……你是变了性的男人吗,你要跟我相亲吗?”配合了三次,古灵忍不住。
柳屹拾起散落在桌子上的玫瑰花瓣:“我替别人跟你相亲。”柳屹刚刚被许葵说小楚这样柔弱胆小的姑娘会被楚念诗整死,那么古灵这样古灵精怪看着鬼点子多不像个好姑娘的姑娘,肯定能整到楚念诗。而且她觉得,这样的古灵,能压住陈嘉禾。
这些天,她物色了这么多姑娘,没有遇到比古灵更让她满意的。
柳屹当然知道,古灵偷了杨野的钱包,不管理由是什么,杨野该被偷。哼。上农史技。
“大姐,我要求很高的,不要随便什么男人都塞给我好吗?”古灵做出一副给跪的表情,不太愿意配合。
“不要乱喊,我只比你大了一年。”柳屹扶额。
古灵“哦”了声,“可是大姐,你大我一天都是大,何况是大一年呢。大姐,你要是给我介绍对象。我刚刚的回答,算是表达谢意了。再见。”
柳屹忍着“大姐”的“屈辱”,伸手抓住要走的古灵:“坐下,我给你看照片。”现在相亲不就这点过程吗,而且她相信陈嘉禾的魅力。
其实古灵没兴趣要走的,可她的手腕被柳屹死死抓住,挣脱不得。没有办法,古灵妥协,恨恨坐回,瞪着势在必得的柳屹。
见古灵不情不愿坐下,柳屹拿出手机,翻了陈嘉禾四年前的旧照。青涩,干净。
古灵阑珊地把几张照片翻了个遍:“就这样,一般般。大姐,我还是看不上。”
“是看不上,还是没有把握让他爱上你?”柳屹收回手机,拿话刺激古灵。
“大姐,我一看这个男人,唉,他叫什么名字?”古灵看了柳屹一眼。
“陈嘉禾。”
古灵点点头:“哦,陈嘉禾,就是和我不是一路人。大姐,你刚刚没看到吗?我偷了那个臭男人的钱包,我还交过很多男朋友。你给我钱我都不愿意泡他。”
“……”柳屹一时对古灵“泡”之类的用词无言以对。
古灵见柳屹沉默,挑挑眉:“我可以走了吧?”
“他很干净很清秀很有钱,和他在一起,远比骗人偷窃好。”柳屹再次开口。
古灵脸色顿时古怪,后来站起来朝她咆哮:“你不要一副读懂人心的样子!”
柳屹从钱包里拿出陈嘉禾的名片:“我从他钱包里偷的,你要是愿意了,就去找他吧。”
盯着陈嘉禾的名片很久,古灵再次和柳屹对视,没有拿走名片。
柳屹等她走远,微微耸肩,收回名片,心情大好。
“……你要把这个小丫头塞给陈嘉禾?”许葵点缀好花店后,问她。
“你不觉得很配吗?”柳屹还在玩玫瑰花瓣,小孩子似的。
“孕妇您真任性。”许葵虽然说着,但是没有阻止柳屹。
或许会有缘分吧,反正古灵还是拒绝了。不过看柳屹那样,好像很有把握。不过,许葵有一点和柳屹高度一致,哪怕是可能手脚不高兴的古灵,都比楚念诗好。
因为心情好,柳屹给大叔买了束花,大花型的明黄色玫瑰配大红色的剑兰,她捧着花回去。
陆荆舟看到美人配花后,眉目微挑:“我又有情敌了?”
她笑得灿灿烂烂:“送给你,我的大叔。”
最近她对他的称呼时时更替,好像加上“我的”这样的点缀更让他喜欢。
“谢谢陆夫人。”陆荆舟表达谢意的方式就是更为无边无际无法无天的宠溺。
转眼到了新品发布会,她的辞呈也终于在断断续续中写完了。因为她情绪不对,很多还是陆荆舟帮着她改的。
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件事,她做了充分准备。发布会上发言,之后还有单独采访。这是第一次,她站在记者面前,不是因为她和谁有了什么绯闻,而是因为她的努力。
下午的发布会,她吃完中饭,有点紧张。卓泽和陆荆舟都说,孕妇该适当运动,因此她最近养成了饭后上下爬楼梯的习惯。
她听着自己的脚步声,慢慢缓和着她的紧张情绪。
“你轻点……”意料之外,她头顶飘来了一个女人柔媚入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