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找了，那个小姑娘在我哪儿。”
宁序刚刚走到员工宿舍门口。
就看见一脸慌张，偷偷摸摸提着裤子出来的李大文和张二两个人。
左顾右盼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在找那个瘦小个子。
“小...小哑巴在你那儿！”
李大文瞳孔猛地放大，下意识的想到了不好的地方，手掌用力的握紧了手上的木棍。
“行了，她在吃早餐。”
宁序看了一眼李大文的动作，平静的说道。
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两个跟过来。
李大文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眼中警惕的神色，连忙跟过去。
“大哥！你看，那个小哑巴。”
张二突然看见了远处坐在楼梯上吃东西的小哑巴，连忙招呼一声，李大文连忙看了一眼。
松了一口气。
“说吧，你们两个因为什么原因选择流浪的？”
宁序走在前面。
声音落入两人的耳中，李大文看了一眼旁边的张二。
犹豫片刻，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了，想了一会儿嗫嚅着嘴唇说道。
“原因很多吧...毕竟除了我之外，我也没其他家人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年轻的时候赌钱欠了黑社会...很多钱...他们逼我还钱，可我没有，去工地上打小工...”
“摔断了腿，没钱还债...走投无路...所以...”
李大文低垂着眼皮平静低沉的说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很羞耻，现在可以毫无波澜的说出来了。
按照一般的规律，现在该嘲讽我了吧？
李大文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胡子拉碴满脸嘲弄，以前每一个人听完以后，都会冷嘲热讽。
这一次会有什么不同吗？
“还好，不算狗血，流浪多少年了？”宁序平静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李大文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宁序的背影，随即摇头一笑：
“八年...”
“嗯。”
宁序点点头：
“张二你呢？”
张二突然被点名，一惊，他？记得自己的名字？
张二有些受宠若惊的连忙说道：
“我...我和大哥的经历差不多，不过我不是赌钱，我是自己从家里出来流浪的...”
“反正他们有我没有我都是一样的...”
“我离开家的时候就发誓，有生之年我一定要赚到很多很多的钱，然后让他们看看！”
“我没有他们也能够过的很好，而且，比他们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我才是他们高攀不起的那个！”
“但是...”
“我失败了...然后...就这样了，我不想回去，我宁愿流浪也绝对不会再回去那个处处都是白眼的地方。”
张二声音越来越低沉。
宁序平静的听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
“那个小姑娘呢？”
“天生的还是后天的？”
“小哑巴？我们不知道，那个小哑巴是我们之前在一个废弃回收站生活的时候发现的。”
“那个时候她还没这么大，还可以支支吾吾的发出一些声音，但是越到后面，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看起来都是正常的。”
“但是为什么发不出声音，我们也不知道。”
“因为听周围以前的那些人说，这个小哑巴以前是会说话的，所以才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
“只是现在不会说话而已。”
“而且也不会写字。”
“现在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
宁序看着不远处坐在楼梯上吃饭的小哑巴，刘东一脸苦笑的站在旁边好几米的地方。
看着宁序过来了。
连忙走过来：
“老板...这个小姑娘很怕人，我看起来很凶吗？我都老了啊？”
刘东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宁序看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坏人变老了也还是坏人吗？”
刘东失笑：
“好吧。”
目光看向旁边的两个人，小哑巴看见李大文两人，连忙小跑了过去，躲在两人身后。
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着对面的宁序。
“老板，这两个人我带去官方那边处理一些相应的文件手续，然后再办入职手续吧。”
“嗯，可以。”
宁序点头。
身后的李大文和张二两人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看着宁序：
“这...这位老板，你说什么？你要留下我们在这里吗？”
“怎么，你们不愿意？还是说你们就想一直这样流浪生活？如果你们愿意流浪也无所谓。”
“不过这个小姑娘得留在这里。”
看两人身后躲躲藏藏的那个小哑巴听见宁序的话，看着宁序的眼神，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看见宁序的眼神看了过来，又连忙躲了起来。
“这...”李大文两人说不出话，他们并不认为宁序想要留下小哑巴是为了什么。
“老板愿意收留我们在这里，是我们的荣幸...”
“可是...我们两个是两个残疾，而且小哑巴也是一个累赘。”
“我们两个留在这里会耽误你们的，我们就是两个废物...”
两人低着头。
一旁的刘东看着他们，出声说道：
“什么废物不废物的，只要你们自己不觉得自己是废物，这里能让你们两个做的事多的是。”
“我告诉你，你别看着我们这里的员工一个个都是好手好脚的没啥事儿。”
“这里实际上很多人以前都是流浪的，你们怕什么？”
刘东上前一步，看着两人惊愕不已的表情，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在两人身边轻声说了一句。
李大文两人脸上的表情立马有些惊惧的看着刘东。
刘东笑着摆了摆手：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要不是遇见了老板，我现在可能和你们也没什么区别。”
“放宽心，老实在这里工作，你要是不信刚刚我说的，你可以随便找这里的人问问你就知道了。”
“而且，这个小姑娘留在这里也好照顾，看看能不能养养，然后给她治疗治疗。”
“多好的一个孩子，都瘦成啥样了，山上啃树皮的猴子都比她胖点。”
“你们说是不是？”
刘东问道。
李大文两人沉默了，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小姑娘，又看看刘东和一旁宁序脸上的表情。
眼眶有些发红。
脸上的胡茬颤抖，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
“好...”
“哎！这不就对了嘛！走，既然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了，就先把你们这身弄弄。”
“都变成野人了。”
“到时候你们先在这里工作，管吃管住，等你们的身份各种证明办下来了再成为正式员工。”
“别看着我们公司是个做垃圾生意的，待遇可不错，最低每个月都有六七千工资呢。”
刘东拍着两人的肩膀笑着说道。
宁序站在一边，看着那个躲在两人身后的小姑娘，小姑娘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个头不矮了，就是一直弯着腰，再加上瘦的不行，看起来就扁扁的一团。
“来...过来。”
宁序看着她招手，李大文两人看着宁序脸上温柔的表情。
连忙转身说道：
“别怕，去这位大哥那儿看看，不会有事的。”
“去吧...”
两人轻轻的把小姑娘推出来。
宽大的工作服显得更加的瘦小，害怕迟疑的抓着李大文的衣服。
宁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的思维还停留在多久的时候。
走上前去。
柔声说道：
“别怕。”
看着她紧紧抓着李大文的衣服，眼睛里面带着紧张，心软之余，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老...老板？”
李大文和张二两人惊讶的看着小姑娘。
宁序揉脑袋的动作居然没有引起小姑娘的反抗？
李大文清楚的看到小姑娘捏着他衣服的力气变小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都不敢相信。
他们可是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让小姑娘这么信任他们的，宁序这才用多少的时间。
“她有名字吗？”
宁序突然问道。
李大文一愣：
“这...老板...以前流浪都叫小哑巴习惯了，也没取名字...”
“嗯...”宁序想了想，看着李大文。
“给她办个身份证，肯定需要名字，就跟着你信吧，就叫李瑶吧。”
“李瑶？好，就叫李瑶。”
“小哑巴，听见没有，以后你就有名字了，李瑶，你的名字就叫李瑶。”
“知道吗？”
李大文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这个名字，低头看着小哑巴高兴的说道。
小哑巴能够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抬头看着宁序，露出一个害羞又高兴的笑容。
使劲的点着小脑袋。
“李瑶？老板？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刘东好奇的看着宁序。
两人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宁序看着小姑娘明亮的眼神，突然笑了：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遥远的你嘛。”
“遥远的你？”
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沐浴在阳光之中的大哥哥，李瑶眼中闪烁着光芒。
李瑶...
这就是我的新名字了吗？
比我原来的名字好听很多呢...以后我就叫这个名字了吧！
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呢。
她很喜欢...
也喜欢被揉头，很温暖。
其他几人看着在宁序手掌上像是一只小猫一样的小姑娘，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李大文看了一眼旁边的张二。
在心里头一次感觉到了一种由衷的踏实。
看着这个小姑娘，宁序就像是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
收回手正准备说话。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诧异。
蒲海清的电话？
按下接听，还没开口说话，对面的蒲海清像是连珠炮一般的声音一股脑的打了过来。
“宁总，可算是接电话了，可算是把我等到了，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一下。”
“情况紧急。”
宁序皱眉，听着蒲海清喘气的声音连忙点头：
“蒲局长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是这样的，我现在谢家湾，也就是昨天晚上查封违规化工作坊的地方。”
“这边出事了。”
宁序：“出事了？什么情况？”
蒲海清：“是这样。”
“我们被那个化工作坊的人骗了！他娘的他告诉我们废料窖里面最多十几吨废料。”
“但是今天我们环保的人配合这边进行后续污染物处理，挖掘地下废料窖的时候。”
“在里面挖出来大量的有毒废料！和你说的那个什么一模一样！”
“他娘的保守估计至少三百吨！而且都已经被水侵蚀透了，整个现场一片狼藉！”
“我们的人已经检测过了，天杀的周围五公里范围的土壤全部都被污染了。”
“更严重的是地下水也被污染了，也就是说，旧城区的居民喝了至少三年时间的污染地下水！”
“踏马的这群狗日的，丧尽天良，现在把难题摆在我们面前了。”
“我已经让中云其他十五家公司的人都过来了，但是都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此庞大数量的有毒废料。”
“哪怕是十五家各自消化处理都够呛，而且大部分的私人处理厂不接这个已经受不了离开了。”
“宁总你的收集车在这里，而且听下面的人说，宁总你那里有能力处理这些工业废料。”
“所以想问一问宁总你那里还能不能处理一些？处理补贴这边，我们可以出两千一吨！”
蒲海清一口气不停直接说道，两千一吨的垃圾处理补贴可高到离谱了。
比市场价高了接近六倍！
但是蒲海清没办法，下面的人告诉他，这些工业废料渗透的地下水很有可能已经污染了超过二十万居民的生活用水。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蒲海清不重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增加到十二辆的挖掘机正在迅速的挖掘废料。
岸上已经堆了一座小山。
旁边还有七八个西装革履的男女看着眼前巨量的工业废料眉头深锁。
有毒工业废料的处理问题一直都是垃圾处理的痛点。
程序繁多，而且还不能保证无公害化处理，一些两点还好，这三百多吨！
哪怕分摊下来每家公司也是至少四十吨！
一次性处理这么多！
其他垃圾还要不要处理了？
刚刚这些人来的时候，还在看着一旁令人惊叹的科幻收集车兴致勃勃。
现在已经高兴不起来了。
人群之中，一道纤细靓丽的身影穿着修身的职业装，扎着头发，手上拿着一个相机。
秀丽的眉毛深锁，看着眼前小山一般的废弃工业废料不停的拍摄。
看着如此巨量的有毒工业废料，李熙也只能捏着鼻子叹气。
这得处理到什么时候？不知道又有多少家庭受到了这些垃圾的毒害...
听着耳边众人讨论叹息的声音，李熙的眼神突然看向不远处正在使用机械臂大量收集垃圾的未来收集车。
未来科技会来吗？
李熙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一旁的蒲海清还在打电话，不知道打给谁的。
但是眉毛挑了起来，神色激动的有些红。
“宁总！你说真的，你公司可以无害化处理这些有毒废料？”
宁序看着远处耸立的熔炼炉，沉声肯定的回答：
“可以，我们公司最近研发了一个新的技术用于有害垃圾处理。”
“不过还是那个问题，目前的处理量不高，”
“一次最多可以处理十吨工业废物。”
“一次十吨？”
蒲海清脸上激动的表情冷静了一些，十吨的处理量的确不高，甚至有些太少了。
冷静片刻。
蒲海清问道：
“那...宁总这个有害垃圾一次处理需要多少时间？”
“也是一个月吗？”
电话那头的宁序停顿片刻，缓缓说道：
“24小时就够了，不过需要充足的电力供应。”
“什？什么？24小时十吨！！！！！”
“宁总！宁总！你没在开玩笑是不是！”
蒲海清刷的一下，声音拔的老高！
宁序皱着眉头把手机挪开耳边，旁边刘东几人疑惑的看着他。
“是，24小时，可惜了一次处理量只有十吨。”
“我靠！够了够了！宁总...”
“啪嗒...”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咔哒东西掉落的声音。
“喂？”
宁序皱着眉头看着手机，蒲海清这是在干什么？
“宁总，宁总，我在，我在！”
蒲海清强行压抑着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喉咙忍着喊出来的冲动嗬嗬作响。
“足够了，足够了！一天十吨的处理量完全足够了，这样，宁总你先过来一趟看看情况再告诉我一个确切的回答好吗？”
“这些有害垃圾的处理实在是太重要了！”
“我让人去接你！马上！”
蒲海清迫不及待的说道。
宁序开口表示拒绝：
“不用，蒲局长，我现在就过来，我自己的车快一些。”
“好好好！都可以，都可以，那宁总尽快，我们都在这儿等你！”
蒲海清连珠炮一般说道，激动的语无伦次。
“好，我马上就到。”
宁序答应一声，挂断电话。
看着其他几人疑惑的眼神，宁序伸手揉了揉李瑶的小脑袋。
看着刘东：
“刘哥，你先负责一下他们的问题，昨天我们去的那个地方出了些问题。”
“我现在过去一趟。”
“好的，老板，你去吧。”
刘东连忙答应。
宁序看了众人一眼转身立马离开。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刘东开口说道：
“走吧，先去吃早饭，吃完我带你们逛逛整个工厂熟悉熟悉。”
...
另一边。
中云八家环保企业的人疑惑的看着远处接打电话的蒲海清。
一脸懵。
蒲局长这是怎么了？
被这堆垃圾的问题刺激到不能控制自己了？
李熙也是一脸疑惑，刚刚这位蒲局长还是一脸愁容，打了一个电话脸色立马就变了。
刚刚还激动的手抖拿不稳手机。
现在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荣光焕发了一般，眼神还有激动的余韵。
脸色涨红。
“蒲局长？你这是？”
说话的是安东环卫的董事长。
蒲海清看了众人一眼，轻松的摆了摆手，一脸镇定的说道：
“哦，没什么，刚刚打了个电话有些激动而已。”
有些激动？
众人心里无语，你刚刚激动的手机都掉了好吧？
“那究竟是什么事情让蒲局长这么激动？难道是找到解决这堆垃圾的办法了？”
蒲海清看着众人询问的眼神。
忍不住笑点了点头：
“算是吧，现在还不能下肯定的决定。”
“哦？”
众人开启好奇了。
“我们中云还有谁处理这么大量的有害垃圾？”
“难道是其他地区的？”
“西南江镇环业？”
“还是亚东北川？”
蒲海清看着众人好奇的表情，笑了：
“都不是，而且就是我们中云的企业。”
“我们中云的企业？”
“谁！！”众人面面相觑。
玛德谁在内卷？
“未来科技！”
一个声音突兀的传了出来，李熙眼中发亮突然开口。
众人一愣。
蒲海清勾起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