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等了一天没等来任何转机的墨景琛孤身一人离开小公寓,吩咐特助霍白去查洛扬的下落。
一天了,既然他不愿意自己回来,那就自己去找他好了。
墨景琛先是回到墨家取了一辆车,一个人怀有一丝期望地在洛扬可能出现的地方寻找,终究是没有结果。
最后,等到霍白的报告,墨景琛面无表情地踩下油门,直奔洛扬而去。
……
墨景琛守在条子的楼下,拨通了条子家的座机。
他知道,今天是周一,洛扬的朋友要上班,接电话的不会有别人,只能是洛扬。
“喂。”
时隔几十个小时之后,墨景琛再一次听到洛扬的声音,在风暴中漂泊了许久的一颗心终于找到了归家地路途,熨帖而又滚烫。
按捺下躁动不堪的心绪,墨景琛的声音喑哑,低沉地仿若是浓墨一般的夜『色』。
“是我。”
洛扬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做梦,酩酊一场大醉,生生将人溺毙其中。不然,他怎么会听见墨景琛的声音,当真是一梦不醒。墨景琛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他又怎么会来找自己呢,恐怕是巴不得和新欢双宿双飞才对。
电话那头只能听得见呼吸声,听不到洛扬的回应,墨景琛没有来由地心下慌『乱』,继续道:“下来,我在楼下。”
正暗自嘲讽自己自作多情走不出『迷』障的洛扬彻底被吓到,一下子清醒,慌『乱』地挂断电话跑到楼下。就见刚刚还出现在自己臆想之中的墨景琛正倚在车旁,目光凉凉却没有一点遗漏的悉数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的目光,凉薄的像是秋日的霜,薄薄一层,却冷进了人的心里。
这种好像是自己无理取闹的感觉让洛扬很不舒服,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努力维持住自己的坚强,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不正是应该两个人庆祝挡路石识相地离开的时候吗。
“找你。”
“找我?”因为吃惊,洛扬的眼睛甚至都微微睁大了一些,整个人像是大学时候,无意识的透着傻气。
墨景琛无奈的看着他,嘴角甚至带上了无可奈何的笑意,点了点头。
这下子,换成洛扬斯巴达了,墨景琛说,他在找自己的?!
什么意思,怎么搞得自己就像是离家出走的孩子似的,这个展开有些不合逻辑。
他想着,是不是自己给墨景琛造成了某些麻烦,所以对方来找自己讨个说法,可是一对上对上的眼神,该说的话全都吞回到了肚子里。墨景琛的眼神太熟悉了,让洛扬有一种仿佛回到大学时代的错觉。
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洛扬凭借一己之力将所有的退路尽数斩断,“我觉得那天晚上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已经分手了。”虽然,对方可能从来没有觉得他们在一起过。
肉眼可见的,墨景琛的眉间拧成一个“川”字,隐隐有一股黑气凝聚起来。
洛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是因为他心虚。而是,他害怕墨景琛会打自己。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嘛,会咬人的狗不叫。
等等,好像这个比喻不太对。洛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有自闭倾向的人情绪调节起来都有困难,万一调整不好,不出手才怪!他可不想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分钟整得自己身上挂点彩。
清楚看到洛扬后退动作的墨景琛倒是没有动手的打算,他就是惊讶,然后就是就是苦涩。
他们两人就保持着相对而立的姿势,中间仿佛隔了一道银河。
半晌,墨景琛开口,“可是,你醉了。”他觉得,那不过是洛扬酒后不当真的话,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哪个地方做的不好,赌气而已。
墨景琛受伤的语气被洛扬刻意的忽视了,只当是对方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凛然道:“我没醉,说分手的时候我很清醒。”就是这样,你可以的,洛扬。清楚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断就断的干干净净,绝不留一丝退路给自己。
墨景琛看着他,好像第一天认识洛扬似的,眼睛里面下起了倾盆大雨,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洛扬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没有一丝留恋地别开了自己的目光。
墨景琛没再说什么,能说的都已经说过了,挽留一向不是自己的风格,洛扬也不过是和以前的很多人做出了一样的选择罢了,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有些东西,他从来都留不住。
最后看了洛扬一眼,收下所有的不舍和眷恋,墨景琛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驱车离开。
直到车的影子再也看不见,洛扬依旧站在原地,自虐一般地嘲笑自己:看吧,自己于他而言,从来都是无关紧要。
只怕这次出来寻自己……
呵,一条狗养了那么多年也会有感情的,不是吗?
墨景琛没有回墨家,也没有回他们两个人的小复式,而是回到自己的别墅。
吹了一路的冷风,墨景琛也冷静下来了,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了。
洛扬这一次,大概是真的想要离开自己了。因为从他通知自己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每一步都走的那样干脆决绝。
兀自伤感之中,有人来了。
整个别墅除了打扫做饭的时候有人出入,其他时间佣人是不会到这里的,墨景琛心念一转,会不会是洛扬后悔了……
满含期待地打开门,迎接墨景琛的是深深的失望。
不是他,来到这里的是司琪。
墨景琛不耐应酬,现下尤甚,脸『色』不善的看着她,手撑着门,并没有要放人进来的意思。
司琪被他的冷气冻得的内心泪流满面,依然坚挺地执行自己的任务。
“琛哥。”
“嗯?”
被对方的视线冷冷一扫,司琪忙道:“我姐姐后天生日,她让我来送邀请函。”说着,双手奉上邀请函。
墨景琛冷然开口:“不去。”
果断被拒绝的司琪也没有多么失望,一开始她就告诉自家姐姐,琛哥肯定拒绝。
现在好了,实践出真知。
送走了司琪之后,墨景琛看着偌大的房子,压抑的,『逼』仄的空虚感铺天盖地而来……
回到本家,司琪汇报了结果就回自己房间了。
司卿将被退回来的邀请函放到一旁,挑了挑眉,不来吗?景琛哥哥还真的是残忍呢。
算了,今年就无所谓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在条子的家里窝了几天,往常的一天,条子回家竟然带回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洛扬从没想过还会再一次见到唐颂,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他一直觉得自己辜负了唐颂的期望,当初他作为师兄对自己多番照顾,自己什么都没有回报,所以一直回避和唐颂的见面。
如今,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唐师兄。”
唐颂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不甚友好的笑:“我还以为你小子要一直不见我呢。”
洛扬汗颜:“师兄说的哪里话,我没有这个意思。”
“嗯,你确实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用行动表达得很清楚。”天知道,他当初失去洛扬消息的时候多么崩溃和绝望。
条子抛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洛扬,一个人钻进了厨房,不『插』手的姿态表现的简直不能再清楚。
其实唐颂的意思谁不懂呢,无非就是心里有火,绝对不会真的动手。
洛扬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以一副受教的姿态点头称是,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说教了许久,估计是唐颂也觉得自己的这做法挺无聊的,脱了外套直接坐下了,改用冷暴力处理。
见是这么个情况,条子赶紧碰了碰洛扬,眼睛挤得都快抽搐了。
洛扬叹了口气,上前道:“师兄,当初我辜负你的期望了,真的很抱歉。”这说的不是场面话,洛扬打从心里觉得对他不起,无父无母的自己在学校的时候多亏了唐颂,自己才能过得舒心一些。是他一眼就看出自己有能力,愿意用心思去提携。可是墨景琛的特殊存在,自己把梦想、朋友都放弃了,也是破釜沉舟的架势。
唐颂凉凉地扫了他一眼,良久才开口,道:“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辜负了我,我只是为你觉得不值,明明你的未来可以很好,可是你偏偏要放弃。具体的事情我离校的早,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现在看来你应该也后悔了吧。我今天纯粹就是想来落井下石的,现在说也说完了,那我就问问你,要不要再开始设计这条路?”
此话一出,别说洛扬,就连条子都惊了。他原本以为唐颂顶多就是给洛扬介绍个工作,现在这意思怕是没那么简单。
“师兄,我,我已经放下设计四年了。”
“你不用考虑那么多,我就只问你,想不想设计?”
“想!”
“那就行了。”
唐颂从外套里拿出一张邀请函递给洛扬,貌似是一场酒会的。道:“去看看吧,对你会有好处。”
说完,唐颂也没再啰嗦就离开了,条子送他下楼。
屋内,洛扬却还从震惊中没有清醒过来。
因为,这场酒会不是别人的,正是当过自己三日导师的黎辛,设计行业的黎大师。
将邀请函妥帖的收好,洛扬立刻冲进条子的小书房,仿佛饿了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了吃食,眼神炙热而疯狂。
他现在有太多的东西需要重新拾起来了,距离酒会还有十天,没有时间可以用来浪费和挥霍。
楼下,唐颂坐上车,拨出了一个号码。寥寥几句之后,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
是夜,墨景琛一个人坐在洛扬的小公寓里。
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很重要,大概类似于彼得潘的永乐园。只不过,以前温馨美好的场景不在,而今剩下的就只有沉寂。
对于墨景琛来说,他的世界从来都是隔绝众人的,在他的圈子里几乎没有几个人,所以在这样的困境中,除了自己,他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可笑明明是孤立无援的境地,仍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钟表滴答作响,仿若坚持不下去了一般,终于有人轻声喟叹——洛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