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段日子里,苏婳便白日为那些嫁妆忙碌着,按着卢家人的记忆今日跑去这个当铺,明日跑去那个当铺,倒也收回来不少嫁妆。
到了夜里,她便挑灯夜读人家做糕点的手札,又或是自己在小厨房试着配方,往往要忙到深夜。
还有些被收在小郑氏自己庄子上的大件嫁妆,苏二夫人二话不说直接带人就去搬了回来。
小郑氏得知后虽气得跳脚,可却也不敢过分伸张,只在苏大老爷面前哭,只是哭久了惹得苏大老爷厌烦,开始不回家日日夜宿醉松楼了。
气得小郑氏躺在床上几日都下不了床。
苏二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喜气洋洋地在松鹤堂同大家分享了一番,还兴高采烈地赏了苏府上下每人一个银裸子。
同时苏二夫人也借着这件事,把苏家的仆从里外都清理了一遍,空缺出来的位置不是提了自己的人,就是直接从人牙子手里买了年纪小的丫鬟小厮重新培养。
一时之间,苏家上下都焕然一新了起来。
苏老太爷知道嫁妆一事后,便把城南那屋子的房契交到了苏婳手里,交待道,“这屋子本也就是我的,如今放到你这里,你便按时去收租,那些钱就当是小郑氏从你嫁妆里吞去的钱财。”
苏婳一听就乐了,笑了好久才挽着苏老太爷的手道,“祖父这房契就不用了,我早就想好法子了,您放心吧。”
苏老太爷忙问苏婳想了什么法子,苏婳做了个鬼脸就是不告诉苏老太爷,惹得苏老太爷好几日都在冥思苦想着到底是个什么法子。
直到能收回来的那些嫁妆都收回来后,苏二夫人便问苏婳要不要叫上一些人,把剩下的那些金银珠宝都去问小郑氏讨回来。
“剩下的那些嫁妆我自是要去拿回来的,只不过不是去问小郑氏讨。”苏婳凑近苏二夫人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要去问郑家的人讨。”
“忠义伯府郑家?”苏二夫人瞪圆了眼睛看着苏婳道,“我的个乖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苏婳认真点了点头,苏二夫人眼睛瞪得更大,“小祖宗,你疯啦?!”
瞧着苏二夫人有些激动,苏婳忙解释道,“二婶娘你想啊,我们这段日子的动静也没有瞒着所有人,可是城南屋子那儿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苏二夫人皱眉道,“会不会是坏事败露,她羞愧了,所以不敢有别的动静?”
苏婳撇下嘴角,“那小郑氏若是会羞愧,我直接跟她姓都行。”
苏二夫人也是越想越不可能,又道,“那你说说到底是为何?”
“我觉得小郑氏可能是把剩下那些嫁妆都放到她姨娘的庄子或是铺子下了,且都是些容易脱手的金银珠宝,所以我想了想得去找郑家要这笔债。”
“我以前还同苏梅一道玩的时候,偶然之间听到过关于小郑氏的生母孙姨娘的一些事。”
苏婳左右看了一眼,拉着苏二夫人的手悄悄道,“那郑老太爷颇为宠爱孙姨娘,私底下还给过一个好位置的铺面和一个带良田的庄子,这事儿郑家其他人都不知道。”
苏二夫人抬起帕子捂住嘴,抽了口气,“天呐,真的假的?”
苏婳点点头,接着道,“真的,这几日我还让崔嬷嬷先去查探了一遍,发现确有其事。”
“哎哟,这天杀的,这将郑老夫人置于何地啊?”
苏二夫人嫌弃地甩了甩帕子,啧啧起来。
“我也这么觉得。”苏婳认同地点了点头,“所以,说是要去找郑家要这笔债,其实我是要去找那孙姨娘要!”
“那你说得对!这钱的确得去问郑家要!凭什么用大嫂留给你的嫁妆养着郑家的人啊?”
苏二夫人反拉着苏婳的手晃了晃,道,“你放心,别的我不敢说,去铺子庄子要债这种事儿我们方家最是拿手。”
“到时我去我娘家给你叫些人来,定叫你把这些剩下的嫁妆一分不差地都拿回来。”
这时,苏蔷走进屋里,瞧见苏婳与苏二夫人头抵着头满脸兴奋地说着悄悄话,有些好笑地咳了几声,“你们俩在说什么呢?还头抵着头的,这屋不是也没有别人吗?”
苏二夫人同苏婳会心一笑,忙道,“没什么没什么,你过些日子就知道了。”
苏二夫人和崔嬷嬷先前都打算让苏婳在家待着等消息,毕竟她的身份实在不好直接上门讨债,只是苏婳坚持要一起去,无奈之下她们只好让苏婳戴上帷帽就站在后头看着。
郑老太爷私下给孙姨娘的那个铺子在帝都最繁华的朱雀大街街尾处,是个卖药材的铺子。
铺子右侧是条小巷,不少闲汉靠墙蹲着,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同身边的人吹着牛。
当苏婳她们出现在街尾时,那些闲汉之中的一个头发灰白的老汉“呸”了一声,吐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用脚踢了踢身旁一个正说得眉飞舞色的健壮少年。
两人同身旁的人又笑骂了两句,接着踢踏着破鞋,往巷子深处走去。
苏家的马车最后停在了离药材铺子不远处的一间茶楼里,很快苏婳便跟着苏二夫人一道上了二楼的包房,推开窗户正好可以看见药材铺子的情况。
“这郑老太爷对孙姨娘是真的宠爱啊。”苏婳看了一眼铺子里的人,啧了一声道,“那掌柜的,先前是郑府里的大管事,姓胡,后头似乎被郑老太爷调出去了,没想到是来这儿管铺子了。”
苏二夫人将倒好的茶水放到苏婳面前,抬头看了一眼道,“啧,宠妾灭妻,也真不怕被雷给劈了。”
药材铺子的生意很不错,铺子上头还高高悬着一块幡子,上头写着孙药王医铺。偶尔有那穿着满是补丁衣物的人想要进去,只是店铺伙计很快就把他赶了出来。
伙计嘴里还在嚷嚷道,“走走走,这里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一旁蹲着的闲汉瞧着这副光景,都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闹腾了起来,伙计便也连他们一起骂了。
这厢正吵嚷得厉害,大街另一边有人大吼道,“让一让!让一让!大家都让一让!”
这动静大得让店铺伙计和那些闲汉都不由停下争吵,转眼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健壮少年满眼通红地背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汉往药铺这边疾奔而来。
那老汉伏在少年的肩上,头歪斜着随着少年奔跑摇摇晃晃,鼻血一直往下流着,嘴边还吐出了不少白沫,喉咙里发出咔咔喀的声响。
这模样也吓得那些围在药铺门口看热闹或是吵架的人,“呼啦”一下全散开了,少年便顺着大家散开的地方一路狂奔到店铺前,想要进店时被那伙计推了一下,一个趔趄,带着老汉摔在了地上!
老汉重重落地,整个人抽搐了一下,嘴角也开始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