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开门!”
正在拿着酒坛往嘴里倒酒的沧渊,听到她的喊声,手一抖,整坛酒都倒在了脸上。
这么晚了,这丫头怎么还没睡!
顾不上擦脸,沧渊赶紧起身把脚边还没开封的酒坛往床底下藏。
“砰!”
等了半天也没人开门,慕千泠直接飞起一脚把门踢开,正看到沧渊弓着身子站在床边,手忙脚乱的把床帐往下放。
“丫头,有事吗?”
看着那明显有些心虚的表情,慕千泠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他身后的床铺上。
“老头,你干什么呢?”
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怀疑的目光看的沧渊心里直发毛。
“我能干什么,我困了,要睡觉了。”
说着,翻身上床,还顺手盖上了被子,“年纪大了,总爱困,跟你们年轻人比不了啊。”
“是吗?”
慕千泠走到床边,笑的那叫一个灿烂,“我怎么觉得,这屋里有酒味呢?”
“怎么可能呢,你肯定是闻错了,酒都被你……”
“咣当!”
“我的小祖宗啊,你别踢啊!”
酒坛被踢倒的声音,瞬间让沧渊起身,满脸肉疼的往床下看去。
“我踢什么了,床底下有什么东西啊?”
慕千泠满脸的无辜,还顺手扯着他的胡子把他快要探到床底下的头拉了起来,“老头,你年纪大了,别总做这种高难度动作,对身体不好。”
“咣当!”
又是一声。
“酒啊!最后三坛了!”
沧渊心疼到无以复加,“丫头,你有事就直接说,让我干什么都行,别再踢了!”
慕千泠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干什么都行是吧,你明天……”
越往后听,沧渊脸上的表情越为难,“丫头,这事不行啊,你师兄要是知道了,还不得跟我拼命,还有你自己,你本来就……”
不想听他唠叨,慕千泠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五坛酒。”
“这不是酒的事,你师兄那边……”
“十坛。”
沧渊舔了舔嘴角,却还是一副为难的表情,“丫头,不是不帮你,实在是……”
“二十,全都是宫里的御酒。”
慕千泠慵懒的往床边一靠,慢悠悠的吐出这句话。
“成交!”
第二天一大早,浅音浅兮看见顶着个鸡窝头,闭着眼睛出现在门口的人,一度以为自己眼睛有问题了。
王爷这是醒了还是没醒?
估计是没醒呢,你问问。
“王爷?王爷?”
“嗯……”
慕千泠抱着门框,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师兄呢?”
“公子每天早上都去后山练剑,今天刚走。”
困到睁不开眼的人瞬间就清醒了,“绝殇呢,绝殇在不在?”
“应该在吧。”
……
看着眼前冷清到仿佛没有人烟的院落,慕千泠微微皱眉。
她只知道他换了个地方住,没想到会这么偏僻。
果然,还是不喜欢有人接近……
掩下眸中的清明,慕千泠抬脚踏了进去。
院子里,绝殇一身黑衣,坐在石椅上仔细的擦拭着手中的剑,动作轻柔的不像话。
听到脚步声,猛地握紧剑柄,待看到那满脸笑容的人,立刻将长剑收入剑鞘。
“怎么了?”
总是不到中午就不起床,突然起的这么早,任谁都会觉得有事情发生。
“没什么事,就是好久没上山玩了,找你一起去。”
慕千泠坐在他对面,眼中满是兴味。
“让瑾……”
习惯性的想让她找瑾陌陪着,话一出口就停住了,微微点头。
“好。”
清晨的山路,沾了露水多少还是有些湿滑。
绝殇紧紧的跟在她身后,时刻注意她的情况。
“绝殇,你想没想过,以后要做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我……”只想跟着你。
话到嘴边,却根本没办法说出口。
“没有。”
虽然只说一个字就改了口,慕千泠却听的清楚。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杀我?”
前方的人突然回头,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让绝殇心中一惊。
是被察觉出什么了吗?
“我只是……”
“卧槽!”
前方的人脚下一滑,绝殇哪还顾得上说话,立刻伸手将她扶住。
一股异香毫无征兆的萦绕在鼻间,清冷的眸子中闪过震惊之色,“你……”
慕千泠反手搀住无法动弹的男人,嘴角带着得意的笑,“绝殇,你的警觉性越来越差了。”
绝殇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
“沧渊告诉你的?”
“对毒药,没有人比我更敏感。”
慕千泠自信的挑了挑眉,“我在密室里踢倒的瓷瓶,你太紧张了点。还有,你和师兄在我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的,真当我瞎?”
“喝毒药以毒攻毒之后还不敢动武,你觉得我还猜不到吗?”
第一次,绝殇希望她不要这么聪明。
眼睁睁看着她将自己打横抱起,绝殇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你别乱来。”
慕千泠笑的一脸暧昧,将手中的银针插入他的后颈,“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瑾陌练剑回来的时候,沧渊早就按照她的要求做完了一切。
床上那脸色苍白的人,让瑾陌一向温润的眉眼间浮动着不可控制的怒气。
“师傅,你这样会害死泠儿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丫头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这以命续命的方法,也是她自己发现的。”
沧渊递给他一本医书,转身走出了房间。
难怪,难怪泠儿昨晚那样翻找,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绝情蛊毒可以帮绝殇续命。
瑾陌转头看向同样脸色苍白的绝殇,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泠儿,你可知道,你牺牲自己一半的寿命,将绝情蛊的子蛊渡给他续命,他一样活不了。
慕千泠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眼血丝的瑾陌,明显是许久不曾合眼了。
“师兄,我知道错了。”
知道他肯定会生气,慕千泠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认错,争取宽大处理。
这样的认错态度,让瑾陌哪还忍心说她什么,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
“泠儿,师兄是为你好。”
“知道知道,师兄最好,师兄最帅。”
“你啊……”
瑾陌无奈的摇摇头,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小心的喂她喝下。
“师兄,绝殇怎么样了?”
瑾陌拿着手杯的手一顿,“他……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去哪了?”
慕千泠翻身就要下床,她拼死拼活的救他,他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而且绝情蛊不能见血腥,万一绝殇遇上仇家怎么办?
“泠儿,”绝殇伸手将她拦住,“他有他的选择,就算你找到他了,他也不会跟你回来的。”挣扎着往出走的人身体一僵。
“对啊,他不会跟我回来的。”
慕千泠自嘲的笑笑,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绝殇有绝殇的骄傲,也有他的生活方式,有些东西,不是她能改变的。
一直以来,她都在用自己的思维方式想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和前世的她一样,身为杀手,却想要活在阳光下。
可惜,她从来都没问过他的想法。
眸光微敛,掩下所有的情绪。
慕千泠嘴角又挂上了不羁的笑,“不找了,不就是个长的好看的男人吗,老子不稀罕!”
瑾陌淡淡的点了点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视线扫过门外的人影。
殷红的鲜血,顺着修长的手指不断滴落。
一滴,两滴……
绝殇盯着掌心那处不断扩大的伤口,脑海中响起瑾陌跟他说的话。
“留在这里每天见到泠儿,绝情蛊毒不出三天就会要了你的命,不想让泠儿看着你死,就立刻离开。不看不想不念,好好的活过泠儿分给你的三年,才对的起泠儿这么不要命的救你。”不想不念,他,做得到吗?
最后看了一眼屋内那个已经刻在脑海里的人,绝殇缓缓转身,那只终年握着长剑的手,大半个手掌都被绝情蛊毒腐蚀,依稀可见带着血迹的白骨。
两天时间,慕千泠就恢复如常,整天折腾这个折腾那个,整个无尘谷除了瑾陌和浅音浅兮,几乎所有人看见她都绕道走。
“绝殇那边怎么样?”
又是骄阳似火的天气,慕千泠趴在树荫下的软榻上,问的漫不经心。
浅音浅兮对视一眼。
“王爷你就放心吧,我们的人一直跟着呢,没遇上仇家。”
“哦。”
慕千泠恹恹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心神不宁的。
“浅音姐姐,这里有给王爷的书信。”
因为慕千泠这几天的折腾,传话的小丫鬟连靠近都不敢,只能站在不远处喊浅音。
慕千泠很伤心,她已经被嫌弃成这样了吗?
“你别动,让她过来。”
这小丫鬟肯定是对她有什么误解,她长的这么好看,为什么要怕她。
“王……王爷。”
小丫鬟颤颤巍巍的把书信双手奉上,仔细看,还能看见不停颤抖的双腿。
慕千泠嘴角一抽,她是能吃人还是怎么的,至于吓成这样吗?
怕把小丫鬟吓出病来,慕千泠接过三封书信,赶紧让她退下了。
“东慕,南羽,北洛,一国一封,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书信上的落款,慕千泠有点懵。
拆开一看,不只是懵,整个人都炸毛了。
尼玛!凤凕这个贱人!
她就知道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竟然仗着她媳妇的身份,四处传播是她偷了四国的帝令!
书信上虽然写的客气,可除了慕皓轩是来求证以外,另外两国都是让她尽早归还。
都特么让那个贱人带走了,她拿什么还!
“备马车,老子要去杀了那个贱人!”
听着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浅音浅兮没敢动。
“王爷,等公子上山采药回来再走吧。”
公子说了,让她们看住王爷,这要是放走了,她们肯定要倒霉啊。
“等师兄回来还能走了吗!”
慕千泠晃悠着手里的两根银针,“你们就说,去还是不去。”
“我们……去。”
浅音浅兮欲哭无泪,还有比她们更惨的丫鬟了吗?用最短的时间给三国写了回信,告诉他们谁才是罪魁祸首,顺便再让各国派兵跟她去抓凤凕,慕千泠这才跳上马车,直奔那个四国交界处的小镇:遥风镇。
幸亏她当初留了一手,在那个贱人身上撒了十里香,不然恐怕连影都找不到。
丢了帝令,谁也没敢声张,因为慕千泠的一封回信,三国派兵凑在一起才知道,原来已经有人集齐了帝令。
事关重大,再加上慕千泠和三国的交情,三国大军全都跟着她浩浩荡荡的朝着遥风镇而去。
慕千泠看着几十万的大军,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她就不信了,这么多人还抓不住他?
此时,遥风镇中心一个荒废的破庙内,凤一看着头顶那不断缩小的黑色漩涡,急的在原地打转。
“主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就不明白了,主子明明都已经用帝令开启了通道,为什么又在踏入的那一刻退回来。
这都三天了,再不走通道就要关闭了,那就真的回不去了。
凤凕看着门口的方向,曜黑的眸子让人看不清情绪。
通道开启的那一刻,他清楚的感应到,她出事了。
原本的六年,突然变成了三年。
那个敢娶他当媳妇的女人三年后就要死了?
他怎么可能让她死,他还有账没跟她算呢。
“等她。”
等摄政王?
凤一真相了,却更加理解不了自家主子的行为了。
人家不愿意跟着一起走,主子你就这么等着,你的霸道呢?
主子你清醒一点啊!
直接带走就行,根本就不用这么傻等着啊!
凤凕怎么会想不到直接强行把她带走,他只是清楚慕千泠的性子,要是真那么做了,肯定要跟他拼命的。
平时能屈能伸,真到了关键时刻,绝对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凤凕!你特么给老子出来!”
伴随着快要嚣张出天际的声音,门口处出现一个一身白衣的人,身后还跟着数不清的士兵。
慕千泠双手叉腰,恨不得冲上去咬死那个不停给她的人生制造阴影的男人。
“你给老子说清楚,帝令到底是谁偷的!”
“我。”
凤凕盯着她那张怒气冲冲的脸,眼神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听到没有,就是他偷的,不关老子的事!回去告诉羽亦风和洛靖临,再敢冤枉老子,他们谁都别想安生!”
要是别的锅,她心情好说不定就凑合着背了,这么大的锅,她说什么也不能背!
慕千泠冲着旁边的几个将军就是一顿吼,几个在征战沙场多年的铁血男儿,被她吼的直冒冷汗。
“王爷放心,是我们陛下错怪您了,我们回去一定会转达的。”
三国中谁不知道这位王爷的名声,那可是连皇上都不敢惹的主。
看他们态度不错,慕千泠的火气终于稍微降下来一些,转头看向让她背锅的罪魁祸首。
本来她还想着帝令的事就这么过去了,谁都不知道也挺好,他非得主动挑事,那就别怪她了。
“把帝令交出来,不然的话,看见老子身后的军队没有,分分钟把你……”
“你要杀我?”
凤凕打断她的话,抬眼望进那双妖冶的眸子里。
“我……”
慕千泠被这么直截了当的问题问的有点懵,下意识的握紧了右手。
这男人虽然人品差了点,总气的她忍不住想吐血,还动不动就要杀了她,但是他长得好看啊,而且好像哪次也没真杀她,前几天好像还救了她一回来着。
不对,她之前也没少救他,这回又拿帝令的事坑她……
她眼中的纠结,凤凕看的彻底,向来冰冷的眼眸中,点点柔光一闪而过。
“既然不想杀我,那就跟我走吧。”
“什么?”
慕千泠一脸懵逼,下一秒,整个人就已经到了男人怀里。
“卧槽!谁说不想杀你了,老子现在就让人杀了你!”
“晚了。”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慕千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王爷!”
“泠儿!”
瑾陌赶到的时候,正看到她和凤凕一起消失的一幕,抬眼看到头顶的黑色漩涡,毫不犹豫的飞身跳了进去。
天旋地转的感觉,让慕千泠的大脑一阵阵的眩晕,四周一片漆黑,只能感受到头顶那温热的气息和腰间有力的大手。
慕千泠老老实实的靠在男人怀里,一点都没有挣扎。
她有一种直觉,就算现在挣脱了,她也回不去了,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她只认识身后的这个男人,当然得当成救命稻草抓牢了。
但是,她不挣扎,不代表不生气。
“凤凕,你特么就是个贱人!”
腰间的大手突然收紧,男人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边,“再骂一句,我就松手。”
“你特么……怎么那么帅。”
慕千泠怂了,努力调整了一下角度,伸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
然后,她就感觉到男人松手了。
“卧槽!凤凕你个不要脸的贱人!”
被推出去的瞬间,慕千泠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刚才就该带着千军万马弄死他!
“啊啊啊!”
“砰!”
身下传来的触感,让慕千泠睁开了因为高空坠落而不自觉闭上的眼睛。
她这是……着陆了?
抬头看看头顶那个人形的大洞,再看看身上缓缓消失的白光,心里想要弄死凤凕的想法减少了一根头发丝那么多。
那个贱人还算有良心,不然她要是摔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拍了拍受到严重惊吓的小心脏,慕千泠这才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第一眼看的就是身下的床铺。
然后,再朝床前看去,入目的景象,瞬间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一身红色薄纱的男人,衣襟大开,露出白皙的胸膛和完美的腹肌,正将怀里衣衫半褪的美人抵在墙上。
卧槽!这么刺激的吗?
似乎是因为她的出现,男人侧头看向床铺,松开怀里的美人,连衣襟都没有拢上就走了过来。
男人一头墨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一袭红衣更加衬的他肤白胜雪。
薄薄的红唇微微上扬,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带着明显的笑意,连眼角的泪痣都说不出的勾人。
妖孽啊!绝对的妖孽!
慕千泠眼中是满满的惊艳,连男人已经走到床边都没有注意。
“有美人从天而降,大师我啊,可是喜欢的紧呢。”
这声音,这称呼……
他不是让凤凕给杀了吗?
这特么是人是鬼啊!
慕千泠满眼的震惊,让她更震惊的是,美男竟然直接压了下来,就那么大开着衣襟把她压在了床上。
男人的体温让她知道他不是鬼,却比是鬼更让她心惊。
“你……干什么?”
带着颤音的话,换来美男一声醉人的轻笑,“砸了我的屋顶,占了我的床,还打扰了我与美人共赴云雨的兴致,你说我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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