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泠这才注意到玖兰肆身后的景象。
昨天还只有一个石桌的院子,此刻遍地都是开着花的桃花树。
满树的桃花无风自落,平日里总是穿着深色衣袍的男人,一身白衣坐在桃花雨中,冷峻的脸庞上似乎多了几分柔情。
慕千泠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悦耳悠扬的琴声便从凤凕指尖流出。
玖兰肆看着她的反应,勾了勾嘴角,识趣的离开了。
慕千泠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凤凕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挑动。
她虽然会弹的曲子不多,可凤凕弹的这一曲,正是那不多的曲子中的一首。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凤求凰。
凤凕,在向她求婚。
她那天就是随口一说,他竟然真的准备了。
虽然都是她用过的套路,可就算只是照抄照搬,对他这样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浪漫的人来说,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一曲终了,凤凕抬起头,薄唇中缓缓吐出几个字,“千泠,你要的求婚。”
一句话,不是甜言蜜语,也没有一点套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却满满的都是诚意与深情。
她要的求婚,所以他才费尽心思去给。
只要是她要的,他都会给。
以前只知道凤凕是钢铁直男,可这一次,慕千泠承认,真的被撩到了。
无关颜值,无关气质,更无关实力地位。
只因为他是凤凕。
这个男人,愿意为她费尽心思,容忍她的所有缺点,甚至把自己的命都交给了她。
最重要的是,她也愿意为他做同样的事。
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嫁。
慕千泠一步一步的缓缓朝着自己认定了的男人走去,脚步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凤凕带着满目的柔光,从座椅上起身。
在她快要走到面前的时候,心念一动,拿出一块牌匾横在两人中间,硬生生的挡住了慕千泠的步伐。
原本浪漫的不要不要的气氛,就这么被破坏的一点都没剩。
慕千泠一脸懵逼的看着身前的牌匾,除了“求婚”两个大字,再没有其他东西。
她承认,这招也是她之前用过的。
但是,绝对不是用在现在这种情况的啊!
还有,她写的是让他嫁给她,怎么到他这就变成了两个高度概括的字?
平时惜字如金就算了,求婚你也能这么简短,下次再睡觉,老子也就给你睡觉两个字行不行啊!
慕千泠简直是肺都要气炸了,可把她惹生气的男人,此时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完全是满脑子的疑惑。
她要一场求婚,他完全是按照她之前向他求婚那样做了,可为什么她在生气?
难道,是花瓣的颜色不对?
他记得她上次的花瓣是红色的。
“你若不喜欢,我下次换成红色的花瓣。”
看看,她看上的男人,多会及时改正错误,她简直是要“感动”的吐血了。
“不用了,这样很好,我,特别喜欢。”
慕千泠特意强调了特别两个字。
别再来一次了,从人生巅峰瞬间跌到低谷的神转折,她真的不想在再经历一次了。
不是怕心脏受不了,关键是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直接被气得不嫁了。
凤凕看着她脸上带着几分牵强的笑,对她口中的话表示十分怀疑。
“你是……同意了?”
冰冷的声音,透着一丝明显和人设严重不符的小心翼翼。
这轻微的反差萌,直接把慕千泠给逗笑了。
“废话,睡都睡了,反悔早就来不及了。”
所以,她这是真的同意了。
凤凕定定的看了她几秒,随后,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
这一笑,慕千泠仿佛听到了冰山融化的声音,什么桃花雨,全都失了颜色。
一笑倾城,俊美绝伦。
除了这八个字,几乎被勾了魂的人,大脑已经没有精力去想其他的形容词了。
哪还顾得上被牌匾挡住了路,直接飞身从牌匾上越了过去,抱住嘴角还挂着笑的男人就是一个热情似火的吻。
凤凕先是一愣,随即霸道的抢过了主动权。
慕千泠不过片刻就被吻得晕晕乎乎的,却还不忘告诉自己。
以后千万不能让他在别人面前笑,男人女人都不行,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一个不经意的笑,容易给她招来可以绕遥风大陆三圈的情敌。
……
又是一天过去,除了早上那浪漫又尴尬的求婚,整整一天,慕千泠都在熟悉无极山的环境。
虽然不太情愿,可还是不得不接受成亲之前都要住在这里的现实。
成亲之前的三天,男女双方不能见面,这是遥风大陆的习俗。
凤凕不放心她的安全,让她住在这里由他的师傅保护,毕竟重幽总是神出鬼没的。
“现在就走?”
本以为凤凕至少要明天才走,傍晚时分突如其来的要走,让慕千泠有点慌。
他不在,她要是一个人面对他师傅,真的不是一般的谎啊。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语气中的依赖和不舍,都让凤凕眼中的冷光消散了不少。
“明天开始,玖兰肆会来守着你。”
“不用明天,我现在就来了。”
话音刚落,玖兰肆就出现在门口,倚在门框上笑的勾人。
“你今晚没事了吗?”
凤凕的语气像是随口一问,可在慕千泠看不到的地方,却给了他一个危险的眼神。
“你不说我都忘了,今晚我还约了美人。”
玖兰肆立刻从善如流,“小泠儿,我明天再过来保护你。”
说完,还风骚的抖了抖胸前的一缕头发。
“你可以不用来了。”
慕千泠朝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头看向凤凕时就变成了轻佻的笑,“走吧走吧,三天以后,等我娶你啊,媳妇。”
凤凕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转身带着玖兰肆走了。
无极山山脚下,玖兰肆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人,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说吧,让我做什么?”
巴不得他时刻保护小泠儿安全的人,竟然会用眼神威胁他今晚不许守着,肯定有问题。
“让重幽出现。”
凤凕直直的看着他,语气十分笃定,“你有办法。”
玖兰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常。
“你可真是高估我的能力了,中州那种地方,我可渗透不进去。”
他的话,凤凕像是没听到一样,“明天我要见到他。”
说完,转身就走。
玖兰肆的脸色一变再变,立刻闪身拦在他身前。
“你是不是疯了,万一吞噬失败,重幽的反噬不是闹着玩的。”
早就猜到他会有这个想法,可没想到他真的会想要这么做。
将重幽的力量收为己用,确实可以解决暗之力的事。
可想要吞噬分身,风险本就大,更何况是重幽那样存在这么多年的分身,一旦失败,世上就只剩下重幽,再没有凤凕这个人了。
“不会失败。”
凤凕说的十分肯定。
这是你说不失败就不失败的吗,绝情蛊留下的影响还没完全消失呢。
玖兰肆心里有一大堆的话想要劝他,可心里知道自己劝不动,只眸光幽深的看了他一眼,“我找不来重幽。”
“我若不尽快解决,千泠就要被卷进来。”
“你觉得小泠儿没有这个能力?”
“她有,但是,她不喜欢。”
她喜欢的是安逸,不喜欢杀戮和血腥。
他相信她可以为了他,放弃她要的安逸,可他舍不得。
玖兰肆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
“凤凕,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想揍你。”
“你打不过我。”
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凤凕留下一句话,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玖兰肆无奈的摇了摇头,人啊,真的不能动情。
一旦动了情,像凤凕这种无懈可击的人,都会有致命的弱点。
……
慕千泠失眠了。
从来都嗜睡如命的人,竟然怎么都睡不着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总觉得今天的床格外的大。
“泠泠,你是不是想凤凕了?”
被放出来负责陪说话的小杀,不怕死的说了实话。
作死的结果就是,被慕千泠一巴掌拍到了地上。
“谁让你出声了,影响老子睡觉!”
“泠泠我说的是事实,你怎么能凶我。”
“再出声老子一脚踩死你,睡觉!”
一直到月上中天才睡着,慕千泠第二天被敲门声吵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暴走的状态。
“玖兰肆你特么给老子滚远点!”
门外安静了几秒过后,传来一个语气平静的女声,“帝后,是我。”
这声音……东方静妍?
慕千泠一个骨碌从床上起身,匆忙披了件外袍就去开门。
“东方姑娘,不好意思啊,我以为是玖兰肆。”
之前在人家面前秀了一波恩爱,慕千泠始终觉得自己对人家小姑娘太过分,所以现在的态度是尽可能的友好。
东方静妍淡淡的看了一眼她这副刚睡醒的模样,“家父想要见帝后。”
慕千泠面色一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心里已经慌了,脸上却是带着友好的笑,“等我五分钟,马上就好。”
说完,赶紧回到房间里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
不到五分钟就收拾妥当,跟着东方静妍往出走。
“小泠儿,东方姑娘,这是去哪啊?”
没想到她会起这么早,玖兰肆刚靠近她的院子,就遇上了两个情敌走在一起的画面。
无视他审视的目光,东方静妍冷漠的开口,“家父要见帝后。”
闻言,玖兰肆眼中划过一抹暗茫,“巧了,我正想要见宫主,东方姑娘不介意带我一起吧?”
“介意。”
东方静妍拒绝的话干脆利落,丝毫没有给他面子的意思。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不怎么和谐,慕千泠悄悄给玖兰肆使了个眼色,让他对美人的态度好一点。
收到她的眼神,玖兰肆已经彻底无语了。
这可是情敌,之前还害过她,她能不能长点心,别总把她自己当成男人看。
“凤凕说让我寸步不离的跟着小泠儿,东方姑娘要是介意,不如先去问问凤凕的看法。”
温和的语气,笑容更是挑不出毛病,只是那话里的内容,实在算不得友好。
东方静妍沉默许久,最终冷冷的转身,“随你。”
说完,继续朝前走去。
“走吧。”
玖兰肆笑嘻嘻的推了慕千泠一下,率先跟了上去。
还是那天的院子,东方静妍走到院门口便停下脚步,示意慕千泠自己进去。
慕千泠刚要迈步,身前就多了个一身红衣的妖孽,“跟着我走,免得迷路哦。”
迷什么路,分明就是怕东方静妍又要害她,所以才在前面探路吧。
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慕千泠对着东方静妍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院子里,东方玄墨一身青衣,自己与自己对弈。
慕千泠规规矩矩的问好,“东方前辈。”
闻言,东方玄墨淡笑着抬头,“这么早叫慕姑娘来,可有打扰休息?”
慕千泠刚想开口,玖兰肆就走了过去,丝毫不见外的坐在他对面的座椅上。
“许久不见,宫主依旧这么与世无争。”
东方玄墨倒也不介意,只把手边的黑子递了过去,“玖兰帝君也还是如此清闲。”
“我可不清闲了,这几天,凤凕特意让我来看着小泠儿,就怕她被人给算计了。”
玖兰肆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把棋子推了回去。
“玖兰帝君与凤凕是多年的好友,陪我下一盘棋的兴趣都没有吗?”
“兴趣倒是有,只是今天不是时候,我和凤凕的这盘棋已经开始了,不好再接宫主的棋子。”
慕千泠在一旁看着两人把那棋子推来推去,心中的警惕之意越来越浓。
若是她猜得没错,凤凕的师傅是在拉拢玖兰肆。
只是,玖兰肆已经答应了凤凕要保护她,并未同意。
也就是说,凤凕的师傅找她来,要说或者要做的事,很有可能是对她不利的。
“哗啦……”
墨黑色的棋子洒落在地,慕千泠刚要低头去看,一股强大的力量便迎面而来。
来不及反应,眼前的景色便迅速转换,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她已经站在了一间酒楼中。
“东方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慕千泠神色如常的笑着看向身侧的人,之前的警惕之意尽数消散。
已经到这种时候了,她的生死就是人家动动手指的事,有没有戒备,结果都是一样的,还不如装个币,云淡风轻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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