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她会尽力保全瑾陌等人，这么破釜沉舟的举动，凤凕也并未多说什么，只努力伸手，在周身的草木化为虚无之前，将圣光翎羽抓在手中。
见他得手，小杀立刻用力将他拉到慕千泠身边。
一切都回归平静。
如同浩瀚星空的虚无之境中，只剩下一团绿色的光球，忽明忽暗的漂浮在空中。
慕千泠脸色苍白的撑着光球，就算拼尽全力，还是无法阻止虚无之境的侵蚀。
凤凕此时顾不上去心疼她，盘膝而坐，直接将整个圣光翎羽吸收，拼命消化它的力量。
只要他恢复，就有机会带她离开这里。
下方的瑾陌三人虽然着急，却根本无法靠近，更别说帮忙了。
虚无之境全盛时期的力量，根本容不得他们硬闯。
“泠泠，不行了，撑不住了。”
用巨大花瓣在下方支撑的小杀，花瓣上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不受控制的变成了巴掌大小，被慕千泠眼疾手快的接住，才没有落下去。
凤凕闻声睁眼，顾不上还未完全恢复，单手拦住慕千泠的腰身，光之力将两人笼罩住，奋力向上冲去。
以两人的情况，根本无法原路返回，若是能在顶端找到出口，就还有一线生机。
“我来。”
越往上压迫的力量越大，感觉到凤凕揽着她的手在颤抖，慕千泠立刻将两人的位置调换，自己带着他往上掠去。
之前放置圣光翎羽的翎羽花，在两人靠近的瞬间，花瓣随风而落。
紧接着，周围的景物快速变幻，哪里还有瑾陌三人的影子，原本星空一般的虚无之境也不见了踪影。
慕千泠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两人锁定，无视他们的抵抗，将他们向下拉去。
虚无之境变了形态！
就算是凤凕，看着下方涌动的海浪和时隐时现的流沙，也变了脸色。
“那是寂灭沙海，不能落下去。”
慕千泠在上，他在下，将下方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下方茫茫一片，全都是寂灭沙海，只要沾上，那就是万劫不复。
慕千泠一听，抓着凤凕的手立刻收紧了几分。
凤凕之前根本来不及恢复，此时几乎还是只有一半灵力的状态，根本经不起那强大的吸力。
要不是她带着，估计早就被吸了下去，必须抓紧了。
咬紧牙关，丹田里的灵力已经催动到了极致，绿色的光芒流转，把两人全部包裹其中。
拼尽全力跟那股吸力抗争，却还是收效甚微。
虚无之境是什么地方，最强盛的时候，超越灵帝的存在都要折在里面，更何况她还带着凤凕。
拼了命的往上冲，却还是不断被那股吸力拉扯着往下。
寂灭沙海越来越近，突然翻涌起一波巨大的海浪。
眼看就要把两人吞噬，慕千泠一只手拉紧凤凕，另一只手暗之力疯狂汇聚。
“砰！”
带着毁灭力量的暗之力，与同样象征毁灭的寂灭沙海相撞。
那海浪，硬生生被从中间破开，绿色的光球从中间冲出。
慕千泠的身形晃了晃，朝下落去的瞬间及时稳住。
凤凕仰头看向她，“千泠。”
“没事，能撑住。”
坚定的应了一声，慕千泠把全身的灵力都逼上了极致。
不管是暗之力还是草木之力，只要还有，尽数从丹田中涌出。
包裹着两人的光球，转眼间就变成了墨绿色。
凤凕盯着她，看她一边对抗周围的海浪，一边拼命拉着他，控制着身形不要继续下坠。
原本紧紧握着她的手，有了些许迟疑。
他此时，成了千泠的累赘。
他们还在不停的下坠，而且，几乎没有一起上去的可能。
凤凕看看不过几米远的寂灭沙海，再看看拼命想要往上的慕千泠，视线缓缓移到两人互相紧握的手上。
第一次，他没了可以护她周全的把握。
若是不带着他，以她的能力，应该可以离开这里。
看着上方的人还在不断与那吸力抗争，凤凕下意识的微微松开了手。
他们的以后，他不止一次的想过。
若是千泠不在了，他一定毫不犹豫的陪着。
千泠说过，要是他死，她也一定会陪着。
那时候，他觉得生死相许，没有什么不对。
可是现在，他动摇了。
知道她有机会逃出生天，他做不到让她跟他一起落下去。
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舍不得让她一个人承受独活的痛苦，却更舍不得拖着她一起……
寂灭沙海，万劫不复。
他如何能舍得带着她……
“凤凕！你特么的混蛋！”
在他松手的瞬间，慕千泠猛地死死握住他的手。
暴怒的吼声，响彻整个空间。
慕千泠猩红着眼，低下头死死的瞪着他。
“你敢松手，我保证比你先跳下去！”
想让她一个人独活，那她就死给他看！
凤凕闻言，眼中也是从未有过的暴怒，“你敢！”
“不信你就试试。”
不是之前的怒吼，慕千泠这一声，平静如水。
她太了解凤凕，这种时候，说其他的话根本没有用。
能威胁到他的，只有她的命。
跟凤凕同生共死，她不是说说而已。
从凤凕跟她缔结灵魂契约开始，她就决定了生同寝死同穴。
想抛开她，门都没有！
凤凕盯着她眼中的决绝，原本眼中的暴怒，忽然变成满满的笑意。
“我不敢试。”
他相信，她做得出来。
“是我错了。”
反手紧紧握着慕千泠，凤凕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深情。
是他错了。
现在放手，他也许会安心，可对她，何其残忍。
求不得同生，那就求同死吧。
总归，不能放开她的手，更不能抛下她。
见他打消了放手的念头，慕千泠高高的扬起嘴角，“等出去了，老子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好，我不还手。”
虽然知道几乎没有可能，凤凕还是笑着应了一声。
两个人在一起，就算是万劫不复，也无所谓了。
吸力还在不断加大，慕千泠看看几乎要碰到凤凕双脚的寂灭沙海，非但没了之前的拼命往上挣扎，反而朝着凤凕挑了挑眉。
“反正都是死，我拼一把，怎么样？”
“好。”
凤凕点头应了一声，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五指在空中一抓，圣光之戟便出现在手中，猛地插向旁边的石壁上。
跟随他几百年的神兵利器，稳稳的嵌在石壁中，周身散发着耀眼的白光。
慕千泠见此，手上一个用力，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将凤凕朝着圣光之戟甩去。
与此同时，自己朝着寂灭沙海快速落下。
双脚没入，瞬间被腐蚀的只剩下鲜血淋漓的白骨。
好在草木之力的疗伤能力强，下一秒就已经有血肉重新长出。
不断被腐蚀，不断重生，反反复复的疼痛，蚀骨灼心。
慕千泠抬起头，看着凤凕已经抓住圣光之戟，整个人都挂在上面，这才放下心。
虽然坚持不了多久，但是至少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拼一把了。
草木之力包裹全身，暗之力在两手间汇聚。
慕千泠双臂张开，尽可能的催动暗之力在这片空间中扩散。
等到丹田中的灵力透支到极限，绯色的嘴唇中缓缓吐出两个字，“吞噬。”
逃，逃不开。
躲，躲不掉。
那她就试试，能不能把那强大的吸力全部吞噬。
两个字一出，整个空间都微微的扭曲了一下，却很快恢复如常。
几乎笼罩住整个寂灭沙海的暗之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捏着，变幻成各种形状。
慕千泠清楚的感觉到，那不断让她继续下沉的力量，在逐渐减轻。
立刻欣喜的看向凤凕，“有用了！”
没有费多大力气，已经被没入的双脚便拔了出来。
凤凕紧皱的眉头缓缓放松，嘴角溢出一抹笑。
然而，那笑容刚出现，就僵在了脸上。
原本已经快要全身而退的慕千泠，竟然猛地往下沉去，半个身子都被淹没。
暗之力完全被压制住，这寂灭沙海，果然不一般啊。
看来，还真是沾上就要万劫不复。
慕千泠在心中感慨一声，抬头看向满眼焦急的凤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媳妇，等我沉下去了，你再跳下来，别让我看见。”
凤凕见不得她陪他一起死，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
那就只能，等她看不见了，他再跳下来陪她一起吧。
凤凕抓着圣光之戟的手猛地收紧，也朝着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好。”
狂风骤起，海浪汹涌。
顷刻间便淹没到慕千泠的胸口。
两人就这么遥遥相望，脸上尽是灿烂的笑。
“千泠！”
已经准备就这么一起留在这里，上方却传来一声焦急入骨的吼声。
熟悉的声音，让慕千泠一愣，立刻抬头看去。
“绝殇？”
绝殇没有应声，一个俯冲下来，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比她不知道强悍了多少倍的暗之力，对着翻涌的海浪狠狠压下。
“灭！”
暗之源力，绝对的毁灭力量。
所过之处，寂灭沙海也难以匹敌，四溅而散。
“走！”
绝殇握着她的手，用力往出一扯，硬生生把慕千泠从寂灭沙海中拉了出来。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周身那无边的暗之源力，寒意刺骨，几乎冰冻了整个空间。
手臂紧紧揽住她的腰身，绝殇脸上的惊恐之色还未完全消散。
“千泠，你没事吧？”
幸亏他当初送她玉佩的时候，在她手心留了印记。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来晚了。
“我没事。”
慕千泠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的人，眸中满是复杂。
他怎么会来？
容不得她多想，眼看着绝殇要带她离开，慕千泠立刻朝着凤凕的方向看去。
不等她开口，一直注意她的绝殇顺着她的目光，看见凤凕的瞬间，周身气势一凛，眼神冷的没了温度。
苍穹凤凕！
就是他抢了千泠！
要不是因为他，千泠怎么会陷入绝境。
要不是有他，千泠怎么会不接受他！
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慕千泠脸色一变，一掌打在他肩头，把他送了上去。
“绝殇，别动他。”
被她这么一推，绝殇对准凤凕打去的暗之力顿时偏了方向，撞向一旁的石壁。
眼看她不断下坠，却还拼命调整方向去靠近凤凕，绝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因为他要杀凤凕，她不要他救了，她要跟着凤凕去死……
凤凕是我的命。
耳边响起她那日说过的话，绝殇眼中尽是绝望之色。
她说的都是真的，他杀凤凕，就等于杀她……
凤凕看着慕千泠朝他落下，立刻腾出一只手将她抱住。
圣光之戟在虚无之境中处处受制，根本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缓缓沿着石壁，朝下方滑落。
慕千泠整个人都窝在凤凕怀里，抬头朝他灿烂一笑，“下辈子，记得找我。”
“下辈子，等我找你。”
凤凕在她额间印下一吻，紧紧的搂着她，任由两人不断坠落。
眼看两人这么深情款款的从容赴死，绝殇紧紧的握着拳头，咔嚓咔嚓的骨头摩擦声不断响起。
他想杀凤凕，恨不得挫骨扬灰。
千泠为了那个叫凤凕的男人，连命都不要了，他怎么能不恨。
他只想救千泠一个人，他的能力，也只能救千泠一个人。
可是，千泠，千泠她……
那个叫凤凕的男人，杀，还是不杀？
救，还是不救？
无边的恨意染尽了那张清冷绝尘的脸，绝殇看着就要坠入寂灭沙海的两人，狠狠的咬了咬牙。
“千泠！”
俯冲下去，一掌打在凤凕身上，另一只手紧紧的拉着慕千泠。
“凤凕！”
看着坠落而下的凤凕，慕千泠脸上顿时满是焦急。
“放手！”
拼命甩开绝殇的手，朝着不断坠落的凤凕追了下去。
果然，果然她会这么选……
“千泠……”
一声轻叹，带着满满的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他怎么舍得她死。
下一秒，绝殇的身影便出现在即将没入寂灭沙海的凤凕身边。
在慕千泠抓住凤凕的瞬间，一掌打在凤凕身上，将两人向上推去。
“千泠，别忘了我。”
音落，铺天盖地的暗之力将凤凕和慕千泠托住，直冲而上。
“绝殇！绝殇……”
眼看着那一身黑衣的人落进寂灭沙海，慕千泠慌了神，拼命的想要抓住他，却根本阻止不了绝殇用自己所有的力量送她往上。
“不，绝殇，不要……”
出了虚无之境，巨大的翎羽花心，圆台缓缓关闭，彻底隔绝了慕千泠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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