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森林里,万籁俱寂,静得让人心里发怵,大福听不到任何声音,耳边只有自己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江琢现在怎么样了,大福无从得知,但她觉得,既然江琢让她跑,那必定是有把握脱困的。
但转念一想,江琢面对的是两个手拿长刀的穷凶极恶之徒,他真的有办法脱困吗?还是只是为了给她拖延时间,让她逃走。
夜晚总是让人思绪万千。此刻,她的身体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儿,一个管心,一个管脑。
管心的小人儿说:“江琢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你就这样丢下他跑了?”
管脑的小人儿说:“如果他行,那你留下就是负担,如果他不行,那你留下岂不是买一送一?”
两个小人儿在大福的脑海里激烈争吵,让她心烦意乱。
长时间的奔跑也让她喘息的更加厉害,脚步越来越沉重缓慢,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着,让她一屁股坐在脏污的泥地上。
大福摘下帷帽,看着绊倒她的东西--一根结实粗壮的木棍,上面被打磨的光滑平整,木棍的另一头竟沾染了血迹,应是个防身之物。
大福看着手中的木棍,自嘲的笑了笑,拿起棍子,起身就往反方向跑去。
边跑边愤怒的骂自己:“大福,你真是找死啊!”
大福以为自己跑出了好远,但回去的路,不过几息,她就隐约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大福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靠近。最终藏在一棵大树后停下,远处只有两个人影,依稀能辨认出一个是江琢,一个是低矮男人。
那个人高马大的弟弟不在,大福仔细观察,发现这里并不是刚刚他们停留的地方,这里没有马车,看来是换了战场。
此时,低瘦男人背对着大福,看着面前的江琢低吼:“你竟然杀了他,我要把你碎尸万段。”大福看不见他此刻的面容,但能听出他声音里的绝望和痛苦。
从低瘦男人的言语中,大福判断,江琢已经解决了那个看着最难搞的弟弟,现在只剩下瘦弱的哥哥,二比一,大福握紧手中的木棍,接着往前方潜行。
终于来到最近的一棵树后,探头去看战况,大福当下就后悔回来。
只见江琢倒在地上,一个胳膊血流不止,长刀也被丢在一旁,另一只胳膊支撑着上半身,往后移动。
“我和我弟弟相依为命,他虽然脑子不好使,对我却是真心实意,你竟然敢杀了他,你真该死......”低瘦男人咬牙切齿,停顿后又说道:“放心吧弟弟,哥哥马上就替你报仇了,你不是喜欢刚刚那个小娘们吗?一会哥哥......”
低瘦男人的话被打断了,因为大福在他身后,手握木棍,利落出手。
等他感受到耳边的疾风时,大福的木棍已经重重的落在他的右脑上。
低瘦男人当场跪地,手中的长刀也脱落。鲜血顺着脑袋滴落,男人缓慢转头,看到身后的大福,眼睛赤红,仿佛要吃人一般,咬牙一字一顿的说道:“臭-娘-们-你-找......。”
大福冷静的手起刀落,不,手起棍落,使出吃奶的劲儿直击男人脑壳,木棍应声而裂。
看到手中断裂的木棍,大福心中顿时感到慌张,好在,低瘦男人扑倒在地,鲜血瞬间涌出。
大福喘着粗气,看着倒地不起的男人,喘息的着说道:“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
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刀后,才看向江琢。
江琢眼带笑意,语气温柔的不可思议:“怎么又回来了?”
大福俯身去扶他,冷静开口:“别问废话,你还能起来吗?”
江琢点头,在大福的搀扶下起身。
大福看到江琢把手中的菱形利器收回腰间,大脑有些空白:“你会暗器?”
江琢低声“嗯”。
“我若不来,你是不是也有把握自保?”大福有些生气,觉得自己瞎担心。
“不一定,即使有之前的记忆,这一世我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刚刚的打斗已经几乎耗尽全力,我只能等待机会,一击毙命。”江琢认真解释。
看着眼前的大福,江琢眼中的温柔能将人溺毙。
大福扫视一圈,出声问道:“我的包袱呢?”
“应该还在马车附近。”江琢话音刚落,大福就要转身去找包袱。
江琢把人搂住,沉声道:“他们还有同伙,此地不宜久留,路上我问过你,如遇危险,要什么。”
大福语塞,只好扶着江琢往城门处走去。
看着大福一脸痛苦难耐的表情,江琢失笑:“到了锦城,我再给你买新的。”
“你还有钱吗?”大福话刚问出口,突然停下,摸自己的耳坠,还在。想了一下,把耳坠取下,藏入腰间。
大福扶着江琢走了一段路,她感觉压在她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转头去看他,发现江琢脸色发白。
“你怎么样了?还能坚持吗?”大福语带担心。
江琢无力的点了点头。
大福停下,看向江琢受伤的手臂,虽流血量不大,却一直在源源不断的出血。大福抓起自己的衣服衣摆,“刺啦”撕下大半,用力的绑在伤口的上方,叮嘱江琢:“胳膊搭在我肩膀上。”
两人又前行一段路,看着越来越虚弱的江琢,大福内心焦急万分。
心想,这人不会于刀下逃生,却死于流血过多吧。
正想着,江琢脚下一个踉跄,两人皆摔倒在地。
江琢这会儿还想着安慰大福:“没事,我休息一会,我们再走。”
大福刚想说话,突然看到不远的树边有个黑影,俯身趴在江琢耳边,言简意赅:“有人,装晕。”
江琢非常配合,浑身发软躺在地上,大福装模作样的唤了几声躺在地上的人,没人回应后,抬头焦急的四处张望。
看到大树后躲藏的人,赫然出声:“谁在那里,出来。”
树后的人没有动。
大福拿起长刀,一步步逼近大树,口带威胁:“藏头露尾乃鼠辈作为。”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树后的人慢慢探出了身子,是个小乞儿,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脸上的污迹看不出长相,但眼神里却充满恐惧和慌张。
“你为何在此处躲躲藏藏?”大福语气严厉。
“我...我等明日城门口的施粥。”小乞儿声音竟有些低柔。
“你可知,最近的医馆在何处?”大福收起长刀。
“城门附近有个医师,平日里会在城门处义诊。”小乞儿老实的回道。
“离这里还有多远?”
“最多两刻钟。”
大福思索片刻,沉声说道:“你帮我把人扶到医馆,我管你一天的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