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长孙姑娘的这位舅父高士廉,实乃妙人一个。
高士廉自幼多慧,青少年时颇有几分晋魏名士的不羁和任性。
而今则已逐渐变成一个沉稳又不失通透的官场之人。
他只比高氏年长一岁,乃北齐安乐王高劢的嫡长子,一出生就是王府世子,身份不可谓不显贵。
只可惜,他这个世子只当了两年,刚满两岁,北齐大厦便已倾覆,北齐覆灭,他这个王府世子随即摇身变成了一个身份敏感的通缉犯。
四年后(公元581年),灭了北齐的北周被大隋代替,杨坚取代了宇文氏,改北周为大隋,一统天下。
其父高劢受隋文帝杨坚赏识,受命出任洮州刺史,自到此刻,高士廉才正式结束颠簸流离的生活。
高劢走马上任之后,高士廉兄妹两人随母一同与父赴任,倒是安安稳稳的过了一段不短的清净岁月。
高士廉天姿聪颖,学什么都快,大凡为他授课的先生无一不对其夸赞有加。
不过高劢虽在任上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可他曾经的身份究竟有些敏感,不时总会遇到几个喜欢嚼舌根的朝臣们对其冷朝热讽。
青少年时期的高士廉,性格颇有几分晋魏狂士的影子,自诩有些才华,便有些狂放任性。
这样的性子自是受不得闲话的,他在考取功名之后,放弃仕途,一心过起了吟诗弄月的隐士生活。
直到其父病逝,高氏门楣需有人支撑,高士廉这才逐渐走向成熟,挑起了一个男人应该挑的担子,由人引荐,步入朝堂。
一入朝堂便得了炀帝青睐,不过两年时间,便成为了大隋从五品的治礼郎。
不说高士廉的过往,但说长孙府的马车刚在高府的门口停稳,高府守在门前的管家就急急迎了过来。
长孙姑娘下了马车,随着父母一同走进大门,一进门,老远便看见一个留着几缕三尺美须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第一重院落的台阶上。
他看上去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相貌俊雅,双目有神,一身藏蓝色锦袍衬得他修长挺拨,再配着颌下那几缕飘逸的美髯,当真好一个标致风流人物。
高氏一看到此人,脸上顿现激动之色,她虽强行克制自己,没有奔跑,可足下的脚步却是不自觉的快了一倍有余。
一直走到离此人只有三四步远的距离时,高氏才停下脚步,满脸激动的看着此人,颤着嗓子轻唤了一句:“兄长。”
此人正是高氏的同胞兄长高士廉,高氏自小与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兄长一同长大,兄妹两的关系十分亲密融洽。
高士廉青少年时虽颇有些狂放不羁,对这个嫡亲的妹子却没话说,高氏未出嫁之前,兄妹两人几乎是无话不说,高氏嫁到长孙府去之后,兄妹两见面的机会少了,感情却没有生疏多少。
高氏出嫁的头几年,他们见面的机会虽也不多,可一年总还能见几次,自高氏随夫去了任上之后,兄妹俩至今已足足七年不曾见过面。
她去年回京的时候回过一次娘家,但那次高士廉受皇帝差遣,去了外地办差,兄妹两人并未碰上面。
一对感情甚笃的兄妹这么多年不见,再次重逢,高氏心头的激动可想而知。
高氏激动,高士廉的心情也不见得比妹妹平静多少,自从妹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的目光就没有转开过。
只不过高士廉到底是男人,更擅于把控自己的情绪,初见妹妹的激动过去之后,他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微笑着开口道了一句:““妹妹,欢迎你回家。”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目光很快落到被高氏牵在手里的长孙姑娘身上,一看到小姑娘,他双眸顿时一亮:“妹妹,这是观音婢吧,都这么大了,长得真好。”
“小二见给舅舅拜年,祝舅舅吉祥安顺,事事如意。”长孙姑娘听得舅舅点自己的名,不待高氏分咐,她已主动站出来,规规矩矩的朝高士廉拜了下去。
“辅机给舅舅拜年……”长孙无忌也走了过来,与妹妹一同拜了下去。
“好孩子,起来,都起来,辅机都快长成小伙子了,想你当年你离京城时候才和你妹妹这么点大,时间过得真快啊。”
高士廉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拉了起来,并把早已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给他们,他看着身高差不多已到自己肩膀的长孙无忌,满脸感慨的开口道。
“季晟见过大舅兄。”待两个孩子见完礼,长孙晟也走了过来给自家大舅子见礼。
虽说他年纪比高士廉大一截,官职也比高士廉高了几级,但他娶了人家妹妹,就只能称人家一声兄长。
“长孙将军不必多礼,母亲知道你们今日要过来,一早就在里面等着呢,赶紧进去吧。“高士廉只侧身受了半礼,随后又伸手虚扶了一下,笑着开口道。
长孙晟虽称他一声兄长,但高士廉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在长孙晟面前,他从没有直接称其为妹夫,而一直是以长孙将军相称。
“大舅兄客气了,你先请。”长孙晟微微一笑,朝高士廉做了一个先请的姿式。
对于高府这个岳家,他心里是十分满意的,不仅高氏性格好,高氏的父兄都是通透豁达、才华横溢的能人。
自从两家结了亲后,他的这个岳家非但从未给自己添过半点麻烦,反对他颇有助益。
每每想起高氏这样的女子能嫁给自己这么一个比她大了二十余岁、家里又有数名儿女的男人,心里庆幸感动之余又有些愧疚,觉得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