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么,自然是御史写的,御史本就有望风而凑之权,你找他们也没用,好了,我找你们来也没什么大事,只因事涉你们的父亲,你们身为人子,有权力了解,现事情大概经过你们已经知道了,此事我会派人前去查证,你们先回去吧。”
“我听说,你们的母亲病情愈发的重了,让史院判随你们一同过去看看。“隋炀帝静静的看了兄弟俩一会,随后挥了挥手,让他们先行离去。
兄弟俩从贞观殿的御书房出来后,因要等皇帝的近侍帮他们去传太医院的史院判,就在御书房外的园子里站了一会。
约莫站了一盏茶的功夫,史院判还没到,却碰到了由此路过的如意公主。
如意公主不知是要去找皇帝还是准备去皇后的寝宫,她看到李二郎之后,顿时停住脚步,转向朝他走了过来:“李二郎,我听说表婶病得很重,最近可有好转?”
“回公主,家母病情尚未好转。”李二郎开口答道。
如意正要答话,却见父皇身边的福公公带着背着药箱朝这边走过来的史院判,她眼珠微微一转,到唇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开口道:“李二郎,这史院判是父皇喧来随你出宫去为表婶看诊的吧?”
“我听说表婶病了,原本就打算这两日去看她,现既在这里碰上你们,正好随你们一同过去罢。”
李二郎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语,李建成生怕公主责怪自己兄弟无礼,忙接了一句:“公主能有此心,我等自是欢迎感念之极。”
“谢谢大表兄,李二郎,你看到没有,大表兄可是比你客气多了。”如意听眉眼一弯,先朝李建成道了句谢,随即又转目瞪了李二郎一眼。
就这样,李建成兄弟从皇宫回来的时候,不仅带来了史院判,身边还跟着如意公主。
如意在李家兄妹面前虽从未摆过公主架子,可她究竟是公主,还是极受帝后宠爱的嫡公主。
除了窦氏昏睡在床上不能起身之后,府里的其它人听说公主来了,都过来和她见礼,如意从小喜欢跟着李秀宁跑,窦氏待她不错,她与窦氏颇有几分感情。
进入病房,瞧着病床上瘦得眼窝都整个陷下去的窦氏,她心里也颇不受好,她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史院判为窦氏诊脉。
虽说李家兄弟心里都对母亲的病情有数,如今看到史院正,心里却仍不由自主的浮出一线希望。
待史院正收回诊脉的手掌后,李二郎第一个忍不住,一脸急切的看着他问了一句:“史院判,我,我母亲怎么样?”
史院判没有回话,只微微摇了摇头,随后默默走了出去,李家诸人瞧着他这般模样,只觉整颗心都凉了下去。
李建成是老大,到底老成一些,心里再难受也不能怠慢了人家,眼见史院判离开,连忙抬步跟了出来。
如意瞧了瞧背着药箱离开的史院判,又瞧了瞧李家众人的脸色,也跟着走了出去。
“大郎君,不必相送,我自己回宫即可。”走到院外,史院判转首对送他出来的李建成拱手道了一句,他过来的时候,是宫里的马车送出来的,现马车就停在李府门外。
“无妨,我送史院判上车吧。”李建成摇了摇头,送到门外,待史院判上了马车,李建成又和如意公主告别,这才转身回府。
“史院判,国公夫人的病真的没办法医治了么?”从李府离开,原本正要和史院判分道扬镳的如意突然勒住缰绳,策马来到史院判的马车边上,出言问了一句。
“国公夫人元气已经耗尽,如今不过全凭一口气吊着,任谁都无力回天了。”史院正叹了口气道。
如意听得怔住,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李二郎,李二郎是极为尊爱他母亲的,如果窦氏真的……
一念至此,如意心头分外烦躁,她手中缰绳一抖,挥手重重在马背上抽了一鞭,胯下骏马长嘶一声,荡开四蹄,朝前冲了出去……
十一月初三,已连续昏迷三日的窦氏清醒了一会,她看着一众围床边,熬得双目通红的儿女,唇边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她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脑子不太好使,此时正趴在床头,眼神像小狗般望着自己三子玄霸,眼眶一涩,几若落泪。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儿子的脑袋,轻声开口道:“玄霸,以后阿娘不在,你要好生听大兄和二兄的话,知道么?”
“阿娘。”玄霸脑袋向旁挪动了一下,伸出手掌紧紧回握住母亲枯瘦的手掌,一脸固执的看着她轻唤了一句,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二郎,玄霸一向亲近你,以后,他就劳你和二娘好生照顾。”窦氏不敢看儿子的目光,她垂下视线,过了半晌,复抬起视线,朝李二郎夫妇看了过去。
“阿娘,我会照顾弟弟的。”李二郎鼻子眼眶都红成一片,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我也一样。”长孙小娘子跟着丈夫一起点了点头。
窦氏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随后又将视线转到了幼子和长子身上,看着不过十岁稚龄的幼子,窦氏心头不由升起一丝歉疚。
元吉虽是她的幼子,可窦氏因三子脑子有毛病之故,心里惦念最多的就是他,对幼子的管教和关心反不如三子。
“阿娘,我会听大哥和二哥的话的。”元吉迎着母亲的目光,忙开口道。
“阿娘,我会好生照顾三弟和四弟的。”李建成也跟着开口。
“阿娘相信你们,你们都是阿娘的好孩子,秀宁,你刚有身孕,不宜过多呆在病房,你……”窦氏得到幼子和长子的回答,目光又从建成元吉身上移到女儿秀宁身上。
李秀宁默默的看着母亲,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的往下流,面对母亲的目光,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次日一早,李府传来噩耗,国公夫人窦氏病逝,全府上下升起白幡,李家兄弟伤心欲绝,李秀宁哭晕在母亲床边,被人送到她未出嫁前的院子里,她醒来之后爬起来就要去看母亲,却被赶来的李二郎给劝住。
以李秀宁的倔强脾气,窦氏不在之后,能劝住她的人还真不多,而李二郎恰好是其中一个。
李二郎在母亲病重那几日显得极为脆弱,现在事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骨子里的果断和担当反而被彻底激发出来,他收起悲伤和眼泪,默默的与兄长一起操办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