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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梅居梅落无声,风过无声,月牙悄悄地挂在天幕亦是无声。

用过晚膳,谢芳华喝了汤药,困倦地起身回屋睡觉。

秦铮轻轻抬手,她刚站起来的身子顿时坐了回去,她抬眼看他,他不看她,伸手倒茶,口中自然地道,“刚吃过饭就睡容易积食,汤药易上火,半个时辰后再去睡。”

谢芳华看着他,忍不住道,“爷,您管的是不是有点儿多?”

秦铮眉梢动了动,抬眼瞅她,漫不经心地道,“我还能管得更多些,你信不信?”

谢芳华抿了抿嘴角,这个人霸道起来谁也硬不过他,他说得的确有道理,便不再立即去睡,疲惫地靠着椅子歇着。

“半个时辰够下一局棋了。”秦铮伸手从桌下的暗格里抽出一盒棋盘,对她问,“下不下?”

谢芳华摇头,“没力气!”

秦铮这回到没强求她,径自摆上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

谢芳华抬眼瞅他,他双腿翘着坐在桌前,一手支着桌案,一手时而黑子时而白子地换着。姿态漫不经心,悠闲随意,有一种清雅的贵公子风流之态,她撇撇嘴,就是这副模样,让燕岚、李如碧等千金小姐肝肠寸断,痴心难忘。这个祸害!

“你在骂我?”秦铮忽然道。

谢芳华眨眨眼睛,这个人的读心术可真是炉火纯青了,摇摇头,“没有!”

秦铮嗤笑了一声,“你撒谎的本事爷以后也该刮目相看了。”

谢芳华面不改色,心不跳,对什么人做什么样的事情,对他这种恶人,她撒谎了又怎样?

秦铮慢悠悠地落下一颗黑子,围困住了谢芳华面前的一颗白子,顿时四面都是黑子,一颗白子成了困死之局,他抬起头来,对她道,“你快输了。”

谢芳华闻言看了一眼棋盘,被气笑了,“明明是你一个人下,我为何输了?”

“我虽然是一个人在下,但是黑子才是我的,白子是帮你下的。”秦铮道。

谢芳华瞪眼,“就算如此,你的黑子凭什么处处下的是好棋,白子凭什么处处下的是破棋?如此反差,你也好意思说我输了?”

秦铮无奈地耸耸肩,“我向来对自己好,既然是对立之局,我凭什么不把自己下好了,把你下破了?”话落,她见谢芳华轻哼了一声,挑眉,“反正你输了,若是不想输,你有本事就动手将白子救活。”

谢芳华骂他,“幼稚!”

“我看你也没什么本事,根本就救不活。”秦铮慢悠悠地拿起白子,“还是我帮你下完了吧!反正输了就是输了。在我面前,也没什么丢不起的人。葵水的事儿你都有过了。”

“你还说!”谢芳华劈手夺过他手中的白子,对他羞愤道,“我明明不是……”

“不是什么?”秦铮斜眼瞅她,“你没来过葵水?没弄得床褥哪里都是?没悄悄让我去我娘那里拿过布包?没请来过孙太医?”

谢芳华一噎,一口气憋在心口。

秦铮看着她羞愤红到耳朵根子的脸,褪去苍白,分外明丽,他缓缓地轻笑,摆摆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放心,这个秘密不会再有别人知道的。”

谢芳华将攥到手里的白子对着他砸了过去。

秦铮轻松地伸手接住白子,又递给她,揶揄地笑道,“我看你很有力气,那你来扭转白子的局势吧!若是你不扭转,还让我帮你下的话,这一局你就真的输了。你要知道,我对于吃了你……的白子,是从不会手软的。”

谢芳华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吐了一口气,接过白子,咬牙切齿地道,“下就下,别一会儿你输了去找你娘哭鼻子。”

秦铮弯了弯嘴角,“不会!”

谢芳华轻哼一声,拿起白子,仔细地观察棋盘上黑白子的棋路。

不得不说秦铮真不是人,黑子将白子堵得几乎是天衣无缝水泄不通,唯一的一条门路还是放那就会是一个被他吃掉的死角。

她磨了磨牙。

秦铮轻松惬意地看着她,同时说着风凉话,“若是你不行,就直接认输吧!爷不会笑话你的。女人嘛,再会下棋,也只是会下而已,不是真的懂棋。”

谢芳华挖了她一眼,将白子放在那唯一的生门处。

秦铮挑眉,“你确定放在这里?”

谢芳华绷着脸点头。

秦铮毫不客气地伸手拿了黑子给她吃掉了,口中懒洋洋地道,“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

谢芳华暗骂了一声,在一处暗棋上落下了一颗白子,吃掉了他一颗守着孤角的黑子。

因了这一颗子,棋盘上的困局霎时迎刃而解,满盘救活了。

秦铮一怔,认真地看了一眼棋盘,抬头看谢芳华,眸光有些异样。

谢芳华轻轻敲着桌面,学着他懒散漫不经心似笑非笑地道,“爷,您不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吗?如今算是将白子救活了吗?”

秦铮嗤笑,撇撇嘴,挑眉,张扬狂妄地道,“就算你如今救活了那又如何?稍后爷动动手指头,你不还是乖乖地困死不动?”

“那就试试!到底谁困死不动。”谢芳华心底哼了一声,拿定主意,一会儿让他输得不认识她娘。

“试试吧!”秦铮拿起黑子,寻思了一下,缓缓落下。

谢芳华拿起白子,揣摩了片刻,也慢慢地落下。

一黑一白,一大一小,两种棋子和两只手你来我往轮换着落在棋盘上方。

半个时辰后,下了一盘和棋。

秦铮扬眉,“你没困死我。”

“你也没困死我。”谢芳华道。

秦铮勾了勾嘴角,得意地道,“但是你陪我下了一盘棋,还是我赢了。”

“幼稚!”谢芳华忿了一声,站起身,回了中屋。

秦铮坐在桌前慢慢地收拾棋子,将一颗颗的棋子装进棋盒里,等桌子上的所有黑子都拿走装完,棋盘上只剩下白子的时候,现出了两个大字,名曰,“幼稚”,他轻笑,伸手推乱棋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道,“爷就是幼稚了又怎样?”

谢芳华在中屋悉悉索索地换了衣衫,躺去了床上,落下了帷幔,闭上眼睛,不理会外面收拾棋盘嘀咕的秦铮,安然入睡。

秦铮收好棋盘,放回原处,坐在桌前,并没有去里屋入睡。

任谁连着睡了两日夜,也不想再睡了。

画堂里甚是安静,中屋有淡淡的轻细的均匀的呼吸声传出,他静静地坐着,品着茶,茶香环绕口舌,他清俊的脸上神态看起来分外心闲意静。

“公子!”外面出现一人,清喊了一声。

秦铮“嗯”了一声。

“崔意芝和孙太医进城后,林七将孙太医拖来咱们府,崔意芝也即刻跟着来了。但是刚到咱们府门,宫里的吴公公便来传皇上的旨意,宣他进宫。当时王爷正从外面回府,在门口碰到了崔意芝,念他初次入宫,得皇上召见,便随他进宫了。但是二人刚到宫门口,皇后在此时摔倒了,伤了腿,皇上闻讯匆匆去了皇后宫里,刚从咱们府给听音姑娘问完诊的孙太医也即刻被招去了皇后的凤鸾宫。出了这样的大事儿,皇上今夜只能陪皇后了,所以,让崔意芝明日再进宫。”那人禀告。

秦铮扬眉,“皇后为何突然摔倒?”

“据说这几日皇后因为四皇子没在京,这样热闹的年节,她牵挂四皇子孤身一人在漠北军营,下响在御花园和林太妃商量给八皇子庆生之事。林太妃回宫后,她又久坐了许久,天黑路滑,她心里想着事情,也就摔倒了。”那人回道。

秦铮忽然笑了一声,“摔倒得好及时!”

那人不说话。

“崔意芝呢?如今在哪里?回咱们府了?”秦铮问。

那人摇摇头,“崔意芝和王爷在返回咱们府的途中,在街上正巧碰到了谢氏盐仓的继承人谢云继。谢云继似乎和崔二公子是旧识,被邀去吃酒了。王爷便独自一人回来了。”

秦铮闻言若有所思,须臾,偏头往中屋看了一眼,忽然缓缓地笑了,“谢云继,到是妙!今日崔意芝吃酒多了,明日会不会宿醉,便进不了宫了?”

那人沉默不再言声。

“他们在哪里吃酒?”秦铮问。

“在来福楼!”那人道。

秦铮放下茶盏,慢慢地站起身,“正巧爷睡不着,去来福楼看看林七跟何晏学的药膳怎么样了。”话落,推开椅子,挑开门帘,出了房门,对那人吩咐,“你留在这里,守好落梅居,不准出任何事情打扰到里面睡着的人。”

那人一怔,“公子,属下可是您的近身护卫,随时保护您,您胳膊有伤,这样出去,我不暗中跟着,万一出事……”

“能出什么事儿?除了你不是还有别人吗?”秦铮摆摆手,不容置疑,“你留下!她若是少了胳膊腿,爷劈了你。”

那人倒退了一步,无奈地躬身,“是!”

秦铮脚步轻松地出了落梅居。

谢芳华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对于这个秦铮的暗卫多了几分好奇,每次他都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只有在他出现在院中的时候,她才能感知到他的出现,其余时候根本感知不到他。能成为秦铮的近身暗卫,自然功夫不会比秦铮差。秦铮离开后,他果然没走,就立在窗根下,她闭上眼睛,继续睡去。

深夜时分,秦铮才从外面回来。

谢芳华听到他脚步轻浅地推开门,走过她的中屋,略微带着一丝酒气和醉意,来到床前隔着帷幔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进了自己的里屋。

窗外的人在他回来后似乎才松了一口气,退了下去。

一夜无话。

谢芳华休息了一夜,感觉疲倦的身体总算是歇过来了几分,天明时分,便早早地醒了。

里屋没传出秦铮的动静,她径自起身,梳洗妥当,出了房门。

院中落梅随着轻暖的风飘荡飞舞,迎着晨起的雾色,小院内静谧如画。

白青和紫夜见谢芳华出来,一起欢腾地跑到了她的脚边,左蹭蹭,又蹭蹭,然后围着他低低呜呜地打转。

谢芳华笑了笑,身子软软地倚在门口,低头看着两个小东西。

落梅居成了它们的安乐窝了,它们看起来十分心安理得地待在这里,有点儿乐不思蜀。

落梅居的确是让人有这样的一种感觉,摆脱喧嚣和杂闹,没有那么多来来往往,进进出出乱七八糟的人在眼前晃。独独尘世中留出了这样的一块地方,似乎隔绝在了风雨之外。

她这时终于体会了从小到大在这里被养惯了的听言不愿意回清河崔氏的心情。

忠勇侯府,她的海棠苑,上方积压着一层黑云,连海棠花都有着一种雾蒙蒙的霜冷之意,却不如这满院飘落的落梅,给人一种静谧的安然。

这样待下去,的确会让人消失某些凌厉的东西。

但对于秦铮来说又是矛盾的,这样的落梅居,竟然养成了他那样张狂的脾性,也是异数。

“起了?”秦铮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有着刚睡醒的暗哑。

谢芳华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倚着中屋门框,一手挑着帘幕,一手拨弄缠在一起的两缕青丝,不霸道张狂的时候,就是个清俊秀逸的模样,姿态懒散轻慢,随意悠闲。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今天有什么打算,我看你不至于到卧床不起的地步,是在院子里歇着,还是随我出府?”秦铮拨弄开缠在一起的两缕青丝,随口问。

谢芳华疑惑地挑眉,往日这个恶人霸道得不行,说一不二,从来没有说选择和商量的余地,就比如说昨日下棋,她说不下,非得被他逼迫下了不行。今日怎么转了性子了?到询问她的意见了?

“我去忠勇侯府看我的未婚妻。”秦铮漫不经心地道,“你也可以去看看你的主母。”

谢芳华扭回头,皱眉道,“不去!”

秦铮忽然笑了,“你确定不去?”

谢芳华轻轻哼了一声。

“今日立春,玉女河上为了迎春有舞女和戏耍。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蜇虫始振,三候鱼陟负冰。迎春回大地,鸟语花香,应该是有趣的。”秦铮看着她,“昨日我命人在玉女河上定了一艘画舫。你确定你不去观看游玩?”

谢芳华暗骂一声混蛋,先说去忠勇侯府,再说去玉女河,他就是故意的。她摇摇头,“不去!没兴趣!”

秦铮扬了扬眉,慢悠悠地道,“我打算先去忠勇侯府邀请子归兄一道去,既然你不去,那就在院子里待着吧!”话落,他转身进屋梳洗去了。

谢芳华看着帘幕随着他进屋的动作飘荡晃动,发出哗哗脆响,他颈长的身躯立在盆架前,鞠了一捧水往脸上泼,她看了片刻,对他道,“我就算不去,也不一定要在院子里待着。”

秦铮动作一停,“哦?”一声。

谢芳华学着他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道,“昨日宫里的皇后娘娘摔倒了伤了腿,今日王妃一定会进宫去看望吧!我没进过宫,很是好奇宫里,不若我稍后就去王妃那里,随她进宫吧!”

秦铮瞪了谢芳华一眼,“宫里是你想好奇就能好奇的吗?你是生怕皇叔不想起我的身边还有个你?非要一头撞上去?”

“一个人闷在院子里,总是无聊的。”谢芳华道。

秦铮挖了她一眼,被气笑了,转回身,拿娟帕擦了脸,霸道地道,“一会儿随我去忠勇侯府,然后去玉女河画舫。”

“不去!”谢芳华摇头。

“由不得你!必须去!”秦铮丢下娟帕,出了房门,去了小厨房。

谢芳华眼皮翻了翻,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明明今日就是要让她跟着他出门玩,偏偏还摆出一副大爷的样子来让她求他,她偏不求。到底是……

秦铮走到小厨房门口,忽然扭回头,恶声恶气地道,“不做饭可以,过来给我烧火!”

谢芳华轻轻咳嗽了一声,收了笑意,跟着他去了小厨房。

饭后,他们还没出府,春兰便来到了落梅居。

她进了院子,往里面看了一眼,见秦铮在收拾碗碟,谢芳华在喝药,两个人安安静静,没有别人打扰,看着很是和美,她笑着道,“二公子,王妃让我来问问您,一会儿她要进宫看皇后,您去不去?”

“不去!”秦铮摇头。

“那您可有什么安置?”春兰问。

“我去忠勇侯府看我的未婚妻,然后去玉女河画舫看杂耍。”秦铮道。

“听音姑娘呢?”春兰点点头,试探地问,“王妃的意思是,宫里的娘娘们对听音姑娘都很是好奇,要不要带她去宫里露露脸?”

秦铮眯起眼睛,斥道,“她一个婢女,有什么资格招宫里的娘娘们惦记着?不去!”

春兰顿时笑了,“瞧二公子这话说的,听音姑娘可不同别人。昨日孙太医不是在城门口被林七拖进来咱们府给听音姑娘看诊吗?后来他刚出了咱们府,脚还没站稳,就被皇上宣进宫去给皇后看腿了。这件事情传开了,前些天刚淡下去的关于听音姑娘的传言又被吵得热闹了。说铮二公子真是好福气,有如花美眷待娶,还有天仙似的可人儿在身侧。皇上因此也想起了听音姑娘,说不如就带进宫去见见,既然你选的妻子要三年才大婚,不若就先纳个妾。您是宗室皇亲,就算是妾,也是要上玉蝶的。皇上、娘娘们都见见也不贬了身份。”

秦铮哼了一声,“纳妾?爷用不着!”

谢芳华扭开脸,放下药碗,用清茶漱口,当做没听见。

春兰看着二人,揣测了片刻,继续道,“二公子,王妃觉得呢,皇上说得也不无道理,您大婚还要三年呢。听音姑娘早晚要有个身份,既然皇上不在这件事情上为难您,岂不是更好?难道您还一辈子不给听音姑娘身份了?就让她当婢女侍候您?不如顺手推舟应了这事儿。”

“兰姨,这到底是我娘说的话,还是我爹说的话?”秦铮示意谢芳华给他倒杯茶。

谢芳华规矩地给他倒了一杯滚热的茶。

春兰一愣,须臾,笑了起来,“二公子真是聪明,我来之前,王爷和王妃在谈论这件事情。王爷知道您听王妃的,让奴婢这样与您说,王妃却说就算是假借她的口,您也是指定不同意,可真是让王妃给说准了。”

秦铮端起滚烫的热茶,看了谢芳华一眼,对春兰摆摆手,“你去回了我爹,告诉他,我的婚事儿不用他管。无论是媳妇儿,还是小妾,他都用不着操心。管好我大哥就行了。别到头来哪个儿子也管不好。”

春兰点点头,得了话,也不再耽搁,转身出了落梅居。

秦铮将一盏热茶喝尽,站起身,对谢芳华道,“走,去忠勇侯府。”

谢芳华点点头,走进中屋,换了一件颜色明丽的春裳,遮掩了有些虚白的脸色。出了房门,秦铮瞅了她一眼呢,没说话。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落梅居。

立春之日,府中的下人们都脱下了厚重的棉衣,换了轻便的春衫。红粉青绿,各种颜色叠织,一派春意盈然。

来到英亲王府门口,正碰到秦浩也出府。

秦浩独自一人,看到了跟随在秦铮身边的谢芳华,仔细地打量了两眼,像是几日前紫荆苑发生的事情没发生过一般,笑着打招呼,“二弟要带着听音姑娘出府?”

秦铮看了秦浩一眼,没做声,算是默认。

“二弟这是去哪里?”秦浩笑着问,不等秦铮作答,他又道,“昨日皇后娘娘摔伤了,难道二弟要进宫看望?我听说昨日皇叔提名了,说要见见听音姑娘,念着二弟要等三年才能大婚,所以先给你立个妾。既然你喜欢听音,十有*能赐个贵妾。”

秦铮停住脚步,冷冷地挑眉,“作为长兄,很爱管弟弟房里的事儿?”

秦浩一噎,忍住气,笑道,“作为长兄自然要多关心关爱弟弟,这也是父王一直教导我的。”

“父王教导你的事情不止是这一桩这一件吧?最重要的一件怕是被你忘了,就是要自立门庭。”秦铮看着他,讥讽地道,“不过看起来你这被父王喜爱的好儿子没怎么被教导好,根本就没想心胸浩荡,海阔蓝天。只筹谋钻营一土一寸地。”

秦浩面色微微一变,见英亲王和英亲王妃已经从内院走了出来,他袖中的拳头攥了攥,压下被点破的怒火,沉声道,“父王的教导我自然不会忘!”

“不会忘就好,别只嘴上说说,拿嘴皮子说的事儿,谁都会!”秦铮轻哼一声,迈出门槛,对谢芳华催促,“快点儿走,慢死了,难道让爷背你?”

谢芳华提着裙摆快走了两步,在他身后嘟囔道,“你给我做的衣服都是长长尾曳拖地的裙子。我能走得快吗?”

秦铮闻言回头瞅了她一眼,“这样的裙子很费银子,你当爷乐意多花银子?还不是为了你穿上好看?你好看了,爷带你出去才有面子!”

谢芳华不屑地撇嘴,面子?他也不怕走路摔了脸。

秦铮不再说话,脚步轻松地向忠勇侯府的方向走去。

秦浩站在门口看着二人走远,背着英亲王和英亲王妃走来的方向脸色沉了沉。看秦铮和听音相处,分外轻松,令人混淆主仆之分。可是他院子里的那个依梦,也是他自己中意的,千挑万选到了身边的,三年前看着精灵乖巧讨喜,可是如今再看,她在他面前胆怯紧张害怕。将他当做主子。他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过是个通房的小妾,就该在他面前如此低下。可是如今对比秦铮,他心中忽然厌恶起来。

“浩儿,你不是要去左相府请卢小姐去玉女河看杂耍吗?怎么还没走?”英亲王走到近前,秦铮明明看到了他,连等也不等地一句话不说就走了,他有气却也习惯了。

“儿子本来在要出门的时候,见到了二弟带着听音姑娘出府了,便说了两句话。”秦浩对英亲王和英亲王妃一礼,让开了门口。

英亲王没就秦铮的事情做只言片语,点点头,温和地道,“我和你母妃这就进宫去看望皇后娘娘,你快去左相府吧!”

秦浩颔首。

英亲王和英亲王妃出了大门,上了马车,车夫载着二人向皇宫而去。

秦浩目送马车离开,脸上面无表情,片刻后,也出了门口,向左相府而去。

忠勇侯府距离英亲王妃只隔一条街,所以,秦铮和谢芳华都是熟门熟路,不多时就到了忠勇侯府。

谢墨含早就得到了消息,迎了出来。

秦铮看到谢墨含,顿时一笑,拍着他肩膀哥俩好地道,“到底是我自从成了你的准妹夫便不同了,以前我每次来,你都不出来迎我,最近我每次来都能见到你迎我。子归兄,你这样让我有点儿受宠若惊啊。”

谢墨含扒拉开他的手,失笑道,“以往我身子骨不好,三两天卧床,别说迎你,就是自己出府门都费劲,如今自然是不同了。”

秦铮轻笑,懒洋洋地问,“华儿这两日身子可舒适?有没有想我?”

谢墨含偏开头,顺便看了谢芳华一眼,见她面无表情,他叹息道,“她前些日子被折腾住了,最近又发了病,卧床不起了,实在是令人忧心。”

“我去看看她!”秦铮闻言挑了挑眉。

谢墨含抿了抿嘴角,摇摇头,“你还是别去了,她不想见外人,等好一些再说吧!”

“我又不是外人?”秦铮轻叱了一声,大步往里面走去,走了两步,回头对谢芳华催促,“你快跟上,没准她见了你在我身边,醋意大发,很快就好了呢!”

谢芳华不听他的,停住脚步,提醒道,“还有一种,没准见到我,醋意大发,气坏了,更加严重了呢?公子爷,您可不能这么任性!万一给她气出个好歹来,您也得陪着去九泉。”

秦铮脚步顿住,回头瞅谢芳华。

谢芳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谁是他的华儿?他可真会近乎!

秦铮忽然一笑,“你说得也对,那你不必去了,我自己去吧!”话落,他转身往海棠苑走去,走了两步,不回头,对谢墨含道,“子归兄,听音就交给你帮我照料一会儿,我去去就回。你可不要欺负了她,虽然说你妹妹是我的未婚妻,但也要三年后才能真正是我的人,如今这个听音,她可已经是我的人了,弄丢了我找你要。”

谢墨含看了谢芳华一眼,只能点头应承,“好,你去吧!丢不了。”

秦铮满意,放心地向海棠苑走去,不多时,他走得没了踪影。

谢墨含收回视线,看向谢芳华,对她蹙眉,“妹妹,你就这样一直在他身边?昨日宫里皇上传出的话我可是听说了,要见见你,上玉蝶,纳贵妾。你这样下去,如何脱得了身?”

谢芳华伸手揉揉额头,低声道,“哥哥,先进里面再说。”

谢墨含点点头。

兄妹二人一起进了内院,来到大厅的画堂。

侍书给二人倒了茶水,悄悄退出了门外守着。

谢墨含压低声音道,“秦铮到底是什么心思?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知晓你的身份?”

谢芳华端起茶盏,晃动着杯中的浅碧色的茶水,茶水因她手腕的晃动,画出一道道波纹,她淡淡地轻慢地道,“知道的吧!”

谢墨含一惊,“他真知晓?”

谢芳华缓缓笑了,“哥哥,他心思聪明,知晓又有什么奇怪的?若是不知晓,也就不会在我回京就千方百计地缠上我,设计我,劫持我,将我困在落梅居了。”

“那他既然知晓,如今还将你逼迫栓在落梅居到底是个什么打算?”谢墨含提了一口气,“一个人,两重身份,天差地别,还都是在京都,咱们忠勇侯府和英亲王府都是贵裔门第,举足轻重。一举一动都在皇上和朝中大臣的关注中。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日两日是权衡之计,三五日也可以隐瞒,可是时间若是太长了,就夜长梦多了。你的身份一旦泄露,那么不用再做什么了,只这一条,皇上就能雷霆震怒,置你死地。”

谢芳华晃动着杯盏,静静沉思,并不说话。

“从除夕的宫宴过后,前两日,听说你又发了病,皇上派了吴公公来府中看你,赐了不少好药。”谢墨含看着她,“忠勇侯府密不透风,你发病就可以躺在床上不出府,皇上有心想拿捏你,拿捏不住。但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秦铮逼婚之事皇上可是会给他记着的。所以,昨日听宫中传出那般话,我想皇上是要打听音的主意了。”

谢芳华闻言付之一笑,神色不改,不以为意。

“无名山被天雷所毁,秦铮逼得皇上下了与你赐婚的圣旨,法佛寺的那本《心经》丢失,崔三公子被神秘人解了血毒没抓住,皇后如今摔伤了腿,虽然不重,但折了筋骨,也要养月余……”谢墨含叹了口气,有些凝重地道,“妹妹,几次三番失手之事太多,皇上屡屡不顺心,要坐不住了。或许,他再动手的话,就是听音了,从你这做突破口。你不能没有打算,就这样下去。”

谢芳华放下茶盏,认真地看着谢墨含,“哥哥,我不怕皇上出手,就怕他不出手。”

谢墨含一怔,“怎么说?”

谢芳华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忠勇侯府门庭富贵,入目雅致开阔,她淡淡道,“我的目的是将他的视线先引走,引到别处,再联合谢氏旁支族亲和其余世家门第。听音不过是我顺水推舟的第一步而已。要做的事情太多,且有的玩呢!你别怕,我就算是听音,上面顶着的是忠勇侯府,英亲王妃,秦铮这三个名字。有人给打了一层保护伞,我再半路而逃,躲躲藏藏,回忠勇侯府猫着,束手束脚的话,那就太没出息了。”

谢墨含站起身,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有什么忽然通透了一般,“你是说秦铮他……”

谢芳华笑笑,打断他的话,轻声道,“他回来了!”

“这么快?”谢墨含立即打住话,走到窗前,看向窗外,果然见秦铮已经从海棠苑回来。

“哥哥见过崔意芝吗?”谢芳华偏头询问。

“崔意芝?就是昨日刚刚进京,就被云继拉去来福楼喝酒,宿醉睡在了来福楼,如今怕是还没睡醒的崔意芝?”谢墨含挑眉。

“就是他。”谢芳华笑了,谢云继果然不负她所望,缠住了崔意芝。

谢墨含摇头,“不曾见过!但是他的确和云继熟识。四年前,崔意芝便接收了崔氏二房的生意,暗中打点。谢氏盐仓虽然一直掌控着盐道命脉,但也不是对别的行业全无涉猎。生意上有所往来。所以,他和崔意芝熟识并不奇怪。”

谢芳华点点头,缓缓转过身,“听言就待在海棠苑吧!清河崔氏……我压他身上了。”

谢墨含一惊,皱眉道,“他的母亲是吕氏女儿,是皇上的母族表妹……”

“皇上老了,一表三千里。何况崔意芝不姓吕,他姓崔。”谢芳华见秦铮来到门口,她丢下一句话,挑开帘子,踏出了房门。

------题外话------

今天二十七号了,月底倒计时最后两天,亲爱的们,可不要将手里已经有的月票浪费哦,我会心疼的。么哒!

今日上墙两位:祾兮,LV1,秀才:“看了阿情的文我在单身的路上越走越远…”

—谁教白马踏梦船。LV2,解元:“深受阿情男主毒害太深以至于找不到男朋友的美人们,你们不是一个人。咱们手拉手唱起单身情歌,找阿情这个没良心的负责去,楼下的秀才同学,走不走?”

作者有话:这……罪过!你们会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的,安心啦!如今木有,那是缘分没到,相信缘分总会到的!到时候可要给我打包喜糖来吃哦。咬手指,到时候不给喜糖的孩子,找到的另一半都没有我们的男主好。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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