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遥这边几乎可以说是尘埃落定,可李家,现下正是乱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尤其是当家主母被衙役带走的时候,李家人几乎要出离愤怒了。但是,本能的,在看见带走吴曼儿的人是谁的时候,几个李家人顿时就联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尤其是,这种不祥的预感还建立在吴曼儿居然是装昏迷的时候,直接就到达了顶点。
“长遥这孩子,究竟是想做什么?”
抚摸着手中因为日久天长的触摸而变得润泽的拐杖,李老爷子颇有些愁眉不展。这,把李家弄成这样,她又能有什么好处?毕竟,长遥在外人看来,可还是李家的外孙女儿啊!闹掰了,对她可没好处!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要为芸娘复仇?
想到这里,李老爷子有些坐不住了,若只是单纯的想要向吴曼儿报仇,也就算了,可长遥若是对整个李家心怀不满……以她的战力,众人也都看见了,李家的下场估计不会好到哪儿去。这孩子,难道不知道以和为贵的道理吗?
说到底,李老爷子还是对长遥的不识好歹有些迁怒了。其实这真的很好理解,哪怕心中真的对李芸娘有些愧疚,当年也是真的疼爱她,可是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当一个人的愧疚之情经历的时间太长,渐渐的,就会化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倒称不上厌恶,只是隐隐觉得,不想再看见那个自己觉得愧疚的人了。
还有长遥,一个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的外孙女儿,哪里有日日夜夜在身边陪伴的亲孙子孙女来的亲热呢?在情感上,长遥就已经输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长遥做的不对?若不是吴氏自己做下那些事情,怎么可能会有如今的后果!她还装晕,我还想晕呢,都没晕过去,她还有理了不成?!”
李老夫人与李老爷子夫妻几十年,里里外外操持了多年,说起话来毫不客气,直接将李老爷子弄得脸色略微发青,末了还是按耐住脾气,轻声道,“你不为大儿媳妇考虑,也得为承焕那孩子考虑一二啊!那孩子自幼就是个聪敏好学的,学里的先生一直夸他功课愈发进益,眼看着咱们李家改换门庭之日近在眼前,若是那孩子有个罪人之母,哪里还能有什么前途?”
这些道理李老夫人自然知道,只是,女儿的事情已经哽在她心里这么多年了,尤其是还还知道女儿的死跟大儿媳有关的时候,她这心里啊,真是酸甜苦辣,应有尽有啊!
这年头,做婆婆的本就与做公公的不同,对自己说儿媳总是颇多挑剔,吴曼儿也是在李老夫人面前做小伏低了这么多年,才勉强得到另眼相看。可如今一爆出来吴曼儿做过的那些事,李老夫人看她就愈发不顺眼了!就连那个早已经死了十几年的前儿媳,都被她拿出来说了一通。
“你还想包庇着她不成!我以前还觉得她是个好的,现如今看来,当初,程儿媳的死,怕是与她也脱不了干系!我说怎么大郎怎么那么快就又娶了一个,现在想想,就连承焕,都是不足月生的,这里面,怕是……”
说到这里,李老夫人也说不下去了,当年程氏嫁过来的时候,因是长媳,李老夫人又是第一次做婆婆,日日看蜜里调油的小夫妻不顺眼,颇是与程氏干了几架,说起来与她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儿去,为这个,大郎还与她生分了许多。待程氏死后,她又不好意思继续管儿子的房里事。当初那么快就抱了大孙子,她心里只有高兴的,从未怀疑过,现在想想,可不就是有问题吗?
一想到大郎可能是因为被算计了才不得不与吴曼儿成亲,李老夫人就想活撕了她!她当时还觉得大郎对吴曼儿太过冷淡犯过嘀咕呢,她怎么就不仔细想想,以大郎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在吴曼儿去世不足一年的时间另娶?!
“唉……”
提到这事儿,李老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事儿啊,往小里说,是吴曼儿自己持身不正,动了歪心思,可仔细想想,他老人家就觉得心里发寒啊!当年的事,他不太清楚,但也知道自家女儿与吴曼儿乃是至交好友,程氏是个爽朗大方的,对吴曼儿也算是照顾有加,连对自己有恩的人都可以面不改色的下杀手,说实话,这样的儿媳,他也是心里发寒啊!谁知道有一天他碍着吴曼儿的事儿了,那毒妇会不会对自己下杀手啊!
“唉,她就不说了,可承焕他……”
咬咬牙,李老夫人硬是没同意去救李承焕,“这或许就是李家的命,恐怕,李家改换门庭之日咱们两个老不死的是看不见了,待下一代再说吧。只是,我李家虽然依旧是士绅之家,也绝对不能有吴氏那般心思歹毒之人!辱没了我李家世代清名!”
事到如今,李老爷子也没了法子,只是,经此一事,到底是对长遥有了些芥蒂,只是没说罢了。李老夫人知道自己男人有些个心胸不广的小毛病,也不理他,自己挺直脊背去了。虽说吴曼儿被下了大牢,可主家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议论的,底下那些碎嘴婆子们,也是时候整理一番了。还有大郎,这孩子带着一双儿女去了衙门回话,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不会是被那吴氏绊住脚了吧?这次她可得好生看着大郎,不能让他犯心软的毛病……
以为自己儿子会心软的李老夫人这回可是算错了,县衙大牢里,求了县令大人才有机会去看吴氏一眼的李鄱,红着一双眼睛走向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吴氏。那双眼睛里,充斥着他毕生的怒火与恨意!
那是他的妻子,与他患难与共,为他生育儿女,帮他奉养父母。这么多年来,吴曼儿无论是为人妻为人母,还是为人媳,没有一丝错处,他本以为,这一生可以与她终老,可最终,还是没能敌得过命运。
吴曼儿本就因为装了好几日不能动弹而导致身子十分虚弱,又被程老千户托付的人暗中下手逼供,即使时间不长,也够她印象深刻的了,这一遭,算是把这么多年来没吃过的苦给吃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