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太守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冒失了!”叶湘伦正准备走出城楼,却得到这名郡守的阻止。
“哦?”
虽然芈太守乃是大楚太宰兼任寿春太守,而且在管辖区域和战略地位上,太守要比郡守高上一些,但太守和郡守同属一郡之长,在职位上更是平级关系。
楚国有六个州府一百零三个郡,郡有大郡小郡之别,像阳城和黄城属于小郡,寿春则属于北方大郡,但其都归州牧所管辖,虽然太守在俸禄和拥兵上享受更高的待遇,可是他们之间并没有隶属关系。
这名将领显然是黄城太守,虽然表面上对芈太守有所尊敬,但实际操纵黄城兵权还要由太守施令,让他做出如此施令,此刻有些为难也是很正常的。
得到红缨将领的异议,叶湘伦不觉把目光投注到这名将领身上,见他双眼有神鼻梁挺直,不像是贪小怕事碌碌无为之辈,便报以恭听的心态听他继续说辞。
“当今大楚,北有金陵和姑苏陈兵横断,西有丹阳狼窥虎伺,而今阳城已破,能与寿春形成掎角之势的只有黄城,黄城虽小,但所辖十八个县皆为丹阳输粮要道,如今时值冬日,野无粮草,丹阳欲要长期为战,必当以黄城为第二个攻取目标,倘若黄城被破,寿春不仅孤城难防,西北一带也定畅通无阻的成为丹阳屯兵之地,那时候整个楚国北部也将岌岌可危!”
叶湘伦听到红缨将领的一番陈词,知道他并非泛泛之辈,知道想要说动他,必须要陈以厉害,于是略略沉思一会儿辩驳道:“正因如此才要尽早放阳城百姓入城,守城之士,多出于平民,战争对平民来说,只不过是谋求生存,倘若大楚连这点保证都不能为他们谋求,他们还有什么动力保家卫国呢!”
“黄城虽然较阳城来说物资殷实,但一下收容这么多百姓,必定会为城中士兵增加负担。如今城中粮草多捐为军饷,百姓勉强可以度过温饱,这些百姓流入他们的生存作何保证,还不是要从军饷中扣除,黄城军士有三万之众,每日军饷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军饷不足,士兵有何力气守城!”
“难道要为了这些粮饷,要白白牺牲这么多百姓的性命么!”叶湘伦体察到这名将领说来说去无非为自己考虑后,不怒反笑道。
“时值战乱,百姓流离是在所难免之事,失民为小,失国为大,再说,这些百姓除了黄城也不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北部横断山脉野物丰富,凭自己的劳作能力,想要活下来也并非难事,再说南部株洲一向富庶,虽然路程遥远,沿途乞讨也不是不能达到!”
“哈哈,如将军所说,横断山脉有金陵和姑苏陈兵,纵百姓而去不是羊入虎口么,再说,百姓已一个昼夜不曾进食,何况后有丹阳袭兵,放他们南下乞讨,恐怕还未上路,便被丹阳军阀胡乱杀戮了!失民是小,失国为大,什么可笑的言论,难道将军不知,民乃国之根本么!”
“……”
经过为时半个时辰的争辩,最终在芈太守的保证和墨门的劝说下,红缨将领终于同意了放民入城,条件是,让这群百姓在阳城度难,随后转由寿春收容,叶湘伦知道已经算不错的结果了,便不再争执。
待要下令开城时,东方夜空一名潇湘宗二星琴师踏驰音符圆盘来报,要求芈太守速速回到寿春主持寿春局势,芈太守得到传令后,便匆匆告别而去,芈太守走后,叶湘伦原本还担心这名太守临时改变主意,没想到红缨将领登上城门后便即刻下达了开城的命令。
“叶先生!叶先生!”
“叶先生!叶先生!”
得到同意入城的消息后,城墙下的一众百姓高声欢呼着叶湘伦的名字,他们知道,如果没有叶湘伦的出面谈判,就凭他们,是不会受到一城太守的重视的。
铁链铃铃响动下,护城河的吊桥被军士们缓缓放落,待到吊桥完全放下后,百姓们呢一涌朝城内涌去,幸好有城下的士兵维持秩序,不然吊桥恐怕会被他们无心之下压断。
入城之后,红缨太守也如约给这些百姓发放了当夜的军饷,叶湘伦看到得到饷粮后的市民狼吞虎咽的吃食场景,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总算为百姓们办了件好事,这几日的连日奔袭总算没有白费。
“叶先生,您不也吃点?”这时候穆姑娘和叶辰来到叶湘伦身边,穆姑娘手中拿着一份粮饷递到叶湘伦面前,柔情的看着他道。
“留给叶辰吃吧,我没有胃口!”立于黄城街头悠然的望着远方,叶湘伦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之中。
既然叶辰想要亲自复仇,那么此刻的他也不急于找芈谋的麻烦了,芈谋此刻落入丹阳之手,就要看丹阳军怎么处置了,以芈谋身份总不至于让丹阳军当众屠戮吧,身为琴师,即便是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名,也不容让军阀处置,更何况芈谋还是潇湘宗的弟子,如果没经过潇湘宗点头,他们敢私自处理,即便是一国军阀,恐怕潇湘宗也不会放过他们,毕竟宗门的尊严可远比诸国的利益要重要许多。
“交给叶辰复仇也算是件好事,这样他才更有动力去修习古琴,即便是身为自己的弟子也不能一辈子活在自己的庇佑之下,总有一天他们俩会成为独当一面的琴师的!”想到此节后,叶湘伦心头已经做下打算,等确定芈谋的下落之后,他就带着这名弟子四处寻医,这是他首要的任务,至于自己的修炼进程,要放到日后再说。
“我去看看城内还有没有客栈下榻,总不能让穆小姐跟着我们一样露宿街头吧!”叶湘伦向穆小姐二人招呼了一声便向城内街道行去。
时辰已到了戌时许,或许是因为时经战乱,黄城的街头不再像叶湘伦初到时那般繁盛,街头的商铺稀稀落落的明着灯,然而店内的景象却是十分萧条,即便是平日最繁忙的饭庄,店内也只坐了寥寥数人,叶湘伦沿着长街一直快要走到尽头时,终于发现一家开着半扇门的客栈,进了客栈门后,呼叫了几声后,客栈掌柜才从内屋缓缓的走了出来,听说有人要住店,掌柜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接待了叶湘伦,安排好房间之后,掌柜亲自把叶湘伦送出门外。
听掌柜说,整个客栈就住了他一家人,所以叶湘伦挑了半天才在客栈挑了两件舒适的房间,回到街头后,叶湘伦把穆小姐两人引领了过来,两件房间是挨着的,穆小姐怕叶湘伦半夜饿了,于是在街边买了些点心提到客栈。
由于叶辰手脚不便需人照顾,叶湘伦便和叶辰住了一间套间,套间内有一张八仙桌和几张藤椅,叶湘伦便留穆小姐在房中喝杯茶水。
“穆姑娘怎么一个人跑了出来?”叶湘伦心中好奇一直未曾询问。
“我爹他……”穆小姐如似倾诉一般说出了心中的烦恼。
“那穆小姐心中是否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呢?”叶湘伦听完之后,鼓起了勇气悠然问道。
“那你说呢?”穆小姐丝毫不惧的盯着叶湘伦,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本来想要情挑穆小姐,穆小姐的表情和眼神反而使叶湘伦有些慌张了起来。
“咳咳,我说穆姑娘心仪的男子,恐怕就在我们房中!”房间中的叶辰似乎一直在偷听两人的对话,看到叶湘伦反被挑逗,此刻忍不住出声想要帮叶湘伦一下。
“啊?我怎么没看到,莫非那人有隐身之术?”穆小姐故意装傻道。
“起火了,起火了,城中起火了!”
就在这个时候,城中突然传来了群众的呐喊声,紧接着便听到城中一片熙攘,随后街头传来一片慌乱人声。
“怎么会突然起火?”叶湘伦推开窗子,外边果然传来滚滚的浓烟,看状况着火的地点距离客栈不远。
“该不会是有人有意纵火吧!”穆姑娘推开另一扇窗子,把头伸出窗外。
“我出去看看!”
琴弦拨动,叶湘伦从窗子飞出窗外,盘旋于火势上空,他发现火苗源自一处柴堆,柴堆紧挨着民房,木制的房顶已经烧着大半,在风势的吹拂之下,紧挨着的一片民居恐怕很快便会受到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