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影时的现场人比较多,有摄像师也有摄影师,有个摄影师前阵子听过虎子的传闻,感觉像是话本小说里的传奇故事,今天见到真人后,突然有了想拍一部电影的想法,现场请示了主管领导,领导说不管能不能立项,现在先跟拍一些素材。
虎子回家时,坐着一辆敞篷的威利斯吉普,后面跟着一辆拍摄车,摄影师告诉他:“你只管忙你自己的事,就当我们不存在。”坐在副驾驶的高连长,感觉后排的虎子在折腾,回头一看他在换衣服,奇怪的问:“你在干吗?”
虎子忙碌着头也没抬:“马上回家要挨揍,新衣服打坏了怪可惜的。”
开车的司机听着乐了,调侃了一句:“看你这经验丰富的,得挨多少打呀?”
虎子手上忙碌嘴上不停:“具体挨多少打不记得了,只记得有时女子单打,有时男子单打,有时候是混合双打。”
前面的俩听着都乐了,高连长甚至带上了憧憬之色,他非常想看到虎子挨揍,司机又调笑一句:“那你能长到这年岁可真不容易”
虎子回了一句:“那是,我奶奶都说我是铁打的,他们是打铁的”
没听过这些老梗的司机和高连长笑的一抽一抽的。
两辆车子在四合院门前停下,这年月的车少,更别说有一辆车上还架着设备。几个在大门前玩耍的小孩儿过来看稀奇,猛的看见虎子从车上下来,小孩儿们的眼睛都瞪圆了,嘴里喊着“虎子哥”,冲上来帮忙搬东西,其中一个转身就往院里跑,一边跑还一边高喊“虎子哥回来啦,虎子哥回来啦”……
不大一会儿,院子里呼呼啦啦涌出一堆人,帮忙拿东西的,打招呼的,两辆车上的人被挤在了人群外。刘玉兰一把搂住了虎子,说话都带上了哭腔:“好我的儿哎,你可吓死老娘了。”没人搭理的高连长撇了撇嘴:说好的挨揍呢?这情形怎么可能挨揍。
人群进了院子,看到虎子平安无事的奶奶也在抹眼泪,碰巧周正昨天值夜班今天休息,听见外面的喊声,他这几个月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随即一股怒火又升起来,这兔崽子居然往战场跟前凑,完全不顾家里人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今天一定要让他记住,犯了错误是有代价的。
正在车边抽烟聊天的司机和高连长,看见几个小孩儿用抹布擦树下的青石条,闲闲的问了一句:“擦那玩意儿干吗?”
小孩们认真的回答:“这是虎子哥晒伤的地方,一会儿要用。”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个高亢的女声:“给我狠狠地打”
司机和高连长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挤在人群后面,抻个脖子什么也没看见,随即凄厉的花腔男高音响起,虽然变了调还是能听出虎子的声音,高连长这会儿的感觉比昨天吃冰棍还爽。
过了好一阵声音消停下来,虎子出来站在门口停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完好无损。揍也揍完了,刘玉兰还是要安慰一下孩子:“儿子,你别恨你爸,他也是为你好。”
这话似乎在哪听到过,虎子顺口接上:“我不恨他,刚才要不是有人喊了一句给我狠狠地打,他也不至于打这么狠。”刘玉兰尴尬的扭过脸。
虎子钻出人群向外面跑去,这时人们才看见,他的衣服前面看整整齐齐,后面看已经像渔网一样稀烂。大人们吃瓜吃饱了散去,平时谁家打孩子可没这么多人瞧热闹,这不是人家刚从国外回来嘛,可不得稀罕稀罕。
小孩儿们簇拥着虎子来到槐树下,脱了衣服趴在青石条上晒伤,司机和高连长跟在小孩们后面,看到他后背的伤不由咋舌,高连长心里也有点含糊,这辈子除了在战场上负伤,还真没挨过这么狠的揍 。
抹过药膏的虎子又是一条好汉,在柱子他们的吹捧下,眉飞色舞的吹嘘着战场见闻,围坐在跟前的孩子们,觉着听虎子哥吹牛比听说书精彩。高连长去跟周正打了招呼,‘护送周虎臣到家’这个任务算是完成了。摄影师拍摄了一些有趣的素材,也完成了任务,跟虎子道别的时候,看着他灿烂的笑脸,司机嘀咕了一句:“还真尼玛是铁打的”。
这次带回来的东西就数罐头多,跟父母合计了一下,晚饭前给院里每户人家送了一个罐头,说是在战场帮了忙部队给的奖励,邻居们热情的道谢,就连贾张氏都没在背后说牢骚怪话,白天是看着是军车送虎子回来的,拍电影的机子跟着拍,看来是帮了不小的忙。
吃晚饭的时候,家里开了两个罐头尝个稀罕,结果都不爱吃。晚饭后柱子他们跑来玩,临走时一人分了一套美军的军服,钢盔、军靴齐全,几个人爱不释手,王涛、马玉安家不在院里,没捞着罐头,索性一人又给塞了一个,四人满载而归。
家里没了外人,虎子掏出手表堆在桌子上,看着琳琅满目一堆,周雨婷眉花眼笑,她早就想要手表了。家里一人分了一块,周雨荷现在太小,她的被老妈收走,等年龄大一点再给她。奶奶不想要,虎子挑了一块帮她戴在手上,剩下的交给老妈收起来。
把两个背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巧克力、糖果留着慢慢吃,一堆零碎让周雨婷周雨荷寻宝,两姐妹刚准备上手,就被老妈拍开,刘玉兰一眼就看见零碎里有几个黄金小物件,她把东西都收了起来。虎子跟前摆着几样早就选好的东西,一把美军的开山刀,两把瑞士军刀,一个军用指南针,还有自己的军号。
桌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接下来才是今晚的重头戏,虎子郑重其事的拿出一个硬纸筒和一个大信封,从纸筒里取出一幅字,展开铺在桌子上,其他人看的懵懂,只有周正看出点名堂,他疑惑的看着虎子问:“这是?”说着用一根手指往天上指了指,虎子冲他点点头,周正的脸腾的一下就涨红了,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不敢相信是真的。
虎子从信封里取出一张八寸的黑白照片,这下全家都看明白了,齐齐发出一声惊呼,画像大家可都见过,只见照片里老人家搂着虎子的肩膀笑的和蔼,虎子仰个脸看着老人家。
周正辗转反侧了一夜,气的刘玉兰差点把他撵出去,第二天一早赶到单位,托大师兄帮忙找个手艺好的装裱师傅,再找人定做一个相框,大师兄看着周正眼带血丝、脸色灰暗,明明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精神又很亢奋,疑惑的问周正是不是遇上事了,周正说了那幅字和照片的事情,这下大师兄也不淡定了,立刻跟着周正回家。
看了字和照片,大师兄也有点晕,当即表示他在京城混了一辈子,各行各业的人头都熟,装裱师傅请最好的,带上家伙事儿到家里来干活,相框找师傅定做,木头用最好的,费用他包圆了,说着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字装裱好了,照片也装到了相框里,但是挂哪儿又犯了愁,周正是个闷骚性格,他既想别人一眼能瞧见,又不想别人说他显摆,比划了两天也没挂上。这下惹恼了刘玉兰,夫妻俩过了一辈子,周正的心思她一眼就能看明白:“显摆怎么了,我儿子挣来的东西凭啥不能显摆,就挂显眼的地方,谁来都能看见。”
刘玉兰的话像一瓢凉水浇在了头顶,周正一下醒悟过来:儿子到底在朝鲜干了啥,挣得这个场面,这事能不能问呀,以后还能不能揍呀,周正又陷入纠结中。
刘玉兰不再理会周正,她和虎子把字和照片挂上,就在最显眼的位置。显摆归显摆,该有的矜持也得有,一家人没有去炫耀,但是来窜门的人可都看见了,明晃晃的挂在那儿,站门外都能看见。消息迅速传开,来串门的人越来越多,院里的人来过了,周正单位的人来过了,街道办的人也都来过了。周正看着似乎被磨矮了的门槛,又回头看看墙上的字和照片,搞不明白自家的门槛到底是高了还是矮了。
虎子不想在家被人围观,带着礼物躲到乡下,给表弟一套美军军服和糖果罐头,然后就去讨好丈母娘了。小媳妇和丈母娘一人一块手表,丈母娘不领情,知道他偷跑去朝鲜的事,教训了他一顿。小媳妇收到手表笑靥如花,看的虎子腿上的骨头都酥了,现在年龄小只是腿软,要是到了结婚年龄估计就是全麻了。
在乡下厮混了一星期,估摸着热度退了才回家,生活慢慢的恢复了正常。虎子跟周正商量,家里该买辆自行车了,出个门实在不方便。其实周正早都想买,只是家里三个孩子都在上学,每年的花费不小,一直没下决心 。
虎子又跟周正说:如果把一辆新车的钱给他,他能攒出两辆八成新的车,而且质量绝不比新车差。周正知道儿子一向靠谱,就让刘玉兰给钱,他拿了钱先跑了一趟公安局,问自己攒车怎么上牌,人家告诉他带上收据和发票来就行了。
走街串巷的开始收破烂,柱子他们要来帮忙也被拒绝了,借口他们眼力见不行。因为有时会收到太破旧的的配件,遇见这种要丢进空间加工厂翻新,有外人在不方便,跑了十天凑齐了两辆自行车的大件。
每天下午他就坐在家门口擦洗新收的配件,大人小孩围一圈看,虎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让别人认为,就是这么一点点把车磨到八成新的。去车行买齐了小配件组装起来,一辆26一辆28,两辆斑斑驳驳的自行车闪亮登场,这时候算上新配件,说是六成新都勉强。
去上牌的时候,家里人嫌丑不愿意帮忙,柱子他们不在乎,你争我抢的骑着跑,上了牌工作还没完成,买来车漆一遍遍的刷,到了夜里就放空间里再收拾,要不是怕惹眼,他弄两辆新的都比这省事。
一星期后,两辆八成新的自行车出炉了,实际上这车况比新车都好,没人再嫌弃车丑。周雨婷霸占了那辆26的,周雨荷抢不过,气的去找老妈评理,刘玉兰给她画饼:“等你初中毕业,我给你买辆新的,馋死她。”周雨荷吃了饼也就不纠结了。
眼看着一堆破烂变成了两辆漂亮的自行车,院里人就没有不眼热的,原先看笑话的人,只能承认看走了眼。阎老师想找虎子帮忙也攒一辆,虎子对他说:“你自己去攒零件,我可以帮你组装,其他的慢工细活你自己磨。”
阎老师走街串巷精挑细选,还真的攒够了零件,虎子没有食言,帮他组装好还调试的不错。别人家也有来问的,虎子一视同仁,都答应帮忙组装。
眼看离开学不远,早晚的温度也降了点,虎子又把胖鼠队拉出来操练,早饭后队列,晚饭后上课。辛苦了一个星期又给了甜头,开始了今年的郊游,今年没有烤鱼,两人分一个午餐肉罐头,虎子把午餐肉煎了,夹在烧饼里做成极简三明治,教柱子做了一大锅得莫利炖鱼,大伙儿吃了个心满意足,又一次实践了跟着虎哥有肉吃。
柱子他们每天跟着虎子玩,看着军刀指南针,喜欢拿在手里比划,唯独军号从不让他们上手。柱子几个好奇,虎子给他们科普了装备等级,军刀指南针只是白板装备,军号是金色装备,特定环境下是神器,轻易上不得手。他们问是什么特定环境,虎子解惑:1在朝鲜战场,2对面是美国人,只要满足了这两个条件,再用军号吹出冲锋号的曲调,美国人士气狂降百分之八十。
第二天操练胖鼠队时,柱子磨着要体验一下金色装备,还带着大伙儿一起鼓噪,虎子也有心让他们见识一下,拿出军号让大家列队,只见他挺直腰杆,仰着脖子,左手叉腰,右手拿着军号对在嘴上,军号上绑着的红布条随风舞动,摆好姿势以后他也不吹,就在那凹着造型让大家瞻仰。
等了一阵柱子不耐烦了:“你倒是吹呀。”他的话音没落,虎子就吹响了冲锋号,激越的声音如同银瓶乍破,猛的迸了出来,这本该出现在战场上的声音,此刻飘荡在寻常百姓家的上空,胖鼠队的队员们只觉着胸口堵着东西,不知道怎么发泄出来,许大茂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虎哥威武”,柱子不甘示弱,喊了一声“虎哥牛逼”,这下乱了套,胖鼠队员跟着两人喊,声音此起彼伏,虎子都出现了幻听,怎么听到了有人喊“虎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