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甚至,原本欲开口的话语,因为这道冰冷而没有感情的提示,而一点点的降至冰点。
贺净尧无法遏制自己去回忆那个记忆中的少女,青涩,倔强,别扭,愤愤的表情,他就像是懦弱的匹夫,这么多年,都没有一次敢真正的面对过自己的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握在掌心的手机被他一点点的收紧,却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净尧……悦”
时青染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提示正在通话中,所以,在寻了好几处地方,才找到贺净尧的那一刻,她的下意识的将所有的目光落在了他掌心的手机上。
贺净尧僵持着一个动作的身子最后有了一丝反应,收敛了脸上冰冷的表情,默然的将手机搁回裤袋中。
可是时青染还是看到了那一个号码上备注的名字。
精致绝佳的面庞上,终究还是忍不住出现了一丝的裂痕搀。
不管在面对何种事情上,她都是时时的记得自己身为时家的人该有的教养和礼节,所以在人前,总是能带着一张完美微笑的面庞,即便是生气,也极少表露在脸上。
可是这一刻,时青染却觉得,心底有些东西,却是怎么也忍不下来的了。
她不傻,所以,在她第一眼看到贺净尧手机屏上的号码的那瞬间,她便清清楚楚的知道,刚才贺净尧的失态,是为了什么。
他,刚才根本就是看到了时迦。
如鲠在喉的心绪让她原本还因为贺净尧愿意陪她出来的欣喜瞬间消失殆尽,她却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开了口:“净尧,刚才你是看到迦迦了吗?”
“……”
贺净尧原本意欲迈开的步子瞬间停下,清隽的面容上,唇角的弧度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他唇深抿,没有半分情绪外泄,可即便是如此,那骤然降至冰点的周身氛围,也足以能够让人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有多恶略。
“净尧,你真的那么放不下迦迦?”
在江城,或许,贺净尧和时迦的关系,并非人人皆知的地步。
可是,在时家,贺净尧和时迦那紊乱的关系,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时迦当年对贺净尧的亲近,谁也没有忽略。
而,贺净尧对时迦的执着,即便很多人都不曾看破,可作为从始至终洞悉贺净尧一切的时青染,却早已将一切看的真真切切。
“青染,够了。”
贺净尧的声音清冷,他转身看着时青染,看着她脸上那似苍白,最终只剩下了那四个字。
“不够!”
时青染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力气喊出这两个字,她的教养,她作为时家精心教育出来的女儿,她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会像现在这般失态。
“贺净尧,我知道我们的婚姻并不是因为你爱我,可是,起码,我希望你能忠诚我们的这段婚姻,”时青染觉得肺腔内有什么东西瞬间砸裂一般,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待到稳定了情绪,才再次出声,“我知道,你不爱我,你甚至利用了我对你的感情,娶了我,可是净尧,你既然娶了我,能不能起码的给予我一些尊重?”
“我很抱歉。”
贺净尧看着眼前声嘶力竭的女人,一时有些恍惚。
这是第一次,他看到被整个江城赞誉过无数次的女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时青染笑着十分牵强:“我不需要你的抱歉,净尧,你明白的。”
“我知道,”贺净尧开口,“青染,或许,你说的对。”
“净尧?”时青染怔愣的喊着他的名字,却看着他伸手取下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一瞬,她如遭雷击一般,紧抿的唇,开始无法控制的颤抖了下。
贺净尧闭上眼又睁开,声音低沉而沙哑,以及一种从心底涌出的疲惫感:“青染,我们离婚吧,你说的对,我不该利用你,我也没有对我们的婚姻做到所谓的忠诚……”
时青染的面色苍白,她看着贺净尧,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感把她彻底的笼罩在其中,唇微动,问出那一句自己不愿问出的话:“你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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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的时迦把那原本被时南关机的手机开了机,来电提醒上那长串的陌生号码,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时迦默然的删除了那串号码后。
沉默了半晌,拨通了一个座机号码。
只是,一连拨了好几通,都没有人接,这让时迦的眉禁不住蹙了起来。
见一直拨不通,时迦只能作罢。
或许,外婆只是出了一趟门。
想到这个可能,时迦便也没有再纠结。
……
用了晚饭,时南便进了自己的房间玩游戏,时迦怕他身体吃不消,叮嘱了他一句,让他不能玩太久,时南倒是乖乖的应了下来。
刚洗完澡的的时迦,靠在床头,将笔记本电脑搁在膝盖处,翻看了关于江城最近的新闻。
那一篇篇关于江氏集团的长篇大论,几乎占据了新闻版面的大半,杀人案,贿赂,药品违规使用,密密麻麻的,没有一条是关于江氏集团正面的报道。
这么大的社会影响力,即便江氏这次不败,以后恐怕也难以支撑,江氏的衰败,只是时间问题。
她默默的看着,关掉网页的同时。
手机却震动的响了起来。
是厉津衍打来的,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电脑右下方的时间,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已经九点半了,没想到他会打来。
虽然狐疑,却还是接起了电话。
“嗯。”
“是我。”手机的另一头,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磁性的响起。
“我知道是你。”时迦突然觉得男人的行为莫名的让她觉得有些幼稚感。
另一头的厉津衍也不甚在意,透过电话的声音依然低缓有规律:“有没有想我。”
时迦的耳根不由的红了一圈,那通过话筒传到耳畔的五个字,撩起了时迦心底那一抹说不明的情绪,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也会问出这种话了。
“你是不是喝酒了?”时迦压下心底像是被什么一遍遍撩拨起的羞涩感,故作清冷的出声。
“没有。”
“我不信。”时迦坚信自己的观点。
另一端有半秒的沉默,好半晌,才悠悠的再次响起厉津衍的声音:“……我没喝醉。”
“……”
“时迦,我只是喝了几杯,不会醉的,说说看,有没有想我。”她不吭声,另一端的男人自然也不会就那么冷场,将原本被时迦绕开的话,再次原封不动的给绕了回来。
时迦双唇紧闭,心底忍不住暗骂自己简直矫情的要命,可嘴上还是愣生生的没有去应电话另一端男人的意思。
“时迦,我想你了。”
沙哑而低沉的嗓音,六个字,咬字清晰的透过话筒就那么近的缭绕在时迦的耳畔。
时迦只觉得喉咙有些痒,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便也跟着回了一句:“我也想你。”
说完,她自己窘了。
心底甚至经不住咒骂着自己:时迦,你简直不知羞。
“嗯,我知道,你不用这么认真。”
厉津衍不长也不断的话语接着她的那句“我也想你”响起。
时迦一时被电话另一端的男人堵得彻底的没有了声,憋了半天,才冷不丁的道:“那你问我做什么?”
她的口气有些冰冰冷冷的味道,若是了解时迦的人都知道,她此刻是真的恼了。
当然,另一端的厉津衍此刻显然有些后知后觉。
“我只是想听听你说‘我想你’这三个字。”厉津衍口气认真的说着。
拿着手机接电话的时迦,有一种被电话另一端那人耍了的错觉,又好气又好笑,却最终只是道:“你不是说你这几天很忙吗?”
“已经差不多了,晚上会回去。”
“嗯,那你路上小心,到了告诉我一声。”时迦出声。
另一端的鼻息声很重,厉津衍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的笑意很深:“好,等我回来。”
“嗯。”时迦轻应了声,这才挂了电话。
……
厉津衍坐在车后座,伸手轻轻的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以此来缓解醉酒后来的头疼敢。
司机偏头看向后座,声音中明显带着关切的意思:“厉总,你还好吧?”
“嗯。”厉津衍双眸紧闭,抿起的唇却和他应的那一声明显有些不符。
正在这时,一抹老迈的身影匆匆的出来,沿着打开的车门将一杯解酒汤递了过去:“来,喝点会舒服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