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汐心头一沉,秀眉下意识蹙起,没想到她偶然撞破的这次幽会,竟然关系到无虞政权的争夺之战,此时她心头只有一个念头,立刻回去,将这件事情告知云筝姐和无欢姐夫,今夜注定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现在再去想什么应对之策,实在有些晚了,但是让他们做好准备,千万小心是必不可少的。
思及此,她不再逗留,身形一旋,飘然落地,几个轻盈的点跃,趁着宫中侍卫不防备,人已经出了福和宫,她四处打量一番,见没有人注意到她,这才稳了稳心神,往小辰渊等待的地方而去。
可是一回到福和宫宫门前,小辰渊等待的地方,她不由懵了,宫门前哪里还有小辰渊的影子,除了空荡荡的街道,福和宫四周寂静无声,连一个奴才都不见。
沐汐顿时慌了心神,小辰渊还不到四岁,有她在身边跟着,宫内的人即便要对他下手,只怕也会有所忌惮,可是如今只有他一个人,若是被宫内不怀好意的人给……她几乎不敢想下去,只觉得头“嗡”一声响,心跳立刻加速跳动起来,甚至比刚才小心翼翼的偷听皇后跟那人的密会还要剧烈。
而且最糟糕的是,她已经完全不记得来时的路了,如今小辰渊不见了,她既没办法迅速的找到小辰渊,又没办法回到慕云筝等人身边,若是在这宫中漫无目的的游荡,岂不是要误事?
她越想越急,越急越想,恨不得狠狠的甩自己一个大大的耳光,就算小辰渊聪明伶俐,可是毕竟是个不足四岁的孩子,她怎么可以将他一个人放在路边呢?她真是天真到家了!
她焦急的四处张望,发现这福和宫附近真的是太偏僻安静了,除了几个守卫,她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而且看那侍卫的架势,就算她上前去问路,也未必肯告诉她,毕竟她此刻只是安康王府的一个侍婢,有谁会搭理一个王府不起眼的下人呢!说不定还要把她当成刺客给抓起来呢!到时候只怕她想传递消息都不能了。
沐汐第一次觉得如此着急和心焦,她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感觉如此无助过,着急之下,她甚至已经在跺脚了,手也恨恨的捶向自己的大腿,忽然一声“叮”的脆响,让她微微一愣。
她低头一看,腰间一枚乳白色的骨哨,她眼底顿时爆发出一抹惊喜,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她怎么把连心骨哨给忘了呢!
连心骨哨本是云中城弟子之间一种独特的联系方式,只要同时佩戴连心骨哨,一人吹响骨哨,其他人就会立刻感知她的方位,后来云中城重新回到古家人手中,这连心骨哨也就被遗弃了,只是她习惯了,便留了两枚在身上。
当初她离开云中城,四处行走,寻找顾行知的下落,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她找到了顾行知,可是她也怕有一天,顾行知会再次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所以她动了一个小心思,将一枚连心骨哨送给了顾行知,当然,当初她怕顾行知不愿意接受,并没有说过这是连心骨哨,只说是她亲手做的小玩意,顾行知觉得有趣,便收下了。
此刻她迷路不知归途,但是她可以吹响骨哨,让顾行知知道她的所在,过来找她,再帮她一起寻找小辰渊啊!只是希望顾行知没有将骨哨扔掉才好。
也顾得上多想了,她一把扯下腰间的骨哨,放进口中。
骨哨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但是沐汐却终于松了一口气,嘴角浮上一抹轻松的笑意。因为她手中的骨哨已经传回反应,说明骨哨起码实在顾行知身上的。
连云骨哨之间,并不靠真正的声音传递,而是通过一种声波,吹哨人用内力鼓动骨哨,形成人耳无法听到的声波,从而起到秘密传达消息的功用,没想到她之前从未用过的骨哨,竟然在这一刻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她实在是太开心了,当初的决定实在明智。
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宴会大堂,顾行知忽然“感觉”道一阵轻微却清晰的哨声,之所以说“感觉”,是因为他觉得这哨音不是出现在耳朵里,而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仿佛这哨音没用经过耳朵,直接钻进了脑海中,并且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催促:“快走,跟我走!”
他下意识的皱起了两条俊眉,四处张望一番,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可是这哨音还在持续,那个催促的声音也似乎更加急切了,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莫无欢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回首向他望来,投去一抹询问的目光。
顾行知轻轻摇摇头,眼底露出一抹疑惑,他还在辨别脑海中那个声音,因为他隐约觉得这声音好似有些耳熟。
莫无欢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头,下意识问道:“沐汐和渊儿离开多久了?”
顾行知如水双目猛然一凛,顿时想起这脑海中的声音,正是沐汐的,而且语气急切,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以沐汐的功力,在这宫中,他还不必担心,可是她的语气这样急迫,显然事出有因,难道是渊儿……
他猛然站了起来,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凝重之色。
慕云筝正百无聊赖的看着乏味的演出,被顾行知这猛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就连临近几桌的人也不由微微侧目,往这边看了过来,慕云筝忙低声问他道:“顾行知,你搞什么?”
顾行知却忽然对慕云筝一躬身子,微微提高音量道:“启禀王妃,属下内急,去去就来!”说着也不等慕云筝回复,人已经向外冲了出去。
其他人不由鄙视的笑了笑,暗骂他没见过世面,估计是被这样的场面吓得尿急了,便都冷笑着扯一扯嘴角,扭头继续高谈阔论去了。
唯有慕云筝眉头紧拧,她知道顾行知的性子,那是个温润平静入一滩静水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尿急而露出那样的神情,她不由有些担忧的望向莫无欢,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点解答,但是莫无欢只是深深的望她一眼,在袖中捏了捏她的手,似乎是想安抚她。
她知道这样的场合,即便她有再大的疑问,也不适合当场问个明白,只能沉下眸色等待,她相信顾行知的实力,他竟然已经出去,就算再大的问题,应该也是可以搞定的,只是她心里到底慎重了一些。
顾行知出了宴会大堂,手中揣着莫无欢刚刚塞给他的王府令牌,往脑海中的声音指点的方向走去,其实与其说那个声音在指点他方向,倒不如说是他的感觉在指点他,因为那声音并没有告诉他该往哪走,但是他却有种被人带着走的感觉。
虽然这感觉很奇怪,但是鉴于那声音是沐汐的,他还算放心,便依着自己的感觉继续往前走去,很快,他拐进一条略显偏僻的宫道,远远便瞧见了不远处站着团团转的沐汐,小辰渊却不在沐汐身边。
顾行知心头一沉,顿时明白,只怕他的猜测没错,果然是小辰渊出了事,他四处张望一番,见没有什么人,便快步上前走去,招呼道:“沐汐!”
正在团团转的沐汐,听见呼唤,猛然回头,瞧见顾行知果然来了,终于舒了一口气,迎上来道:“行知,你总算来了,急死我了!”
“你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辰渊呢?”顾行知连忙安抚她,并抬眼打量四周。
沐汐忙将顾行知拉到一处角落里,将刚才在福和宫内听到的,谢安阳与谢安禄的阴谋和秘密,一级辰渊失踪的过程,一一告诉了顾行知,她因为着急,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但是她却顾不得擦一擦,连忙道:“行知,你说小辰渊会去哪里?我真该死,我不应该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顾行知听完,面色一沉,虽然他早有预感,这次百日庆典只怕不会那么简单,但是没想到谢家的阴谋竟然如此之大,竟然想改天换日!这事情非同小可,必须要立刻告知云筝和无欢,可是小辰渊失踪,同样迫在眉睫,必须要尽快寻找才行。
“沐汐,你先别着急!”顾行知安抚住沐汐,立刻从腰间摸出一块软帕,伸手咬破手指,简单将事情交代一番,随即吹响一声婉转口哨,没过多久,一只白鸽忽然在上空盘旋,随即落在顾行知手上,他忙将软怕绑在白鸽的脚上,放飞出去。
沐汐有些担忧的望着空中很快消失不见得白鸽,下意识问道:“行知,这样能把消息告诉云筝姐吗?要知道,这是在皇宫,一只白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宴会大堂,必然引人生疑,万一被谢家人……”
沐汐的话还未说完,顾行知便打断她道:“无妨,白雪受过我专门的训练,机灵的很,她对气味极其敏感,除了我和云筝之外,任何人都难靠近它,若是有人想要射它,那就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更灵活了。”
望着顾行知脸上略显得意的深情,沐汐却忽然觉得心头一紧,她知道顾行知只是随口一说,但是他却没有发现,当他说这白鸽只有他和云筝姐才能靠近时,嘴角那一抹不自觉的欢喜和幸福之色,她只觉得心头微微一涩。
原来有些人说放下,不过是把情意放在心的最深处罢了,当不经意间提及的时候,那些回忆和情意,都会被瞬间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