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为何总有人说侦探道德感模糊的原因啊。”雪莉叹了口气：“我觉得侦探和律师很容易就会成为好朋友……有很多共同点能聊到一起去。”
“……还是有很多不同的，不过确实都容易被认为是恶人罢了。”何南皱了皱眉：“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恐怕在于……律师就是要以遵守法律为前提才能展开一身本领的。即便钻了法律空子，他也是在守法前提下才能这么做。整个工作都是在试图将法条玩弄于手掌之间。而侦探……不协助警方的话，往往就是要违法才能查Z案子。”
“所以一旦警方变得可靠，侦探行业就会低迷呢。”雪莉笑呵呵地看向何南：“或许到时候一个月都不会接到一起私人委托哦？”
“那没办法……其实只要治安能好起来，行业要衰败就衰败点吧。”何南跟前面委托人的车子微微保持距离，无奈地说：“现在这种状况太畸形了，完全就不正常……普通人指望警察全心全意为你破个案子？除非你运气很好遇到渡边尤里这样的，否则基本就是痴心妄想。”
“嗯啊。”雪莉的语气更加缓和了：“……不过啊，就算纽约恢复成之前那样，侦探的私活还是不会少。至少不用担心失业。”
“……那倒是。”何南苦笑道：“恐怕从这座城市诞生之初，侦探就没减少活跃过……我们是和混乱绑定的角色啊。”
就这样聊着天，他们逐渐朝郊区开去。
随着市区边缘的风景，能看到一片片废墟和贫民窟。
重新回到这片前两天还来过、并在这里展开一阵追车枪战的场所，何南心中的感情实在一言难尽。
“这附近简直像被纽约抛弃了一样。”何南将目光收回，低声如此吐槽道。
“也不能这么说。”雪莉无奈地摇摇头：“正是因为在纽约城内，所以才可以说这里没被纽约抛弃啊……藏污纳垢的。”
这里面也有政府一直没安排妥当的难民。
……大多是纽约本地人。
“这些人我觉得特别可怜。”何南看着他们，感觉很不舒服：“世界融合直接毁掉了他们的住所，也毁掉了他们的人生。”
“奥斯本不就承诺上台后要解决这个问题吗？”雪莉提醒道：“说要重建贫民窟，安置流浪汉。”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那当然好。”何南如此承认道：“利民的大好事……都一年了，这烂摊子也该有人收拾收拾了。就怕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啊……选票骗到手了就没人在乎了。政客经常如此。我听每个竞选市长的家伙都答应要处理这个问题，可一上台也许就翻脸不认人了……说些场面话，一个劲说马上就要搞了，然后就日复一日的拖延下去，直到新的继任者上位”
“是啊。上一任市长可不就是这么干的。”雪莉看着窗外沉默片刻：“被当成工具一遍遍利用。即便总是被欺骗也依然抱有希望……可是人们能忍受的背叛也是有个临界值的。若是再被欺骗，他们可能会暴动的。”
“如果真到了那份上，说不定诉求就能实现了。”何南皱起眉头如此说：“不过也可能直接被警方镇压就是了。”
警察肯定也不想管这些问题。
要发生冲突，就可能会有伤亡。
而且还会进一步影响纽约警方的形象。
这里的许多人都对生活充满了愤怒。
但更多的人，眼神已经变得麻木。
布朗克斯区是纽约在世界融合中受损最严重的。
而且这个区原本的治安、经济就不怎么样，这一下搞得更是雪上加霜。
能在沿途看到有福利机构在分发食物。
每袋食品里，都隐约能看到有烤鸡、牛奶、面包、意面和三明治等等。
甚至还有薯片、巧克力、奶酪棒这种零食。
这对于每天为吃喝都犯愁的人来说，无疑充满了诱惑力——政府早在几年前便削减了福利开支，现在穷人能获得的食品券数量大不如前，要领取它们也需要更复杂的审批程序，很多人甚至没有资格得到批准。
因此，附近的人们一拥而上，试图抢夺食物，工作人员则尽力试图维持秩序，让他们排队按规则领取，一人一袋。
然而，有人朝天鸣枪，吼叫着让大家都滚开，于是成功自己抢走了好几袋。
看他成功抢到了更多食品，立即有人也掏出枪效仿。一时间，场面再度陷入了混乱。
甚至还有工作人员被推搡倒地，痛苦的遭到踩踏。
“……他妈的。”何南忍不住低声发出咒骂。
“哎……”雪莉看到此情此景，也只得不住的摇头：“在生存压力面前，人性很容易就变得不堪一击。”
“但这样做太令人心寒了。”何南恼火地说道：“人家好心来发食物，人人有份。如果每个人都破坏规则进行抢夺，那不还是弱肉强食吗？该怎样帮到弱者？守规矩吃的就少，不守规矩反而能大快朵颐，那原本的好人也会被逼着参加抢掠的。”
“是啊……如果没有第一个抢食物的人带头，其他人可能也就会老老实实的排队了。”雪莉低声说道：“所以还是得配点拿枪的护卫才行……谁敢抢食物就干掉，这样大家就老实了。不让自己有足够凶狠的獠牙，那就连好事都做不成。”
“……没错。只想发扬善心却不能自保，就是容易被恶人踩在脚下，你也没法再实现自己的目标。”何南又瞥了下远处被人群淹没的食物分发点，感到一阵心酸。
……理想主义者的地狱。
那些带着傻乎乎的笑容来做慈善的人必须认识到这一点才行：穷困到一定程度的人可能就不再是人了。因为人和野兽只差个人性，一旦抛下道德包袱，它们就会为了争夺生存资源用尽一切卑劣的手段，而枪械可远比饥肠辘辘的野兽的尖牙利爪更加致命。
只想着你靠爱就能感化他们，未免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