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美人泪,昭君出塞!
黄芳芳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风让绝心吃了个大亏,这小子也是聪明得很,知道如今情况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掌握,便老老实实将满地鬼叉罗的尸体处理干净,再不敢在黄芳芳面前端什么架子。
黄芳芳一面饮酒,一面观察绝心那谦恭的神色,暗里寻思:‘绝心这小子识时务,知进退,心计太深了,今日不太好灭了他,他日一定要寻个机会将这小子除掉,否则将来一定后患无穷!’
绝心的心计和城府比他的武功更为可怕,就连黄芳芳都感到了忌惮,暗暗决定他日一定要将绝心这个危险人物扼杀在摇篮之中。
鬼叉罗的尸体虽已被绝心处理干净,唯有绝天的尸体,颜盈坚持一定要自己亲手埋葬。
颜盈忍受着丧子之痛,以手掘地,只不过她身无武功,本身只是个弱质女流,以手挖地谈何容易,不多时就给弄得满手污泥,一双纤纤玉手也被土地中的细碎石子弄破了不少伤口。
颜盈这般辛苦的模样,黄芳芳与绝心只是在一旁旁观,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而焰姬终究看不过眼,走了上去。
“我帮你一起挖吧。”
颜盈身子微微一颤,她这般神伤的时候,更是能感觉到人情冷暖,微微点头:“谢谢。”
焰姬也不答话,只是帮颜盈一起挖掘。虽然她本身极看不上颜盈这种女人,但是相比起黄芳芳与绝心来说,焰姬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看见颜盈承受丧子之痛,虽对颜盈不喜,却还是上前相助。
有焰姬帮忙,颜盈很快就挖好一个大坑,将绝天的尸体放进坑里,随后覆上泥土。
为了避免让人怀疑,颜盈只能以最简单的土葬方式将绝天埋葬,别说是没有棺材,就连最简陋的木制墓碑都不敢立上一块。
颜盈想起爱子不止惨遭横死,死后更是这般落魄,不免悲从中来,眼眶一红,又落下了眼泪。
“别太伤心了。”绝心站在颜盈身后淡淡地说道:“你这样只会让爹生疑。”虽刚死了个弟弟,又被黄芳芳削去两指,但是绝心此刻已显得极为平静,更是冷漠!
颜盈含泪回首:“绝心,你的亲弟弟死了,难道……你就一点也不伤心?”
“哼,自从我娘死后,我从没将你们母子视作亲人。而且,在爹的心中就一直只有你和绝天这蠢货,他从没将我视作他的儿子,我只是他行事的得力助手而已,如今有什么好伤心的?”
绝心平静的话语让颜盈感到心头泛过一阵寒意:‘无神虽然凶残,对我却还有一点情意,对天儿也算是有骨肉亲情,但绝心……他如此薄凉,简直比无神更为恐怖,真是人如其名绝心!’
绝心的冷漠与薄凉已经让颜盈感到一阵恐惧,黄芳芳收起了酒葫芦,问道:“绝心,你的计划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你这样大费周章隐瞒绝天之死的事情,会没有任何目的。”
绝心突然笑了起来,反问道:“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你先说来听听,我会择取我愿意相信的部分,记住了,跟我谈交易,要注意你的身份!”
黄芳芳以强势逼人,绝心虽然现在站在黄芳芳眼前,但是对黄芳芳来说,目前的绝心根本不是一个足以跟他站在同样高度的人,因此说话也毫不客气。
绝心眼中阴狠的眼神一闪,却控制着自己被黄芳芳小瞧和蔑视的怒火,不动声色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瓷瓶交给了黄芳芳。
“这是什么?”
“一点有趣的小玩意儿而已,只要能让爹服下这个,我的计划就可以完成了。”
“呵呵,你们说如果我拿着这个直接去找绝无神让他吃下去,他会不会听我的话呢?”
黄芳芳这个笑话真的很烂,反正在这里除了他之外的三个人都没有接话,让黄芳芳倍感无趣,挠了挠头之后,转手将那瓷瓶丢给了颜盈。
“这玩意儿是给你的,拿着吧。”
颜盈接过那瓷瓶,根本不用问那瓶中是什么东西,反正就从绝心不惜大费周章隐瞒绝天之死的事情来看,这瓶中装的也不会是什么好药。
“绝无神他非常警惕的,想要在他的饮食当中下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颜盈面带泪痕,神色凄凄,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但是绝心却毫无怜意,满带着冷笑讽刺道:“就是因为不简单才需要你来完成啊,毕竟你是爹最爱的女人嘛。”
绝心这句‘最爱的女人’语气古怪,在颜盈听来真是无比刺耳,不过她也明白以绝心这等可怕心计,再加上现在依旧被困在邢牢之中的聂风,颜盈根本反抗不得。
黄芳芳看着颜盈痛苦的模样,决定再给她加一把盐:“如果你觉得生无可恋了,干脆自己把那东西给吃了,不管活着的时候有什么烦恼,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这说不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颜盈。”
黄芳芳这番话语听来十分恶毒,简直就是直接叫颜盈去死,颜盈听了黄芳芳恶毒的话语,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她今日先是承受丧子之痛,如今又遭受这般对待,精神已受到极大冲击!
任何一个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有极限的,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是一样,就算颜盈这女人如黄芳芳所说是个天生的欺骗家,但是她也有着自己的极限,绝天的惨死、绝天的冷血和黄芳芳的恶毒三件事不断冲击着颜盈的承受极限。
在这一瞬间,颜盈脑中还真的有一种‘把眼前这两个混蛋骂个狗血淋头,痛痛快快发泄一通,然后将那该死的药吃了,一了百了算了’的想法!
这种想法非常疯狂,而当一个人的情绪绷到了极限的时候,会产生多么古怪离奇的想法都不算奇怪。
颜盈心中的疯狂之念越来越重,双手紧紧攥住,就当颜盈快要爆发的时候,掌心里的瓷瓶硌到了她手上先前被碎石划破的伤口,一阵刺痛下终于恢复了清醒。
不管心里怎么想,颜盈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她不过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且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万万不愿意再失去聂风了,若是为了逞一时之气而搭上自己与聂风的性命,这笔买卖实在是不值当。
颜盈终究是个聪明的女人,很现实,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很怕死,就算心中有再多怨恨,颜盈终究也控制住了那股可怕的念头,屈服于现实的残酷之下。
“我明白了,我会按你们说的做的。”
“那就麻烦你了,母亲。”
绝心毫无感情地道谢,那一句‘母亲’更是让刚刚承受了丧子之痛的颜盈感到无比的讽刺,连心中的创伤都被撕裂了一些,而绝心说完这些事情,也没必要再在这里停留,转身就走,走得十分果断。
在绝心走后,黄芳芳看着面露悲怆痛苦之色的颜盈,慢悠悠地说道:“很痛苦吧,如此身如柳絮一般,只能任人摆布,丝毫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卑微和渺小的感觉。”
颜盈缓缓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听闻天下第一神相泥菩萨有洞悉人心之能,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她话语虽是出自真心赞叹,但是她心情实在不好,话语间也难免带了一丝嘲讽之意。
对于颜盈的‘赞美’,黄芳芳果断摇了摇头:“我承认我善于看人心事,但是要说能彻底洞悉人心那也是言过其实了,人心幽深似海,复杂程度简直不弱于这惶惶天道,又岂是我一人能够彻底洞悉?就如那绝心与你儿子聂风两人,我曾算过,绝心与聂风乃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奇异命数,这两人命数纠缠,性格却几乎截然相反。聂风仁德宽厚,心怀天下,有舍身成仁之心,愿为天下苍生而舍身成魔;而那绝心也如你所见,天性薄凉,城府深沉,同年月日所生两人心性都会如此不同,这天下数万万人的心又哪里能够全部看透?”
黄芳芳虽人格败坏,但是其见识的确非凡俗可比,颜盈不通武学,却能感觉出他话语中意义极深,有发人深省之效,而就连一直对黄芳芳成见极深的焰姬听此一番言语,也不由暗赞黄芳芳修为精深。
‘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虽然这人卑鄙无耻,德行有亏,不过其武功和见识全都是真才实学,否则如果只是一介江湖骗子,也不能博得天下第一神相之名。’东瀛向来敬重强者,焰姬原本对黄芳芳初印象就极差,过深的成见一直掩盖了她对黄芳芳强大和出色地方的正确观感,如今听其一番话,对黄芳芳倒是略微改观了一点点。
颜盈也从黄芳芳的话语中略有所悟,不过念及自身命运,又是幽幽一叹:“神相一席话果然发人深省,不过确如神相所言,颜盈一介女流,水不能提,米不能担,纵然如何抗争,最终也只能身如柳絮……”
颜盈向来善于隐藏自身真正情感,在绝无神面前,总能以一副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出现,让绝无神放下霸权之后的空虚与孤寂,这也是绝无神会如此疼爱她的理由,而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今日遭遇太多剧变,颜盈居然在两个外人面前吐露心声。
说到此处,颜盈微微一顿,紧接着红唇轻启,幽幽然然唱出曲调来。
“胡人以鞍马为家,涉猎为俗。泉甘草美无长处,鸟惊兽骇争驰逐……”
黄芳芳听出这是出自于宋代欧阳修所写的《和王介甫明妃曲二首》的其一,这首诗所描写的正是炎夏国历史上四大美女之昭君出塞的故事,黄芳芳曾读过此诗,看着颜盈哀戚的面容,心中竟不知怎地微微一搐。
正当颜盈唱到‘推手为琵却手琶,胡人共听亦咨嗟’这一句的时候,黄芳芳已主动接了上去。
“玉颜流落死天涯,琵琶却传来汉家。汉宫争按新声谱,遗恨已深声更苦。纤纤女手生洞房,学得琵琶不下堂。不识黄云出塞路,岂知此声能断肠!”
此诗出自欧阳修之手,全诗转折跌宕,以文作诗却不失诗味,正将昭君出塞之苦写得淋漓尽致。颜盈虽能得绝无神宠爱,但是正谓伴君如伴虎,要陪伴在绝无神这等霸主身边又岂是轻松之事?
虽说颜盈贪慕权势,红杏出墙,与破军远走东瀛又被破军出卖,赠给绝无神,才有今日之祸,虽然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颜盈自己咎由自取,但是午夜梦回之时,或许她也曾后悔过,孤身在这东瀛孤土,颜盈或许也曾怀念过故土家乡,只是她很清楚,这种事是万万不能与绝无神,甚至与任何一个人说明的!
黄芳芳用手捧着颜盈梨花带雨的玉容,真挚地说道:“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了……一点点而已!”
“噗嗤!”
颜盈泪中带笑,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然后又有些紧张地闭上了双眸:“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不过……求你不要嫌弃我残花败柳的身子。”
“不会的,颜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