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英怎么欺负自己的,陆安清并没有多说。
反正总少不了面甜心苦那一套。
一个八岁的娃娃,亲爹不管,落在一个有心机的后娘手里,会受多大的委屈可想而知。
但好在孩子会长大。
随着陆安清一天天长大,在这场无声的较量里取胜的机会也越来越多了。
沈英想要再无声息地拿捏他变得越来越不容易。
眼看着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可世道却变得糟糕!
先是最初蒋芳华回国时,国家赠与她的一套房子被没收了。
紧跟着陆兴生回来亲手烧了一切与前妻有关的东西。
包括她留给儿子的书籍,资料,写的笔记,所有的往来信件,甚至一切有她字迹的纸张。
再后来,陆兴生在没有告诉陆安清的情况下,以他的名义写了与蒋芳华脱离母子关系的声明……
陆兴生和沈英,从家庭成分来说一个是贫农,一个是城市贫民,在那个年代都是绝对的苗红根正,不怕查的。
唯有陆安清,虽然母亲已经去世,但他的身份在那个时候还是变成了家里的不安定隐患。
这时的沈英已经能够毫不遮掩地表现出对他的敌视和嫌弃了。
陆兴生倒不至于将儿子当累赘,可在这场妻子与儿子的战争中,他再次选择了无视和逃避。
直到沈英替当时年仅十四岁的陆安清递交了主动申请支援边疆的保证书……
那件事还是来天河发现的。
他告诉了陆兴生之后,陆兴生赶到知青办以年龄不够替儿子抽回了申请。
回来后他头一回冲沈英发了火,
可也仅仅就是发了通火。
在沈英一通哭诉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
根本不去考虑如果这个申请没有被抽回,他那十四岁的儿子就要被送去边疆开荒种田,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好在通过这件事,陆兴生总算是正视了妻子和儿子无法在一起生活这件事了。
他通过关系把儿子的关系转到了他下属单位所在的县城,给陆安清找了个高中办了住读。
说是住读,可实际上那时候的学校已经不再学什么东西了。
他这么做,无非是给儿子找一个暂时居住的地方。
也相当于人为的提前把陆安清给下放了。
陆安清在那个县城住了一年半,在年满十六岁的时候报名参了军……
陆安清参军陆兴生是知道的,他没有阻拦。
但陆安清一走几年不回家就惹得他不高兴了。
于是在转干的时候,他给儿子下达了指令,让他必须回家一趟。
牵扯到政审,牵扯到前途,陆安清没法拒绝。
于是他申请了年假在离开五年后又一次地回了家。
陆兴生逼陆安清回家应该是想着要修复一下儿子与家里的关系。
他的想法很美好,却根本没有想过他的想法能否代表家里其他人的想法。
陆安清回到家才知道,沈英给他爹生了个儿子,刚满一岁。
因为多了个小的,家里别说他住的地方,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幸好陆安清压根就没打算在家里住,他早早的就在招待所订了房间,回家也不过就是走走过场。
可让他再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回去了那么一趟,总共没有在家里待够十分钟,竟然还能传出谣言!
大概是陆安清离家五年,回来后却住在招待所压根没回家,这样的消息让沈英觉得对她的名声有碍。
很快另外一个关于陆安清不在家待的版本就出来了。
那个版本是他回家试图偷看继妹张晓燕洗澡,被家里的保姆发现,没脸在家里待才住在了外面。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连他所在的连队全是光棍儿这样的话都传出来了。
陆安清知道后二话没说直接去了陆兴生的办公室,逼着他动用老关系直接在自己的政审表上批注了合格两个字。
确定政审通过后陆安清一天都没有多待就返回了连队,至此后就再也没有踏进那个家门一步……
江嘉意听到这里简直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都分不出那个沈英到底是毒还是蠢?
大概是又毒又蠢吧?
她在传出那个谣言的时候,都没有想过——
要是因为这件事彻底毁了陆安清的人生,等待着她的会有什么好结果?
江嘉意没有再问陆兴生知道这件事后是怎么做的了。
怎么做也说明不了什么。
事实就是——那俩人直到现在还是夫妻。
而且听陆安清话里的意思,人家一家子应该过得还不错。
不仅把拖油瓶女儿改姓了陆,还在她出嫁的时候大摆筵席。
靠!
江嘉意都想爆粗口了!
一个养女结婚,在京城饭店请客摆四十八桌,闹得沸沸扬扬,通知半个国家的亲朋故交。
亲儿子要结婚了,他派个秘书来?
江嘉意简直要气笑了。
她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芝麻饼问:“你还吃吗?”
陆安清摇了摇头。
江嘉意去窗口要了张油纸把饼子包了起来。
然后用身子挡住外人的视线,伸手在陆安清的脸上拍了两下,说:“行吧,没人要的小可怜,咱回家了,以后姐姐罩你。”
陆安清惊诧了一下,然后一个没忍住终于笑出了声。
他按住了江嘉意的手,不让她抽回,然后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他的呼吸打在江嘉意的手心,滚烫滚烫,让她忍不住感觉到一阵酥麻。
“说话算话,要罩我一辈子。”陆安清轻声说道。
两个人一起回了家。
江嘉意的打算是找一个陆安清不在的时候,自己先和爸妈谈一下。
那样的爹,要来何用?
以后都不会再和他打什么交道了,所以现在根本没必要见面。
她相信以爸妈那种护犊子的劲儿,在了解了事情真相后估计连个眼神都不会再给姓陆的那一家人,更不会再因此给陆安清提什么要求。
可让江嘉意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父母谈,陆安清已经主动的找到两位老人,重新说起了这件事。
这一回,他开诚布公地说明了自己和父亲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他根本不想让那个人来参加他的婚礼。
至于两位老人想要给江嘉意的保障——
他拿过了自己随身带来的包,从里面取出来了四本存折以及一个厚厚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