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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猜想过那假装口吃的男子与令狐染墨若不是主仆就应该是好友,却没想到,那家伙身份竟还不低。

百里大人?

云若国满朝文武没有一人是姓百里的,这个姓氏……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顾无欢眸子一凛。

说起百里这个姓氏,他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云若国曾与尧国兵戎相见,他记得,尧国有一位战神,似乎便是复姓百里。不过那战神却在数月前的一场战役中失踪了,之后杳无音信,同样一起消失的,还有尧国一位年纪不大的皇子,那一战大雪纷飞,其战况混乱程度无法形容,两军各自损失惨重便双双休战,之后士兵们班师回朝之际,却有人看见主将帐篷里头的血迹,之后便有人传言,那战神将军与那小皇子多半是受了伤,行动不便,这才被大雪掩埋在了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或者是碰上了野兽,进了野兽的腹中。

口口相传,究竟谁的说法更接近现实,无人知道。

“百里……”顾无欢斟酌着这两个字,忽然便是抬眸,朝南烟淡淡一笑,“原来那口吃的家伙是姓百里,看你这么激动的模样,莫不是太期待了?以致于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其实你大可不必再多说废话,你只需说一句同本王道谢的话便好了。”

“你……嗯哼”南烟本是要说话,手指处穿来的疼痛感却让她再度哽住。

那生锈的利刃一点一点地在磨着她的皮肉,这样的切肤之痛,只让她觉得每一刻都是在受着煎熬与折磨。

倘若现在能给她一个自尽的机会,她必当自尽。

不……

她连殿下的面都还未见着,怎么能死?但若是苟延残喘地活着,顾无欢必然不会放过她,会以各式各样的刑罚处置她,光是这一刻的剪手指便让她几乎都快要撑不住,接下来若是有更厉害的,她能招架得住么?

若此后的日子都要活在日日受刑的痛苦中,倒不如自己了断,虽然……真的很不甘心。

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与百里无心……

想到这儿,她咬了咬牙,试图用牙齿咬破自己的舌苔,既然对方能一点一点地在剪她的手指,直到满半个时辰剪下来,那么她是否也可以一点一点地咬破自己的舌尖,此刻这是她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然而她原本就没有多少力气,咬自己的舌头,这便导致了她的嘴巴看上去过于怪异,让顾无欢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精致的眉头在这一瞬间拧了起来。

“白云,过来将她的下巴先卸了,找条布来堵住她的嘴。”顾无欢开口,声线有些清凉,“等她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说了,便将她的下巴装回去。”

顾无欢的话音落下,白云果真也依言上了前,在南烟惊惧的眸光之下,伸手便卸掉了她的下颌的骨头,让她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软硬不吃到了你们这样的程度,委实是让人讨厌极了。”顾无欢一声冷哼,而后一个转身迈步离开,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华美的弧度,“本王再去看看那个口吃的家伙,这儿交给你们,黑云,记着,按本王的要求剪完了再走。”

对于俘虏,他素来便是没有太大的耐心,但此事牵扯到风闪灵,在完全无法与她联系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先忍一忍。

他不住地给南烟逛*汤,便是为了让她在神识模糊的时候,能不自觉交代一些事儿,而南烟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脱口而出的那四个字也算是关键的线索。

倘若那假装口吃的家伙是尧国来的,那么是如何和令狐染墨勾结上的?

他不管那人与传说中的那位战神什么关系,这都不是他所关心的,他关心的,仅仅是风闪灵。

他暂且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但她此刻应该是安全的。

顾无欢缓步出了地牢,抬眸之际,却迎上正对面朝着他走来的紫云青云,二人到了他跟前,朝着他微微垂下了头。

“爷,没有舞阳郡主的消息。”

“属下四处打听了,见过郡主的人,说是她原本与一名白衣女子出现在玉器店外,后来跟着一名蓝衣男子离开了,而与她同行的那位白衣女子,牵着一名五六岁左右的女童,与郡主走的是相反的方向,那白衣女子正是郡王妃,也就是在那一会儿,她们二人分开了。”

“男子和女童……”顾无欢眸底划过一丝冷冽之色。

两个将东方舞阳与风闪灵分开的人物。

将东方舞阳带走的那个男子——

他几乎在一瞬间想到了李世明的头顶上,因为那厮喜穿蓝衣,他几乎就没有见过他穿其他颜色的衣裳,但也只是怀疑,没有确切证据,他也不肯定。

与风闪灵同行的五六岁女童……是什么原因让风闪灵带着那孩子与舞阳分开?

“那女童长得什么模样?”他问着青云二人。

“秀秀气气,梳着羊角辫,平民家女孩的打扮。”青云顿了顿,道,“这只是几个路人所形容,根据这个,我们根本找不对人。”

整个帝都这样的女孩太多了,仅仅这几个特点,在帝都里想要找那个孩子无疑是大海捞针。

“查一查那豆腐店的王二牛,都认识了些什么人,就他附近的人家家中,找一找可有你们形容的那个孩子。”

“是。”

“另,将李世明给我传来府上。”

……

晌午的微风,轻的拂不动天上的卷云。

日光透过半敞着的纱窗,打在了床上熟睡的人影身上。

她正仰躺在床榻上,唇线紧抿,倏然间,她闭着的眼睛似是抖动了两下,片刻之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东方舞阳觉得这一觉当真是睡了许久,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所及正在窗子外头折射进来的光线,让她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的抬臂挡住了阳光。

为何头会这般昏沉呢?且伴随着头昏的,还有身上那股疲惫无力的感觉。

从她醒过来时她便已经有所察觉了,她此刻连抬个胳膊都费劲,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好片刻,良久之后似是恢复了一些力气,她这才缓缓地坐起身了。

她抬眸看着她如今所处的这间屋子,装潢雅致而陈设整洁,她一眼便看得出这不是王府里的任何一间屋子。不过想想也是,在大街上被人敲晕,哪能一醒来就睡在自己府上。

说到敲晕这件事儿,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李世明作甚要欺骗她?欺骗她不说还要将她打晕。这一刻脑海中浮现她昏迷之时,李世明唇角那一丝阴凉的笑意,忍不住叫她蹙了蹙眉。

那家伙究竟是想做什么,且,如今她这是身在他的家中么?她此刻忽然就很想将那家伙拎到身前,好好逼问一番原因。

然而才这么想着,下一刻她便听得们‘吱呀’一声开了,她几乎是在同一时就抬眼去看,这么一看,却叫她直接愣住了——

一身黛蓝色的锦服,来人面如冠玉,原本记忆中该是温润谦和模样的男子,此刻有着与他的外表十分不符合的神情——冷漠。

来人竟是——柳奚尘?

打晕她的人分明是李世明,怎么醒过来看见的人却是柳奚尘,且看着他的这个模样,十之*是人格转换的时期,因为他第一人格那副君子如玉的模样,此刻是一点儿也没体现出来。

这个人格似乎很不好惹?

想到这儿,东方舞阳便轻咳了一声,用尽量平和的语气朝着对方道:“柳奚尘,这是怎么回事?这儿是哪,你的家么?”

“不是我家难不成还是你家?”对方冷笑一声,而后迈着步子到了东方舞阳的床头前,抬手一挥直接丢给她一张白纸黑字,“方才找大夫给你看过了,无甚大碍,你按着这上头的药方,自己煎药去。”

“……”东方舞阳望着被子上的药方,呆滞了好片刻,才回过神。

果然换了一个一点风度都没有的人格,她如今这样虚弱无力,与他说话的态度算是极好,这家伙竟还用着这样的口气,完全不晓得什么是礼数。

还让她自己去煎药……

“我说,你就不能叫个下人帮我煎一下药么?”她朝着他道。

“没有下人。”柳奚尘冷冷地斜睨她一眼,“就我一人,药方子我是给了你了,你自己爱吃不吃,现在告诉我,我师父在哪儿?”

“你师父?”东方舞阳听着这话,面上有一瞬间的疑惑,但很快的,她便反应过来了。

是了,柳奚尘这个人格正是那一夜被顾无欢忽悠着成了他徒弟的那个人格!所以他现在口中的师父,指的可不就是顾无欢了。

还真是傻……东方舞阳叹息一声,平白无故让顾无欢捡了个便宜徒弟。

“你师父在礼郡王府。”东方舞阳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为何会在此处?李世明在什么地方?”

“什么李世明。”柳奚尘冷眼看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三日之前我途经一条窄巷,正看见你让人打晕了倒在地上,我那时没有多想,便出手将你救了下来。如师父所言,我这一回清醒过来又和上一次的地方接不上了,真是邪门,不过好在让我看见了你,若不是猜到你也许知道师父下落,我管你死活。”

“三日之前?!”东方舞阳直接忽略了柳奚尘那些恶劣的话语,将注意力放在了这四个字上。

这一昏迷就是三天,她三日没回府,家里人必然要担心了。

想到这儿,她一掀开被子便要下床,然而脚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间,便是觉得有些腿软,她忘了,她此刻没有力气。

“明明只是被打晕,为何我会浑身无力呢……”

“也许是因为你昏迷中吸入了迷药的缘故。”柳奚尘道,“我救你下来,必然要与那人动手,那人胜不过我,便使用了迷药,那点伎俩哪能让我中招,我避开了,但是你避不开,你即便昏迷,你还会呼吸,吸入迷药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东方舞阳眼角一抽。

李世明这个混账……他要是不能给她一个解释,她非撕了他不可。

如果当时不是柳奚尘刚好经过,那家伙想做什么?

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朝着站在跟前的男子开口,“柳奚尘,你现在送我回去了好?”

“送你回家?”柳奚尘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我肯救你你就该庆幸,等会儿我去找师父,在我回来之前你就滚蛋,别指望我还能照料你。”

“你要去的地方是礼郡王府,我就住在那里,你顺路捎带一下我都不行?!”东方舞阳忍着不发火,同样冷眼看他,“我还没告诉你,我是你师父的亲妹妹,你对我如此不客气,真的合适么?”

“口说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柳奚尘嗤笑一声,“再说了,即便你说的是真的,我又何必对你尊敬?照你的说法,只要是个和师父有关系的我就要善待,你当我真那么好说话么?天真。”

“你不善待我,我回头就告诉我哥,也就是你师父,说你虐待我!你看他还给不给你治病。”东方舞阳斜睨着柳奚尘,扔下杀手锏。

柳奚尘听闻此话,脸色一沉,眸中中浮现丝丝戾气,但很快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真是卑鄙。这要是换成平时有人敢这么威胁我,我一定杀了那人。”他的声线寒冷如冰,“不过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我就帮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东方舞阳:“……”

她该谢谢他么?

礼郡王府。

宽敞的大堂里头,位于正中央的紫檀木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色,顾无欢坐在桌边,望着饭菜上头升腾的热气,面无表情。

下一刻,有一双筷子从右边伸了过来闯入了视线,夹着一块肉放入了他碗里,他望着那块红的流油的肉,竟是猪蹄。

“别死气沉沉的模样,既然有让你逮着了一个人质,便不用担心没有闪灵的消息,三日前你父王已经下令了封锁帝都城门,若是舞阳她们在帝都里,就不怕找不出来,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未进食,原本就瘦,你还想变成竹竿子么?来,吃个猪蹄。”

顾无欢闻言,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子,“我现在没有心情吃东西,还有,我不吃猪蹄。”

猪蹄外头裹了一层皮,那种玩意他是从来都不碰的。

“哦,娘忘了,你只吃瘦肉的,那我给你换一个,鸡腿好不好?”

不多时,一个去了皮的鸡腿又进了顾无欢的碗里,原先那道女音再度响起,“你与你父王当年真是一个德行,遇上点破事就不吃不喝闹情绪,你们这样真的大丈夫么?不管是我,还是闪灵,不管我们处于一个怎样的境况里,我们都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的,你想过么?等你把她找回来,她看着你又瘦了一圈,什么感想?”

“听上去很有道理。”顾无欢淡淡道,“但是若换一个角度,父王失踪了,你能吃得下么?”

“为什么吃不下,我告诉你我还是照样会吃好喝好,不亏待自己,只有自己身体健朗,才有力气去找他。”

顾无欢额头几不可见的跳了跳,终究是在东方瑾玉的注视之下,将筷子戳进了米饭里。

几口饭下腹,只觉得味同嚼蜡,往日里有风闪灵陪同进餐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感觉的。

才这么想着,倏然间有黑色的人影掠进大堂,开口便是,“爷,郡主回来了!”

此话一出,大堂中二人齐齐抬头。

舞阳回来了?

顾无欢几乎是没有多想,便开口问道:“郡王妃呢?”

来人回道:“只有郡主回来了,且还带着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来了。”

顾无欢闻言,眸色一沉。

是了,风闪灵与东方舞阳那会儿是分开的,这会儿没有一起回来,倒也算是正常的。

只不过,柳奚尘到此是干什么来的?

不多时,便有两道身影踏入了大堂,顾无欢抬眸,只见东方舞阳有些微微的喘气,似是十分疲惫一般,而柳奚尘的视线落在顾无欢身上,朝着他唤了一句——

“师父。”

顾无欢一听他这个称呼,一瞬间便明白了,此人又犯病了。

想到这儿,他朝着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舞阳,这几日跑去哪儿了?”东方瑾玉并未在意柳奚尘,只到了东方舞阳跟前,拿着帕子给她擦拭着额头的汗珠,“怎么这副模样?还有,你可知闪灵在何处?”

东方舞阳面上浮现疑惑之色,“闪灵没有回来?”

“她与你一起失踪的,你三日未归,她也三日未归。”

“怎么会这样?”东方舞阳闻言,面上浮现意外之色。

“这是一个计策,带你走的人与那个孩子,便是让你和闪灵分开的引子。”顾无欢的声线传入耳膜,“带你走的那个男子是谁?”

“是小李子……”东方舞阳拧了拧眉,“他说是为了准备了一个惊喜,随后就拉着我走开了,而与闪灵在一起的女孩,是我们在街边看见的,那女孩与家人走散,蹲在路边哭的伤心,我与闪灵原本就是去逛街的,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便决定送她回家,谁会怀疑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设计你们的这人倒也聪明,小孩是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东方瑾玉道,“你说是李世明将你带走的,那你何至于失踪到了今日才回来?”

“说起他我就来气,我对他不设防,他却将我打晕,若不是柳奚尘刚好经过……”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门外传来一道男子声音,“郡王,李统领到。”

“来得正好!”东方舞阳低斥一声,转过身看着那走近大堂的蓝衣男子,快步到了他的跟前,抬手就往他头顶上抡去!

李世明没料到东方舞阳一上来就打人,天生的敏锐让他抬手便挡住了对方的拳头,“舞阳,你作甚打我?”

“我作甚打你难道你不知道原因?”东方舞阳冷冷一笑,“我倒要听一听你怎么解释三日之前将我打晕那件事!”

“三日之前?将你打晕?”李世明一头雾水,“这怎么可能呢,这几日我忙着训练一批才入宫的新人,根本抽不开时间出来晃悠,我少说都有四五天没见着你,我怎会将你打晕?”

东方舞阳见他一副惊诧的模样,不似说谎,像是想起了什么,将挥出去的拳头收回。

“莫非那一日是有人装扮成你……不,那人与你的身形与神态,甚至说话的调调都差不多,你说他不是你,你如何证明?”

“能证明的人多了去了。”李世明撇了撇嘴,“那一日与我在一起的锦衣卫都能证明,你若是不相信,与我去宫里一趟。”

“想知道是不是他,这太简单了。”站在二人身后许久不言语的柳奚尘忽然说了这么一句,随后走到了李世明的跟前,“你将你的右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李世明闻言,虽有疑惑,却还是将手伸了出来。

单是看他的右手,就能判断他是不是打晕舞阳的那人?

“我记得……”柳奚尘正说着话,忽然间神色一变,下一刻便双手捧上了头,面上的神情痛苦万分。

“他这是怎么了?”李世明望着他,面上不解。

“看这情形是要换人格了……”东方舞阳愣愣的看着,随后面上有些无奈,“换个人格等会儿又不记得这会儿的事了,你好歹把话说完再分裂啊!”

才说到重点就来这么一出,单凭他那几句话,谁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顾无欢望着柳奚尘,蹙了蹙眉头,随后轻抬右手,蚕丝出袖,缠上了柳奚尘的双肩绕了几圈,将还未清醒过来的柳奚尘直接捆上了。

一旁的东方瑾玉见此,只觉得莫名其妙,“无欢,这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有五个人格,不定时转换,谁也不知道他下一个要转换的人格会是哪一个。”顾无欢淡淡给出了解释。

“多重人格,精神分裂?”李世明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不禁有些来了兴趣,“五个人格,那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现在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想这些?”东方舞阳一听这话没忍住朝他抡了一拳,“我告诉你,他要是转不回方才的那个人格,没法证明你的无辜,你就等着被收拾吧!”

李世明这一回没躲,挨了东方舞阳一个结结实实的拳头,这让东方舞阳微微一怔,“你……”

他明明可以躲开,却躲都不躲。

“消气了么?”李世明伸手揉着被打的右眼,心想着明日一早不知道会不会乌青。

东方舞阳见此,原本想骂人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忽然间一道惊惶的声音响彻大堂,正是此刻被捆着的柳奚尘发出的。

此刻的他面上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垂眸望了一眼那缠在自己身上的细细丝线,试着挣脱了几下,却一点儿用处也没有,这让他不禁喊叫出声,“放开我!你们是谁?小颖呢?小颖在哪?小颖快开救我,呜呜……”

顾无欢的蚕丝捆的很紧,他眼见挣扎不开,眸光里不安而委屈,隐隐有掉泪珠的迹象了。

这让除了顾无欢以外的一众人目瞪口呆。

方才还冰冷阴暗的男子,这会儿竟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控诉的眼神望着大堂里的每个人。

众人不禁有些眼角抽筋,唯有顾无欢,望着他的模样,眸中划过一丝冷意,阴寒之气漫上了他的脸庞。

这个人格,与令狐染墨伪装痴傻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

一样的纯真懵懂,一样的爱哭,一样的让人闹心,叫人看了就生厌……

“给我打他。”顾无欢开口,声线清冷如玉石,“打到他再换一个人格为止。”

柳奚尘人格的转变有时候十分忽然,但有时候是与情绪有关系的,也有可能受到刺激之后的忽然转变,叫人反应不过来。

东方舞阳有些没反应过来,“打他?”

李世明闻言扶额,“这不好吧,你看他那委屈的模样,你怎么还舍得打他?”

“精神病人思维广,*青年欢乐多,我来,我正想看看他那其他人格都是什么模样的。”东方瑾玉倒是有些雀跃,噙着笑意缓缓走近了那被蚕丝缚着的无助青年,边走还边将手指的骨节按的咯咯响。

柳奚尘面上有惊惶之色,下意识步步后退。

“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小颖救我,啊——”东方瑾玉的拳头都还未落下,他便吓得惊叫了一声昏倒过去。

众人:“……”

“我只是看他挺可爱,吓唬吓唬他而已,哪知道这就晕了。”东方瑾玉撇了撇嘴,而后起了身,“罢了,我先去看看你父王那儿的情况,他说他托人去寻苗疆那儿的摄魂师,可以催眠人的意志,让他们说出他们不愿意说的话,无欢,要记得乖乖把饭吃了,舞阳你监督他,有消息了我再来告诉你们。”

东方瑾玉留下这么一番话之后便离开了,李世明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有些疑惑,“舞阳,这位是谁?”

看上去似乎与东方舞阳和顾无欢的关系很要好,且那眉眼间,依稀有几分舞阳的模样,但他们两兄妹应该是没有其他的姐妹才对,莫不是表的或堂的?

才这么想着,耳边传来东方舞阳的话,“我娘。”

“我擦!这是你……娘。”李世明只觉得这一瞬如遭雷击,有些说不出话。

“唔……”忽然间有一声呢喃响起,正是昏倒在地上的柳奚尘发出的,只见他眼睫动了动,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顾无欢冷眼看着地上那人,直到那人将眼睛睁了开,看清了那双眸子里的情绪,他淡淡道:“果然换了。”

“这是什么地方?”柳奚尘才清醒过来,想要伸手揉一揉有些迷糊的脑子,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他一低头,便看见了缠在自己身上的蚕丝。

怎么回事?

他蹙了蹙眉,抬眸望着周遭陌生的环境,还有三个不知从哪来的家伙,此刻全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男么?”他的神情慵懒散漫,开口的声线轻缓,“谁给我绑上的,自己自觉一些解开了,莫要惹得我大开杀戒。”

他的话语随时漫不经心,但唇角却噙着一分嗜血笑意,无端的竟有些邪魅。

“不给你解开你能怎样?”顾无欢望着他,开口与他一样的漫不经心,“有本事起来打我呀。”

柳奚尘眸光一凛,视线落在了顾无欢身上,墨眸微微眯了眯,“你这人倒真是敢说话,你可知敢挑衅我的人,如今全都是一具死尸。”

“你可知敢威胁我的人,事后都会死的连骨头都不剩?”顾无欢说这话的时候,桃花美目泛起冷然笑意。

柳奚尘目光一沉,眼见对方说话竟比他还要嚣张,心下冷笑。

等他运功将身上这破丝线毁了,看他怎么收拾这群人。

然而等他运起内力的时候,他忽然便是愣了一愣,随后面上浮现一抹慌乱之色。

“怎么回事,为何蛊虫没有半点儿动静了,小颖,小颖!”他低喃了两句,下一刻便运行体内的真气试图破开身上的束缚,却不料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是无济于事。

“这什么破丝线,怎么挣不开!”他冷喝一声,泛着杀机的目光望向顾无欢,“给我解开!耽误我找小颖,我要你的命!”

“你再这样不客气的与我说话,我也要你的命。”对于他的震怒,顾无欢无动于衷,只冷眼看他,“要找小颖是么,我放了你,你有把握找到小颖?”

“你与小颖什么关系?”柳奚尘忽然就不挣扎了,望着顾无欢,眸子里划过一丝阴鹜。

顾无欢慢条斯理道:“我是她夫君。”

“你想死!”柳奚尘低吼一声,“解开我!你是个男人有本事就与我决战,你喜欢小颖是么?那好,等我找到小颖,你敢接下我的挑战么?让她看看你我谁更胜一筹。”

顾无欢嗤笑,“我都找不到她,你还想找她?”

柳奚尘闻言,忽然就笑出了声,“呵呵,这你可就不知道了,若说小颖失踪了,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找到她,那就是我。”

说到这儿,他有些得意地望了一眼顾无欢。

顾无欢却像是没看见他的得意之色,只拧眉道:“怎么说?”

“我与小颖身上都种下了蛊。”柳奚尘慢条斯理道,“此蛊名唤生死相随,是一对情蛊,雄蛊中在我身上,雌蛊中在她身上,雄蛊可以感应到雌蛊所在的地方,一旦我运功,我体内的雄蛊便会有动静,指引着我找到雌蛊的主人。不过……”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眸色一沉,“就在刚才,我运功想要挣脱开身上这丝线时,雄蛊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与她的距离太远了,如此一来感应不到了。”

顾无欢将他的话听在耳中,这一瞬间有一掌打死他的念头。

风闪灵那疯丫头竟然与这样的疯子有如此断不开的联系。

那丫头怎么就没和自己说?

但眼下显然不是发怒的时候,还是先找到人才是关键。

“距离的范围是多少?”顾无欢平复了心境,朝柳奚尘问着。

“这个我并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千里之内,我是可以感应的到的。”柳奚尘道。

顾无欢低斥一声,“那你方才还敢开口说若她失踪只有你能找到!”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眸光凛冽。

千里之内才能有感应,这意思可不就是,她已经离开他千里之外了。

令狐染墨……你且看看我如何整死你。

“小颖从未离开过我这么远,这是头一次,我感应不到她的所在,之前她在哪儿,我都能找得到她。”柳奚尘说着,有些不耐,“你赶紧给我解开!”

“我与你一起去。”顾无欢斜睨他一眼,“你自己不也说了,你此刻感应不到她,这样如何,咱们一起出了这帝都,离开云若的边境,你试试能不能感应到。”

“我找小颖凭什么要带上你!”

“就凭你身上的冰蚕丝。”顾无欢的笑意有些冰凉,“要么,我不给你解开,咱们都不用找她了,要么,你带上我,一起找她,告诉你吧,她失踪已经三日,咱们越是拖延,对她愈发不利,你还要拖么?”

“你真卑鄙。”柳奚尘嗤笑一声,“也罢,就带上你,找到她的时候,让你看着我与她如何琴瑟和谐,气不死你。”

顾无欢呵呵一笑,“这话,你留着那时候再说,我笑着等你自己打脸。”

二人商议好了,顾无欢将柳奚尘身上的丝线解开了两圈,让他稍微轻松一些,而后扯着他起身,“走。”

“等会儿,你们要离开帝都?”东方舞阳一直在旁听二人的话,听着二人从争锋相对到达成协议,这会儿才找到机会插话。

“是,我收拾点儿东西就与他离开,爹娘那儿,你去帮我通知就是了。”顾无欢只留下这么一句,便拖着被蚕丝捆着的柳奚尘离开了。

顾无欢此行,只带上了青云紫云,将黑云白云留在王府里继续拷问南烟,一旦有消息再通知他。

坐在驶向帝都外的马车上,柳奚尘与他相对而坐,感受着衣袖里的丝丝冰凉,十分不满道:“我说你这丝线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还有,两个大男人,用一条丝线绑在一起,你觉得合适么?!”

他用内力都挣脱不开,更别说刀刃之类的东西。

更让他不满的是,他好说歹说让对方解开了身上的丝线,却没想到对方很爽快的答应了,而后——

将丝线缠在了他的右臂上,从大臂缠到手腕,缠了不知道多少圈,倘若他想挣扎,对方便运功,内力通过蚕丝震麻了他的整个手腕。

这还不算,他还让人强行给他喂了药,一旦他试图运功过猛,心口便会隐隐作疼。

从未被人如此控制,真他大爷的想宰人!

眼见顾无欢不搭理他,他又继续道:“我还没问你,我是怎么落入你手里的?我知道自己有个老毛病,时不时犯头疼会晕倒,可我分明记得清醒前是与小颖在一起的,为何醒来在你府中。”

“你也知道你自己有病,也许你的病不仅仅是头疼。”顾无欢冷眼看他,“有一种病叫梦游,睡着的时候自己会四处乱走,醒来之后又会觉得莫名其妙,你多半是这个病。”

“梦游?!”柳奚尘听着他说的症状,只觉得与自己的情况很是相似,“梦游……难道我真的梦游?”

“否则你怎么解释自己在我府中,本王吃饱了撑的要无故捉你?”顾无欢淡淡道,“劝你这一路最好不要耍花招,兴许我高兴了,可以帮你看看病也说不准。”

“我还有得治?”柳奚尘听闻此话,面色微微一变。

然而顾无欢接下来却又不搭理他了。

柳奚尘心下咒骂,却也知道对方这个态度,自己再问也没什么用了。

马车又行驶了一会儿,他稍稍运了运功,想知道体内的雄蛊动静,才一运功,忽然觉得心房处有异动。

“雄蛊方才动了一下!”柳奚尘眸中泛起一丝喜悦,“现在咱们到了哪儿了?”

顾无欢听闻他这话,忙道:“停车!”

马车外头,驾着马车的紫云勒住了马,一边的青云转身掀开了马车的布帘,探头道:“爷,何事?”

顾无欢道:“现在是到了哪儿了?”

青云道:“就快出边境了,出了边境,就是望月国了。”

“与小颖的距离多半在千里之内了。”柳奚尘说着,将手抚上了心口处,“咱们试试……唔,头好疼,他大爷的,又来了。”

“柳奚尘!”顾无欢见此,低叱一声,“你先把话说话再发病,试试什么?”

这一刻,他很想将他踹下马车。

然而柳奚尘扶着头,像是根本听不见顾无欢的话。

顾无欢眼见着他面上的痛苦之色渐渐缓和,面色阴暗。

果然,又换了。

柳奚尘再度清醒之时,只觉得脑子很是混沌,不由嘀咕一声,“为何最近总犯头疼……师父?”

抬眸见到顾无欢的那一刻,他怔愣了一下。

果然,再一次清醒,地点又接不上,不过好在这一回一睁眼能看见师父,不用再到处找了。

“师父,我这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这样看我?”

眼见顾无欢面色寒凉,柳奚尘很是不解。

顾无欢看了他好半响,才吐出一句话,“我看着你就想给你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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