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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羡鱼再次见到了无崖子,李青萝暂时留在了外面的那间木屋。
“你又一次伤了大师姐的心。”李羡鱼打量着无崖子上下,最终目光落在了无崖子的手上。
他记得,刚见面时,无崖子右手上有一枚红宝石戒指。
此刻,空空如也。
无崖子平静地道:“老朽不想再骗她了。”
“我很好奇,你就真的一点没有喜欢过大师姐吗?”李羡鱼道,“她长得并不差,年轻时声音应该也很好听。”
无崖子抬头看向李羡鱼,淡笑道:“你既然见过那尊玉像,何必再问这种问题?”
李羡鱼一怔,旋即摇了摇头。
“不对,若是旁人,在大师姐和李秋水之间,选择李秋水很正常。”
“哦?”无崖子眉梢轻挑,“你的意思是,老朽我不是旁人?”
李羡鱼盯着无崖子,淡淡道:“你是变态,想法自然跟旁人不同。”
“变态…”无崖子轻语,问道,“何解?”
他倒是知道变态的出处:
【荀子.君道】有云:贫穷而不约,富贵而不骄,并遇变态而不穷,审之礼也。
这里的‘变态’,很显然跟李羡鱼口中的‘变态’并非一个含义。
“你爱上了十一岁的女娃子,这就是变态。”李羡鱼鄙夷道。
无崖子脸色微僵,无言以对。
“我其实一点都不想搭理你这个变态。”李羡鱼叹了口气,说道,“奈何造化弄人,有些事躲也躲不开。”
无崖子看着李羡鱼,心下微异,不明其意。
“你可还记得,你和李秋水曾经有一个女儿?”李羡鱼问道。
无崖子一怔,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娃,一直平静无波的面孔上,多了几分波澜。
“阿萝…你认识阿萝?”无崖子看着李羡鱼,平静的声音里隐隐蕴含着几分激动。
李羡鱼道:“她就在外面。”
无崖子彻底无法平静了,双眼下意识地望向了木门方向。
“刚刚大师姐告诉我,你活不了多少天了。”李羡鱼忽而说道。
无崖子神色一暗,点头道:“她说的没错,苟延残喘三十年,终究到了尽头。”
“你相信我是你小师弟吗?”李羡鱼问道。
无崖子一顿,摇了摇头,说道:“不信。”
“哦?”李羡鱼眉梢轻挑。
无崖子道:“你身上并没有逍遥派功力的气息,若你真是师尊收的关门弟子,说明师尊还在这世上,那他至少应该来看老朽一眼。”
“你猜对了。”李羡鱼轻笑道,“我确实还没拜入逍遥派,你不妨再猜一猜,我和你之间究竟有着何等的关系?”
无崖子看着李羡鱼,若有所思,道:“你姓李?”
“不错。”李羡鱼点头。
无崖子道:“阿萝也姓李吧。”
李羡鱼点了点头,说道:“她叫李青萝。”
无崖子轻声道:“老朽确实没想到,你竟然会是我的外孙儿。”
李羡鱼面皮微抽,闷声道:“你没想到就对了,我这么英俊专情,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外孙?”
无崖子一怔,猜错了?
“那你……”无崖子疑惑。
“李青萝生了一个女儿,名叫王语嫣。”李羡鱼道。
无崖子恍然大悟,轻笑道:“外孙女婿吗?差别不大。”
李羡鱼也笑了:“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了。”
“让阿萝进来吧。”无崖子说道,“老朽知道你肯定还有所求,等老朽见了阿萝之后,会留出时间,咱们再谈。”
“好。”李羡鱼点头,这种时候就无需再遮遮掩掩了。
李青萝走进,李羡鱼默默离开。
“爹~。”
“阿萝。”
父女相认,画面感人。
李羡鱼走出洞口,见苏星河坐在棋盘前,不禁迈步走了过去。
“再下一盘如何?”李羡鱼坐在苏星河对面,轻笑问道。
“好。”苏星河点头,他正有此意。
两人开始对弈。
走了五步棋,苏星河眉头拧了起来。
李羡鱼落下第六子,轻笑道:“古往今来,常常有人将棋盘上的局势,引申为万事万物,如两军对峙,两国交锋,亦或是夺嫡之争等。”
“不错。”苏星河点头,感慨道,“人如棋子势如局,万事万物皆可为棋。”
李羡鱼道:“所以下棋,棋盘上的局势很重要,棋盘外的局势也不能忽略。”
苏星河心中一动,抬头看了眼李羡鱼。
“你是否觉得我的棋艺很差?”李羡鱼微笑问道。
苏星河看了眼棋局,说道:“和之前那一局相比,这一局棋,天上地下。”
李羡鱼道:“上一局,我是靠着棋局之势赢的你;这一局,我打算用棋盘外的大势赢你。”
“哦?”苏星河眉梢轻挑,不以为然。
就眼下这棋局局势,无论是谁来,也下不赢了。
两人继续落子,待十五步后,苏星河开口道:“老朽真的很怀疑,刚刚那一局棋,真的是你在下吗?”
“舍我其谁?”李羡鱼淡然一笑,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你赢定了?”
苏星河忍不住笑了:“难不成你还能赢不成?”
“你落子试试?”李羡鱼耸了耸肩。
苏星河凝眉,低头打量棋局,默默思量。
“老朽一旦落子,你必输无疑。”苏星河提醒道,棋局上的局势已经很明了了。
“落子。”李羡鱼言简意赅。
苏星河皱眉,双指夹着一颗黑子,便欲结束这盘棋局。
嗤。
一道无形指劲突袭而至,直接击碎了苏星河手里的黑色棋子。
苏星河下棋的动作止住了,抬眼看向李羡鱼,眼里闪过一抹冷意。
“你落子即能赢。”李羡鱼淡笑道,“关键是…你落得下这颗黑子吗?”
苏星河冷笑一声,右手轻动,棋筒里一颗黑子凌空而起。
李羡鱼亦动了动右手食指中指,缕缕如丝线一般的真气瞬袭而出,缠绕在了这颗凌空而起的黑子周围。
“你这不是在下棋。”苏星河冷冷道。
李羡鱼道:“不错,我不是在下棋,我下的是人生。现实哪有那么多规矩?我比你强,那你就只能输…不管你愿不愿意,这,就是最现实的人生。”
“哼。”苏星河冷哼一声,“就算你真是老朽的小师叔,你也不见得就比老朽强。”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强谁弱,一目了然。”李羡鱼微笑道,“请落子。”
苏星河催动功力,精纯的真气不断涌到黑子周围。
李羡鱼双指轻动,一缕缕如丝线般的真气牵引着黑子。
他坐在这里陪苏星河下棋,倒也没别的意思,纯粹是想打发一下时间,顺便试一试自身功力。
两人对峙,黑子周围泛起了道道波澜,似是虚空在震颤一般。
“好诡异的真气。”苏星河暗自心惊,对面少年的真气像是真正的丝线一样,他的真气倾涌撞击在丝线真气上,直接被割裂成了一块块真气团。
“作为逍遥派第三代大弟子,你的功力辱没了这一身份。”李羡鱼十分客观地评价道,“我才修炼两个多月,就已经有把握完胜你。”
苏星河无言以对。
“如果你的实力足够强,何必担心丁春秋?”李羡鱼道,似是在跟苏星河说,又似是在自语。
苏星河沉默,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的路子走岔了,他什么都学了一点,结果到头来,在武学一道,博而不精。
“你就是我的反面。”李羡鱼轻语道,“我志在武学,志在天下第一,志在长生。
在未寻到真正的强者之路前,决不可像你一样,三心二意,什么都要学一点。”
苏星河有点扎心。
“幸好,我还年轻,还有足够的时间。”李羡鱼道。
苏星河越发扎心了…他不年轻了。
李羡鱼轻一吐口浊气,手指轻轻一动,悬空的黑子顿时化作一阵烟尘。
“你输了。”
李羡鱼起身,再次返回洞口。
苏星河看了眼棋盘,棋盘上的黑子竟全都化作了尘碾,扫了眼棋筒,棋筒里也全是尘碾,整个棋盘上,已无一颗黑色棋子。
无棋可下…他自然是输了。
“哪有这样下棋的?”苏星河呆呆地看着棋盘,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又隐约觉得这盘棋里像是蕴含了什么大道理一样。
“强行装逼的感觉,好像也不是很爽…”
洞口通道里,李羡鱼嘀咕了一声,感觉刚刚的那盘棋,没什么意义,就像是在不知所谓的强行装逼一样…装了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