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刚才的一幕吓得心惊肉跳,好在长策还没有回来,他跳出石门,伸手到雕花洞孔里,将石门合上,然后瘫坐在地上,脊梁一阵发凉。
略微平复了下心情,才从怀中取出刚才拾到的物件,那居然是一支小小的珠花。
珠花做工还算精致,攒珠镶玉的花朵向右微偏,左侧衬着是一片錾金叶片。
正稷拿着珠花甚是狐疑,他努力回忆着,自己在走到铁门边的时候,因为石室中有光亮透出来,因此如果当时地上有珠花的话,第一眼就会被看到。
由此可以推测,这珠花并非之前就在那里,后来黑衣人夺门而出,铁门关闭四周恢复黑暗,他刚好踩到门口的珠花,这足以证明珠花必是黑衣人遗失之物!
那么,珠花的主人,黑衣人,是个女人?
正稷的心狂跳起来。
“你怎么了?”他被这一声吓得一哆嗦,慌忙收起珠花。
“长策哥哥!你怎么才回来。”他故作镇定。
“哎呀,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一早还好好的,现在简直都快直不起腰来了。”他边抱怨着边走过来,“你还是赶紧离开吧,一会儿师哥师姐们可能就过来了,千万别让他们看见你,那样我们两个都没好果子吃。”
“好!”正稷答应着,一溜烟跑开了。
几乎是一夜未眠,正稷手里攥着那支珠花,内心不住翻腾。
他很想找个人说出自己的秘密,想告诉他自己看到的一切,但是又万万不能,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当然,他可以跟梨花和赵烈说,但是他们对此不会有任何帮助,也只会给他们徒增烦恼。
跟暮春说?不!那支珠花是女人之物,也就意味着,背后袭击银发老人——或许就是掌门的,很可能是个女人,那么在这里的女人都会有嫌疑。
尽管他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师父,但此时他又能相信谁呢?
辗转反侧,转眼天已经蒙蒙亮。
今天对整个云峰派来说是个大日子!
闭关两年的掌门要出关了,新的拜师仪式,也要在今天举行,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万事俱备,只等吉时到来,迎接掌门出关。
可此时的正稷,变得格外忐忑不安,白发老人被一掌击倒的画面在眼前不停闪现,直到铁门关闭黑衣人闪出,老人都是一动不动的。
正稷想,他一定是死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众弟子们整整齐齐站立在云峰山顶峰飞云堂前的空地上,那里是遇有大事件时弟子们最常聚集的地方。
此时,云峰派掌门人张伯飞的六大弟子寓文德、孟常山、戴勇文、齐鸿海、张宏和审暮春齐齐站在飞云堂前。
按照惯例,六位弟子将在飞云堂内与观心楼掌门修炼石室相连的暗道门口迎候师傅。
正稷和梨花与众弟子们一道,也站在飞云堂前,场面十分壮观。
只是,正稷的心里却始终忐忑不安,看到几位亲传弟子走进飞云堂正殿,鱼贯向后堂走去,他心里就在琢磨,一会儿一定会爆出掌门人已经离世的消息,他的心砰砰乱跳。
一旁的梨花看到正儿满面都是汗水,可是这天气哪里有这么热呀,“哥哥你怎么了?为何一头大汗?”
“哦,没,没什么,只是在外面站的太久了。”正儿长长舒着气,想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一个时辰过去了,六位弟子始终没有出来,站在堂下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大家都很奇怪,为什么这么久也不见掌门和师伯们出来,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此时,只有正稷心里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等了好久,终于六位弟子从飞云堂走了出来,他们各个面色阴沉凝重,众人见了有些纳闷,为何未见掌门人一同出来?
大弟子寓文德走到堂前的高台之上,他面色铁青,一脸愁云,众人已经开始预感到可能发生了些什么,但谁也猜不透。
“众位弟子同门,刚刚我和几位师弟师妹去迎候掌门人,但在师傅修炼的观心楼中却未见到师傅,并且我们找了很久,到现在也未知师傅究竟去了哪里。”听到这里,堂下弟子一片哗然。
正儿的心里更是咯噔一下,掌门人失踪了?!可是昨日他分明看到掌门人只是扑倒在地啊,怎么现在变成失踪了?这是事实,还是假象,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阴谋?
“如今云峰派掌门人生死不明,我们今日的出关仪式只能暂时搁置,待日后掌门人回来了,我们再行安排。”寓文德解释着。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云峰派自创立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没有人知道石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云峰派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氛围之中,支持寓文德的人想推举他接任掌门之位,反对派则认为在没有找到张伯飞掌门之前,不可草率决定。
因为按照惯例,新掌门是应该由老掌门来指定的,而不是直接接替。
还有一派,他们主张通过比武来决定继任掌门之位的人选,总之各派争的不可开交,各执一词。
最后,众人商量出一个大家都能暂时接受的办法,就是先全心全意寻找张伯飞掌门,之后再决定继任之事,在此之前门中各项事务暂时由寓文德主持料理。
日子似乎暂时恢复了平静,只是正儿心里还在纠结着那个珠花的主人。
不过,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来说,再大的问题也会被更有趣的事情所替代,渐渐的他甚至把这个秘密淡忘了。
对于孩子们来说,几乎没有谁去关心究竟调查到了什么程度,又会调查出什么结果,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眼前看到的才是真实的,背后的暗流涌动对他们来说是永远参不透的。
“听说了吗?老掌门失踪那天观心楼的门被打开过!”
“什么什么?是谁打开的呀?”
正稷正在山上闲逛,忽然听到松林里几个小弟子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他躲在树后认真听着。
“不知道谁打开的,但是听说现在所有当日值守的弟子都被叫去问话了,想是很快就能查出结果。”
正稷听到此处,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道长策哥哥一定也被叫去问话了,他会不会说出自己呢?边想边往前走着,忽然肩头被拍了一下,“在想什么呢?”
抬头看,居然是朱长策笑吟吟的站在面前。
“长策哥哥!”
朱长策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耳语,“正儿,你放心,我绝不会跟师傅说那天你去过观心楼的事,我跟他们说我是肚子不舒服躲到林子里方便去了,本来嘛,你只是路过那里逛逛,想来跟他们说这些也无益。”
“谢谢长策哥哥!”正稷心下十分感激。
“对了,那日你可曾见到可疑之人路过?我也在纳闷为何有人说看到那石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没有见到有人过去。”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也说呢,估计他们定是看走了眼,那石门的机关很是隐蔽,我们当弟子的哪里知道,更别说把那门打开了。”
接着,他们两个又聊了一会儿,朱长策还要忙着去练功,便微笑着挥手跟正稷道别。
正稷心里想,长策真是好哥哥,这般为自己着想,只是未能告诉他自己那日的所见,心下还是有些不安。
他打定主意,第二天一定要找机会告诉长策哥哥事情的真相,因为觉着这位哥哥是值得信赖的,关于珠花的事也打算一并说出来。
这一夜他睡得很踏实,心想一早就要找长策去,要把事情的经过跟他和盘托出,这件事压在心底实在太久,没有人能倾诉真是煎熬。
睡意正浓,忽然被急急的拍门声惊醒了,睡在房间里的几个孩子都咕噜一下爬起来。
年长些的金坷伸着懒腰咕哝着走到门口,“别吵了,别吵了,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他打开门,看到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出事了!出事了!”门口的是郭浩天,他是孟常山的大弟子,“有人悬梁自尽了!”
众人听了都惊呆了,“是谁?”
“朱长策!”
还在躺着的正稷忽然觉得像是被惊雷劈到一般,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
长策哥哥自尽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自己昨天还在跟他聊天,他还跟自己灿烂的微笑,开开心心的去练功呢,怎么可能会自尽?!
一定是搞错了!
他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门外跑去。
当跑到朱长策居住的南阁时,已经看到那里聚集了很多人,孟常山和他的一众弟子都站在那里,他时不时抹着眼泪,痛失爱徒,让他脸色显得格外难看。
扒开人群,眼前的景象让正稷几乎站立不稳,长策静静的躺在那里,脸色惨白。
泪水顺着他的双眼奔涌而下,正儿还要告诉你事实的真相呢!
你为什么就这么走了?
他心头涌起无限悔恨,如果不是自己误闯观心楼,如果自己告诉长策看到的一切,也许结果就不会是这样了!
他扑在朱长策身上呜呜哭泣,没有人知道为何这个刚刚加入云峰派没几年的小孩会如此伤心。
之后的几天,有关朱长策畏罪自尽的消息在云峰派上下流传,因为掌门人是在他值守期间失踪的,他理当承担责任,但鉴于他已经离世,也再无人追究。
只有一个人,坚信朱长策一定不是自杀,那就是正稷,他知道长策的死必和那个丢失珠花的黑衣人有关!
小小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一定要找到杀害长策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