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稷才回转身,匆匆向高台走去。
及至跃上高台,拉开幔帐的瞬间,他还是失望了。
那幔帐中正坐着一位怀抱琵琶的姑娘,姑娘被吓了一跳,一脸茫然的望着他。
正稷很是尴尬,连忙赔个不是,悻悻离开。
回到角落里,他继续一杯接一杯的饮酒,仿佛想将无限的惆怅,全部被酒冲走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金珂走了过来。
他已经跟任翘楚谈话完毕。
原来,金珂之前就与任翘楚相熟,他本来就是个风流人物,武林中很多女子都跟他很是熟络,任翘楚来找金珂的时候,无意中便认识了钟矫建,那钟矫建便给他讲了不少云峰派的事情,包括正稷的事情,说了不少正稷的坏话,任翘楚本来就是个小姑娘,哪里分辨的出哪些是好话,哪些是坏话,她甚至都没有见过正稷,在几次三番的各种蛊惑之下,便答应替钟矫建等一般弟子出气,帮他们除了这个不务正业、不讲道义的掌门。
于是,便给了钟矫建沉香宫的迷魂香,那香只要闻上一点点,便会神魂迷乱,特别是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更容易中招,这也就是正稷为何被迷香所困,只几秒钟的功夫便被钟矫建利用,将如意扣调了包。之后,她还答应要给正稷发暗器,只是后来被赵惜蕊和林昭风识破,未能得逞。
而珑淑所中之毒,陈碧君承认,从珑淑中毒的表现来看,她应该中的是沉香宫的沁蓝香,但是任翘楚赌咒发誓并不是自己下的毒,而且那日珑淑中毒的时候,她还未到达云峰山,这一点除了陈碧君,还有很多不是沉香宫的人都可以作证。
任翘楚认为,自己的沁蓝香很可能是之前在云峰山游玩的时候失窃的,那么偷盗毒药的人很可能是张宏手下的人,但究竟是谁,看来还要继续追查下去才行。
目前,云峰山大大小小的事情还都没有完全理清楚,因此怕是一时半会儿还不好下定论。
作为任翘楚的好朋友,金珂一再向正稷保证,小姑娘只是受了蛊惑,定然不是真心要加害他,希望能够不计前嫌。
如今张宏之流已基本清除,正稷也并不想再横生枝节,便答应陈碧君带着女儿离开了。
纷纷扰扰,又是一个夜晚,事情终于算归于表面的平静。
喧闹过后,此时的聚香楼终于安静下来,大厅里几乎没了客人。
正稷呆呆坐着,思绪仍难平静。
“正儿,我给你找个房间,暂且休息一下吧,你看,这天都快亮了。”
他摇摇头。
“你呀!这么多年,一点没变,宁肯醉卧在大厅里,也不愿意找个舒服的地方好好休息,真拿你没办法。”小芸无奈的看着他,“那便不管你了,我可要歇息去了。”
正稷忽然拉住小芸衣袖,“姐姐,我问你件事情!”
小芸愣住了。
“今日在幔帐里弹奏古琴的人,究竟是谁?”
“哎呀,这聚香楼里那么多姑娘都会弹奏古琴,我哪里注意到是哪一位啊。”
“不!她一定不是这里的人,如此出神入化的琴技,一定不是寻常之人!”
“你小看我聚香楼的姑娘吗?我看你是喝多了。”
“不!我虽然不懂音律,但那琴音一声一句都打在我的心上,就像要跟我述说心事,这琴声一定不是这里的姑娘弹奏的!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
“正儿,不要这般执着了好不好。”小芸拍拍他的手,转身离开了。
“我会一直等下去的!”正稷朗声说道,他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果真没有食言,他一直没有离开,数日都没有离开。
不眠不休,只靠饮酒来维持精神。
只是,那动人心弦的琴声再也没有在幔帐中响起。
其他人弹奏的琴曲显得如此平庸,再难打动他。
一晃数日过去,正稷俊秀的脸庞变得更加苍白,下颔四周布满胡茬,明亮的双眸也有些凹陷了,看了让人揪心。
来何容易去何迟,半在心头半在眉。门掩落花春去后,窗涵残月酒醒时。
这无尽的愁绪啊,恰如野草般无边无际、又如乱麻般纠缠错杂,难以厘清。
夜已深沉,丝竹之声渐渐归于平静,人声寥落,空空荡荡的大厅,再次只剩下他一人。
恍恍惚惚间,他端起酒杯,手有些发颤。
一双肤如凝脂的纤纤玉手按住了他的手。
“正儿,你答应过我会少喝些酒的,为何食言了呢?”温柔的声音如清泉般融入他的心田。
他愣住了,一双熠熠的眼眸闪着点点星光,像明亮的星河般流淌,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顺着他憔悴的脸颊。
她白皙的玉指拂过他的脸颊,为他擦去泪痕,而她自己也早已泪光盈盈。
正稷起身,将她拥入怀中,“我知道,那一定是你!你不会不见我一面就离开的!对吗?那日,我进了你房间,看到桌上的古琴不见了,想来你一定是把它带走了,那是小芸这里的古琴,所以你一定还在这里,只是不愿意出来见我罢了。”
“对不起,正儿,我不想再拖累你,不想再伤害你,只想默默离开,可是,可是终究还是舍不下,想远远的看上你一眼。我输了,我终究还是不能一句话都不说便离开。”
“傻姑娘,你没有输,我们之间哪有输赢。”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各种愁绪纠结在一起,泪水打湿了衣衫。
“我,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都是我不好,打乱了你的生活,还有,还有对不起梨花姑娘,我真的该离开了。”
“小傻瓜,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跟梨花姐姐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若不是我从中,从中扰乱,你们本该走在一起。”
“你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梨花是我的妹妹啊!我从来,从来没有将她看做过心上人,从来都没有!那些都是其他人想象出来的,虽然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她对我有情义,但从始至终都将她视做亲妹妹,从未有任何越矩的言行。”
“可是,我给你带来那么多的纷扰,被整个武林嘲笑。”
“那都是有心之人想利用你来刻意污蔑我,都是他们的奸计!莫要放在心上,如今张宏之流已悉数被铲除,再不会祸害云峰派,也没人再敢玷污你的清誉!”
“可是,我真的累了!想回去了!”
听了此话,正稷有些感伤,但同时又明白蝶舞的心情,“是啊,我不能太自私,我知道你的苦,知道你为我受了太多委屈和伤害。我都答应你,以后再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答应你!”
他捧起她的脸庞,定定的注视着,仿佛要将自己的心都掏出来一般,情深意真,温柔缱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