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第二天回到王宫的时间要比以往早一些,往常的时候她都是在快到晚餐时候的下午准时回到王宫,将近2年如此规律的遵守时间已经让人们把这视为了一种理所当然,所以当玛利亚居然提前在上午就回城的消息传到王宫时,很是让一些人有些手忙脚乱。
几个平时不长出现在宫廷里的年轻女人仓皇离开了王宫,其中一个最漂亮的因为是从国王的卧室里直接跑出来的,所以衣着凌乱还险些在路上被裙子绊倒在地。
对于曼努埃尔一世有情妇这件事,不论是玛利亚还是她死去的姐姐伊莎贝拉其实都是心知肚明的,不过她们都聪明的没有揭穿这件事,这些智慧是学自她们的母亲,当听说费迪南二世与笔来特昂伯爵夫人不但打得火热,甚至还生下了2个私生子后,伊莎贝拉女王并没有因为这个勃然大怒然后质问丈夫,而是一边装作完全不知情,一边小心翼翼的守卫着自己地位,这看似是向那个女人示弱,可实际上伊莎贝拉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知道她是不可替代的,事实上没过多久之后斐迪南二世就很快厌倦了逐渐年老色衰的波拉特昂伯爵夫人。
玛利亚从母亲那里学到了这些巧妙的手段,而且运用的也相当不错,虽然曼努埃尔一世和一些女人的关系始终不断,但是他也的确只是贪图她们的漂亮新鲜,而从没动过要让哪个女人代替玛利亚成为王后的念头,就这点来说,马努埃尔要比他未来的连襟英国的亨利八世靠谱得多。
玛利亚行色匆匆,虽然刻意掩饰可一些人还是多少看出王后似乎有些心事,就在得到报告的曼努埃尔不由担心可能是他偷嘴的事要被揭穿时,玛利亚已经到了的国王房间的外面,而且虽然还算礼貌的命令侍女向里面通报,不过她已经等不及国王的允许直接闯了进去。
这让原本就心虚的曼努埃尔一世更是吓了一跳,做为一个纯粹因为王储意外离世才走运继承了王位的国王,曼努埃尔一世缺少那种强有力的气魄和已经培养多年的沉着,哪怕是已经当了很多年国王,可他有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表现出某种沉不住气或是莫名胆怯的懦弱,这大概也是他虽然对玛利亚的强硬态度心存不满,可始终不敢表示出来的原因。
“有个人来罗马了,”玛利亚的话一开口就让曼努埃尔一愣,他不知道自己出轨和罗马来人有什么关系,不过从王后的神态上他看出似乎不是因为他那点子事,这让国王不由微微松了口气,而这时玛利亚已经继续说“是教皇的亲信,他的女儿卢克雷齐娅的情人,那个蒙蒂纳伯爵,不过听说现在他已经是罗马特西亚公爵了。”
“哦。”马努埃尔应了声,然后微微侧过头向妻子露出个询问的表情。
“哦?这就是您的回答?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那个人为什么会来葡萄牙,还到了里斯本?”玛利亚有些恼火的问。
“那么这位……罗马特西亚公爵为什么要来这?”曼努埃尔这时候才稍微松了口气,既然不是他那点事他就显得兴致缺缺,说起来伊比利亚离罗马太远了,虽然他们异常的虔诚,但是在这里总感觉罗马就好像在天边似的,至于梵蒂冈教廷里都发生了些什么,有时候当消息传来时,早就是人事全非,所以曼努埃尔并不是很在意。
“因为奇迹我的陛下,是奇迹!”玛利亚恼火的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她对于母国的确很有感情,但她也毕竟是葡萄牙的王后,所以当听说教皇的准女婿忽然悄悄到了里斯本之后,玛利亚的心思不由动了起来,她虽然没有母亲那样试图把卡斯蒂利亚创造成新的圣地和人间天国那样的野心,但是让葡萄牙成为基督世界的最虔诚的典范却是她始终热衷不已的。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们要让那个罗马特西亚公爵看到我们所做的一切,虔诚的民众,引领他们守护基督世界的国王和王后,恢弘的大教堂,还有比欧洲任何地方信仰气氛都要浓郁的里斯本宫廷。”玛利亚兴奋的说着,她开始习惯的在国王面前来回边走动边自言自语,而每次只要她这么做就意味着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不容更改了。
曼努埃尔从开始因为担心被发现出轨的紧张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先是小心翼翼的看看玛利亚,发现她似乎的确只是在为这件事忧心忡忡,于是他这才开口:“可是这位公爵现在在哪里,如果我们想要让他知道我们做了什么,至少得见到他的人。”
听到这个,玛利亚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之前当从那个堤埃戈那里听说那位罗马特西亚公爵居然去拜访了她的表姐时,玛利亚瞬间感觉到了事情似乎发展得有些出人意料,她立刻追问那位公爵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却没有从堤埃戈那里得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这倒让玛利亚也能理解,毕竟一个商人不可能知道的那么多,可即便如此也已经足够让她各种联想不已了,甚至玛利亚还仔细回忆了一下她所知道的胡安娜身边的那些人当中,究竟还有谁与梵蒂冈关系不浅。
不过想了一夜也没有得出任何答案的玛利亚最后决定干脆直接邀请这位公爵来王宫,虽然他现在的身份更像是微服私访的密使,不过这却并不妨碍他与好客的葡萄牙王后见面。
“那个公爵据说现在就在里斯本,只要稍微费点心思就能找到,不过因为他是奉了教皇的密令来审查奇迹的,或许他不会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本名。”玛利亚这么说着。
实际上她已经从堤埃戈那里打听到那位公爵化名“阿格里伯爵乔迩·莫迪洛”,如今正住在距王宫不太远的一栋房子里。
而堤埃戈会知道这些,据说纯粹是因为他前些日子在罗马做生意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这件事,而且好像梵蒂冈还为伊比利亚半岛上奇迹频频闹得沸沸扬扬。
玛利亚当然清楚她母亲那渴望成为圣地之王的野心,所以对梵蒂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反而认为很自然,毕竟教皇是出身瓦伦西亚的波吉亚家族,这就让亚历山大六世不论对在伊比利亚半岛上发生的那些事做出任何反应都会引起人们的关注和争议。
“我们得让那个公爵看到在葡萄牙发生的一切,还有得提醒他不论我那位表姐向他许诺了什么都是没有用的,”说到这里玛利亚脸色沉了下来,她已经决定要尽快邀请那位公爵到宫廷里来。
至于胡安娜,她觉得只要让她知道公爵接受了邀请到宫廷里做客,就足以打消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了。
曼努埃尔一世从头貂尾都只是听着,他很清楚在关乎信仰还有胡安娜的话题上,玛利亚总是不容置疑的坚持自己的决定,既然这样他干脆放弃了发表不同意见,而且他也多少有些好奇那位罗马特西亚公爵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于亚历山大,即便是在葡萄牙也有所耳闻,特别是布加勒斯特之战后,亚历山大的名字就已经传到了远在欧洲西南一隅的伊比利亚半岛上。
对于守卫了基督世界大门的这场战争,葡萄牙人同样欢欣雀跃,甚至因为收复失地战争才过去不太久,因为多年被摩尔人统治而对巴尔干人同样遭遇感同身受的伊比利亚人,要比其他地方的人更为这场战争的胜利发自内心的高兴。
所以对亚历山大的到来,曼努埃尔一世倒也并不反感,虽然教皇密使这个身份怎么听着都有些带着股阴谋家的味道,可想想自己丈母娘在卡斯蒂利亚干的那些事,曼努埃尔倒是有些理解梵蒂冈这么做的确是出于种种考虑的理由了。
毕竟一个隔三差五就蹦出个奇迹,甚至随便一个地方都可能会发现个如同耶稣出生时候装他的那个马槽,而很多地方更是被一次次认为是和耶稣基督曾经到过的那些村庄,城市近似或是完全一样的地方,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即便是教廷大概也会觉得不但不妥,甚至有可能会被另一个圣地取而代之的危机感了。
“那就邀请那位公爵来吧,至于胡安娜,我想她也许只是想向梵蒂冈诉苦。”曼努埃尔随口说着,对胡安娜他没什么太多想法,毕竟当初帮助这位公主让葡萄牙付出了巨大代价,甚至后来他会连娶两位卡斯蒂利亚公主都是因为这个缘故。
“她有什么好诉苦的,难道她还想通过向梵蒂冈告状改变现在的处境?”玛利亚不忿的说,她觉得或许对这位表姐还是太仁慈了,如果她能像母亲对付恩里克那样对付胡安娜就太好了。
曼努埃尔无言的摇摇头,对这个他不想多说,不过倒是玛利亚接下来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听那个商人堤埃戈说,那位公爵的随从里好像有个叫杰姆斯·哥伦布的热那亚人,这个人好像是那个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的兄弟,”玛利亚说着向曼努埃尔看了眼“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跟着那位公爵一起来。”
曼努埃尔一世立刻露出了满是兴趣的神情,对于哥伦布他自然是早有耳闻,而且对于哥伦布宣布发现的通往印度的新航线同样很感兴趣,只是达伽马同样发现了新航线的巨大成功让他暂时顾不上卡斯蒂利亚那边的消息了。
现在忽然听到了有关哥伦布的消息,即便只是他的兄弟,可依旧兴趣盎然。
而玛利亚知道这个话题一定能引起丈夫对那位公爵的重视,做为葡萄牙王后,她十分渴望葡萄牙能成为未来新圣地的一部分。
果然,曼努艾尔一世立刻显得兴奋起来。
“我们可以派人邀请那位公爵到城堡里来,吗,最好带上那个也叫哥伦布是随从,我现在有些期待和他的见面了。”
玛利亚矜持的点点头,她觉得和丈夫该说的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在略微抽了抽鼻子,嗅了下房间里那隐约的暧昧味道后,她皱起眉稍发出一声“哼”的鼻音后,她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向国王稍微行礼,然后扭头僵硬着身子走出了房间。
亚历山大住在离圣若热城堡只有两条街远的大市场广场的一座房子里,这里距离恩里克王子大街也很近,只要穿过一条不太长的胡同就能到街上,然后再走上一段就可以到达堤埃戈如今的住处。
亚历山大并没有想隐瞒他和堤埃戈之间的关系,甚至没有隐瞒他拜访了胡安娜这件事,因为他知道要想在玛利亚的眼皮底下隐瞒很久是不太可能的,毕竟对于胡安娜的监视虽然放松了许多,可却始终没有停止,所以玛利亚发现他与胡安娜之间的联系,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既然这样,不如干脆主动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玛利亚或是曼努埃尔,说不定这还可以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杰姆斯·哥伦布自从当初离开弗洛伦萨后就一直没了消息,甚至亚历山大身边的一些人已经快要把他忘记了。
不过实际上杰姆斯·哥伦布从没断过与亚历山大的联系,特别是在这两年,他虽然没在欧洲大陆,但是欧洲大陆却依旧有着他的传说。
这两年当中,依仗着手里那本属于他哥哥克里斯托夫·哥伦布的航海日记,杰姆斯去了非洲,也去过被视为印度东海岸的新大陆,只是他一直没有使用自己的本名,而是用了诸如巴博洛·罗伯兹和杰克·斯派罗这种名字。
杰姆斯会这么心甘情愿隐姓埋名的参加一次次的航海冒险,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亚历山大在为他提供航海所需要的所有必备资助的同时,还寄予了他可以得到所有获取财富一半收益的丰厚条件。
而即便是哥伦布,能够从伊莎贝拉女王那里得到的也不可能有这么多。
而且还有个让杰姆斯最为心动是地方,就是隐姓瞒名让他可以在海上做一些体面人绝对无法干的勾当。
而他在陆地上的联系人就是堤埃戈,在把大批探险或者干脆说是劫掠来的财富交由堤埃戈脱手变现后,尊敬的杰姆斯·哥伦布嫣俨然已经是个腰缠万贯的海上巨富了。
现在杰姆斯正坐在亚历山大对面,他原本有些虚胖的体型现在看上去要比当初壮硕了许多,脸色也不再是那种不太健康的白色,而是透着种常年海上生活特有的发亮的暗棕色。
桌上,摆着一封已经拆开的信,上面醒目的三十字架徽章昭示着来信人尊贵的身份。
看着那封信,杰姆斯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他用满是兴趣的眼神看向亚历山大,似是在等着他开口。
“来自王后的邀请,”亚历山大笑着自语,拿起信放在手上轻轻掂着,然后他脸上的微笑渐渐淡去,他的目光从围坐在长桌前的手下们脸上扫过“让我们为尊贵的王后献上一份最贵重的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