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骑着马走在街上,他的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好像是在回味什么有趣的事情。
最近这些日子菲利普觉得挺舒心。
这是因为他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见到胡安娜了。
自从上一次胡安娜再次发疯似的爆发了歇斯底里之后,即便是对她的现状百般掩盖的伊莎贝拉也终于意识到了情况糟糕到了什么地步,于是胡安娜被再次关了起来,同时伊莎贝拉派人找了很多的医生为胡安娜看病。
不过即便是这样,伊莎贝拉还是没有同意托马斯·汤戈马达提出的为胡安娜驱魔的建议。
伊莎贝拉会如此反对托马斯·汤戈马达的这个提议,是有着自己的深思熟虑的。
不过菲利普对这些并不关心,他也知道那个伊莎贝拉的私人神甫要为胡安娜驱魔,一想到听说过的那些驱魔仪式上的种种怪异而又可怕的做法,菲利普倒是觉得或许那么做还真的会有效了。
只是菲利普并不认为胡安娜如果因此恢复了会对他有什么好处,甚至他觉得现在这么看上去疯疯癫癫的胡安娜更好些。
因为如果这样,那个讨厌的女人就不会整天缠着他了。
在刚刚结婚的时候,菲利普还是很迷恋胡安娜的美貌的,那段时间他疯狂的沉溺在对胡安娜的喜爱之中,可是时间久了他自然也就慢慢厌烦,而让他觉得不能接受的是,胡安娜居然对他横加干预,她不但禁止他和任何认为有威胁的贵妇接触,更让他无法人忍受的她居然连随便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仆也毫不放过,这就完全破坏了菲利普对她的最后一点好感。
特别是在来到卡斯蒂利亚这段时间,菲利普觉得就好像是被关进了囚笼,这绝对是他不能容忍的,所以在胡安娜又一次发疯之后,他不但狠狠的打了她,更是直接从王宫里搬了出来,虽然伊莎贝拉派人来告诉过他胡安娜如今正在接受治疗,可菲利普依旧坚持不肯去探望他。
其实还时间因为这段时间实在是他最享受的一段时光,没有了那个令他厌烦的妻子,他觉得自己又成了当初那个自由的单身汉。
他是红房子的恩客,是那些美丽女人们争相侍奉的君王,在这里每个人都奉承他和讨好他,这可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因为他们知道他的确是个有魅力的人。
那位奥尔迦拉夫人依旧不肯对他假以颜色,不过菲利普相信她只是想用这种办法引起他的注意,而且他也不能不承认这种方法的确很有效,每次在被那位奥尔迦拉夫人撩拨得热火上头之后,他就只能用在其他女人那里的一次次激情来宣泄心头的那股火焰。
不过他依旧相信自己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对于自己的魅力他是很有自信的。
菲利普的身子在马上慢慢晃悠着,说起来他已经在红房子住了好几天,这让他在宫外住所的管家都多少有点不满了,所以在几次派人来催之后,菲利普不得不回去看看。
马克西米安对和斐迪南夫妻的联姻是看重的,他希望通过这个婚姻与斐迪南夫妻形成牢固的联盟关系,这样可以有效的从南部的伊比利亚半岛对法国予以牵制。
正因为这样很清楚儿子习性的马克西米安派了不少的心腹留在菲利普身边,他希望这些人能随时监督和提醒菲利普,至少不能那对夫妻因为儿子的风流勾当产生太多的反感。
所以当菲利普被胡安娜气得离开王宫时,他的手下虽然劝阻倒是也并不如何阻拦,因为连他们也认为胡安娜简直是太不可理喻甚至是胡搅蛮缠,可是当他们听说菲利普居然就以这个为借口把那个红房子当成了他的家住了下来后,菲利普身边的那些随臣们还是意识到了事情的麻烦。
他身边的随臣不得不以皇帝的名义要求这位公爵注意自己的行为,然后又给他出主意说,或许在宫外独自呆上一段时间能够让他的岳母大人因为愧疚会给他更多的补偿。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不能总是住在那个在巴利亚多德城里已经是声名狼藉的地方。
菲利普不得不暂时告别他心目中的人间天堂回到他在王宫外的住所,不过一想到接下来要过很长时间的苦修般的生活,他原本满是笑意的嘴角就微微抽搐了几下。
菲利普并非只是个毫无建树的花花公子,他在低地国家的变革曾经让当地人看到了希望,以致一度他被很多低地贵族当成了可以为他们利益说话的代言人。
可惜这位公爵在尼德兰的种种变革举措换来的却是奥地利贵族们的质疑和反对,而且因为那反对的声音太过强烈,以至马克西米安不得不用一封措辞严厉的公开信警告他必须停止那些会伤害到奥地利贵族利益的变革。
从那个时候起菲利普就变得颓废了,原本就生性风流的他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因为没有王位竞争者而完全不用担心的菲利普干脆自暴自弃的开始过了的公子哥的奢靡生活,而这种享乐的堕落一旦渗入骨髓就很难再摆脱出来。
菲利普在巴利亚多德有一处很不错的宫殿,房子宽绰而且还有个让很多人都十分羡慕的大花园。
这里距离叫老学社大街的地方不是很远,所以当菲利普回到他的宫殿过起了清心寡欲的苦日子没几天,在一个还算温暖的午后,正在自家花园里闲逛的他忽然看到了一辆马车从院外的路边经过。
菲利普从马车掀起的棉布帘子的空隙看到了坐在车里的奥尔迦拉夫人,这让他既意外又兴奋,不过很快他就又看到了坐在奥尔迦拉夫人身边那个朱利佩伯爵诺尔梅齐,这让菲利普一下子又不高兴起来了。
这种不高兴让他在第二天听说诺尔梅齐忽然登门拜访时,很是不客气的决定避而不见。
不过那个诺尔梅齐似乎很执着,居然在第二天再次要求见面,而这一次陪着他一起来的俨然是那位奥尔迦拉夫人。
菲利普只短暂的矜持了那么一小会就改了主意,他让仆人把人请到客厅,然后在稍微一番打扮之后才去见了那两位客人。
几天不见,菲利普能感觉到那位诺尔梅齐伯爵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好,他手里多了根拐杖,每次站起或是坐下时似乎都有些吃力,不过这并没有引起他太大的注意,他的全部注意力完全在那位奥尔迦拉夫人身上了,以至诺尔梅齐对他说了什么他都怎么听清楚。
“公爵看来您对我的提议不是那么感兴趣,”诺尔梅齐似乎有些失望,他向旁边的奥尔迦拉夫人看了看“原本我以为您会看在夫人的面上帮助我们的,毕竟这里面也有她的一份。”
“什么?”菲利普忽然像是才清醒过来,他向诺尔梅齐看去,在看到诺尔梅齐对他向奥尔迦拉夫人使的眼色后,他终于隐约想起了刚刚诺尔梅齐的话“你是说做生意吗伯爵?”
“是的,一些海上贸易方面的生意,”诺尔梅齐说“公爵您知道一些贵族或是富商他们更愿意尝些新鲜口味,我是说红房子里的那些姑娘,他们当中很多人对来自新殖民地的女人似乎更感兴趣。”
诺尔梅齐的话引起了菲利普的兴趣,他看到诺尔梅齐夫人似乎露出一丝期待,这让他不由微微坐直了身子。
“您是要贩卖奴隶?”菲利普对奥尔迦拉夫人问“是从新殖民地吗?”
“不,她们并不是奴隶,我不会限制她们的自由,不过他们也的确不是自愿的,”奥尔迦拉夫人解释着“她们当中很多人是他们的部落卖掉的,我们知道那些新殖民地的土着似乎认为这么干并不触犯任何法律,不过我们都知道按照教规我们是不能拥有奴隶的。”
“我知道了,您正是因为这个才来找我,”菲利普有些兴奋起来,他知道虽然按照基督教义任何人都是自由的,即便是异教徒也只能是杀死而不能成为奴隶,不过很多商人其实根本就不会遵守这么一条如同虚设的教规。
特别是那些沿海城市的商人,他们以前是大批的从非洲贩卖奴隶,现在似乎有人又盯上了新殖民地,只是这种举动总是有违教义的,所以这位诺尔梅齐伯爵找上他也就可以理解了。
做为胡安娜的丈夫,如果没有意外还是未来的双王继承人的丈夫,他的确有着值得很多人巴结的资本,不过奥尔迦拉夫人的请求显然要比任何人都更能打动他。
“那么我可以得到什么呢?”菲利普打量着奥尔迦拉夫人,他的眼睛似乎在冒火。
“您可以得到足够多的报酬,不过和金钱相比也许您对那些异域风情更感兴趣,如果那样我们可以为您安排。”奥尔迦拉夫人说,看到菲利普微微皱起眉,她向前微微倾出上身低声说“殿下我们当然知道这可能对您来说不方便,所以我们愿意为你提供一栋虽然不大却很舒适的房子,在那里您完全可以自由的享受您的爱好,这也是我们对您的酬劳之一。”
菲利普的心不由动了。
之前随臣们向他建议要注意放荡的生活可能会引起伊莎贝拉女王反感的时候,菲利普虽然不快却又又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没错。
他知道父亲马克西米安对斐迪南夫妻这对盟友的看重,正因为这样他不得不忍耐着无聊在这栋房子里度过了这段枯燥的日子。
现在诺尔梅齐提出的建议让菲利普似乎看到了另一片天地。
他相信诺尔梅齐会做出这个许诺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发现,否则如果伊莎贝拉知道他勾引自己的女婿,肯定会狠狠惩罚他。
“那么,你们给我的报酬就是一栋房子?”菲利普故意问,然后他看看四周“我得提醒你们,这里大概是除了王宫外巴利亚多德城里最华丽的房子了,你们觉得送给我栋房子真的那么重要吗?”
“在那里您可以尽情自由的享受一切,我们可以为您提供您想要得到的一切快乐,我想这才是最重要的。”诺尔梅齐看着眉梢微微挑动起来的菲利普,用力拄着拐杖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殿下,您在这里并不自由不是吗,巴利亚多德到处都在传着关于胡安娜公主的流言,我们都知道那个被她险些杀掉的侍女已经立刻巴利亚多德了,而且据说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进宫伺候她,而且也没有人愿意伺候您不是吗?”
诺尔梅齐的话让菲利普脸色阴沉了下来,胡安娜的嫉妒已经让他丢尽了人,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内心里那股强烈的抵触让他对那位丈母娘也不由心生反感。
“告诉我,如果我帮了你们,你们真的能做到刚才许诺的那些吗?”菲利普因为心头的恼火语气并不好,这时候他与其说是因为奥尔迦拉夫人,不如说更多的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受那对母女的控制。
“您完全可以放心,没有人能打扰您,而您要做的只是让那些教会的巡视官不要找我们的麻烦。”
菲利普犹豫着权衡利弊,他其实也知道事情未必如诺尔梅齐说的那么简单,或许他们的买卖除了贩卖奴隶还有其他什么可能会引起麻烦的东西,不过这个时候他却忽然那些东西没了兴趣。
菲利普并不想知道这些人究竟要他帮忙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只要诺尔梅齐能信守诺言就可以了。
“我要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地方,哪怕这是在巴利亚多德,”菲利普用稍显暴躁的语气说,他皱着眉看看诺尔梅齐又看看奥尔迦拉夫人,这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兴趣了,或者说和这个女人本身相比,他更对她提出报酬有兴趣。
“请放心殿下,您帮助了我们,那么我们也给您足够的回报。”
看着菲利普那张漂亮的脸,诺尔梅齐悠悠说着,同时不由抚摸了下因为腐烂已经快要脸上的创口粘在一起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