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凝固的面孔向上仰着面对着房顶,闭上的眼睛让这张面孔看上去祥和了不少,虽然不能说像是睡着了,可至少与旁边那个好像盯着凶手在无声诅咒的老头相比顺眼了许多。
亚历山大坐在椅子上望着那张脸好久没有开口,即便那个阿尔芙特修女已经被从箱子里抬了出来放到了一旁的床上,可他却依旧没有看上一眼。
那些用德文写成的手稿除了一些典型的拉丁式词句,很多地方他是看不懂的,不过其中的那个名字他却很熟悉。
现在这个年轻人只是叫做马丁,即便连上他的后面那个姓氏,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究竟是谁。
但是只要再过上15年,他就会因为一篇震动整个欧洲大陆的宏论巨着而名扬整个基督世界。
再过上些年,他就会成为一个时代的代表,旗手,精神领袖和引路人。
已经摇摇欲坠的基督世界将会因为他的声音彻底分裂,而这一次分裂甚至要比当初东西方就会大分家,更加深刻也影响更大。
因为这将会彻底的把以梵蒂冈为代表的整个基督世界彻底撕裂成为两半。
新教,一个自诩是宗教改革者的教派将会彻底摒弃梵蒂冈的权威,他们将带领着将近一半的欧洲人寻求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信仰世界。
伴随着这种新思想与旧信仰割裂的,将是惨烈的宗教内战,其残酷,无情与野蛮甚至较之与异教徒的战争更加可怕。
这一切都是来自如今躺在地上的这个年轻人,如果没有记错,他现在应该才只有18岁,在今后的几十年当中,这人生的前18年对他来说,其实只是一场如梦似幻的梦境。
在他老了之后,甚至曾经对他的友人说自己的青年时代完全是在麻木当中度过的,因为那时候的他,分不清信仰与真理,愚昧与理性的区别。
可是现在,他就那么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身子已经逐渐僵硬冰冷,年轻却已经没有了生气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可怕的死气。
亚历山大仔细打量着那张脸,似乎是在确定这个人的确就是他想象的那个“马丁”。
可他实在想不出除了那个人之外,还会有谁叫这个名字,马丁·路德,也许的确有同名同姓的人,但是这个年轻人是个神学院的学生,这从他的手稿里可以看到还有着各种涂鸦的笔记,而手稿上清楚的写着“奥斯丁修道会”字迹的内容,说明这个年轻人正是从那个远在北方的萨克森选侯国来的事实。
亚历山大不是很清楚的记得马丁·路德早年都在什么地方游历学习过,但是他却知道奥斯汀修道会在这个人一生当中曾经起过很重要的作用。
马丁·路德曾经把他在一次可怕的狂风暴雨中因为恐惧而发誓向平民保护者圣安娜寻求庇护的经历视为改变他一生信念的一个转折点,这在他自己和旁人的讲述中,曾经不止一次的提到,这也成了他那富有传奇一生当中很具有神秘主义色彩的一页。
尽管很多反对者怀疑他是在故弄玄虚甚至是说谎,但是随后参加了奥斯丁修道会的那段时间,的确为马丁路德后来的思想变迁铺就了一条必经之路。
只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不论之前他的确经历过什么,也不论他曾经在那个暴风雨之夜得到了什么样的启示,他现在都是一个死人了,而杀死他的,是站在亚历山大身边的两个看上去完全不把这个当回事儿的海盗。
亚历山大很想告诉眼前两个人“恭喜你们改变了历史”,不过随后他也只能发出一声苦笑。
即便活着,未来的马丁·路德是否还能阐述他那震动人心的95条论纲,是否还会引发一场宗教大分裂,现在看来其实已经显得十分模糊。
德意志的诸侯们现在和历史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区别,他们变得更加不需要依赖帝国的羽翼,或者说随着实力逐渐增强,他们甚至已经可以向维也纳发出不同的声音。
这一切的后盾来自一个叫做自由贸易联盟的支持,强大的经济支柱给德意志贵族们的是较之历史上更加坚定的决心和自信。
宗教战争的最终目的其实依旧是利益,或许对于小贵族和底层民众来说这是信仰之争,但是对那些诸如萨克森选帝侯那样的大贵族,只是让他们用来凝固人心的手段。
那么即便没有了一个神父的指引是否就不会再出现那场动摇欧洲信仰的巨大地震呢?
亚历山大觉得这似乎并不需要怀疑,甚至即便没有了那95条论纲,他也并不担心历史会停滞不前,因为代替那论纲的,是让无数人更加趋之若鹜的财富。
德意志贵族们对马克西米亚的统治早就心怀不满,特别是随着贸易联盟的加入,巨大的利益冲突已经让这种不满甚至要比后来马丁·路德时代以信仰为突破口的冲突更加激烈。
亚历山大现在真正头疼的不是一个还未成为传奇的马丁·路德,而是倒霉的格里撒罗。
当听杰姆斯解释了前因后果之后,亚历山大觉得这真是个让人无语的结果。
堂堂的首席元老秘书兼犹大会大头目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因为撞了两个海盗送了性命,顺便还断送了一个原本应该刘明史册的人物,亚历山大说不好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天意,不过当他听到杰姆斯念念的不忘的提到阿尔芙特修女的所谓预言后,他不得不开始想办法解决现在遇到的麻烦。
只是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难道现在的马丁·路德不是应该正在他远在萨克森老家的修道院里深造吗?
亚历山大站起来绕着三具尸体走了一圈,他同样注意到格里撒罗显然为了不引起注意而换上的旧衣服,这让他猜想这位犹大会的成员很可能不是奉了唐·胡里奥曼多的命令,而是自己悄悄出来和这两个人见面。
或者即便他是受了首席元老的指派,可看他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应该也是不想被别人发现。
既然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虽然对于这三个人的死有些遗憾,可更多的还是接下来的麻烦带来的烦恼,这个时代可怕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就在不久之后,随着欧洲大陆宗教内战的爆发,会有越来越多的新教徒因为担心受到迫害而逃亡海外。
这将是促成一个大航海时代蓬勃发展的动力之一,可是伴随着这个充满活力的大潮而来的,将会是新大陆原住民的噩梦,而且这个噩梦将会持续好几个世纪,与之相比,这几个人的死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想办法把他们的尸体隐藏起来,还有我们不能在这待得太久,”亚历山大看了看房间里的布置,这是栋很普通的房子,屋子里没有什么摆设,床也是光秃秃的木板床,除了一个老旧的五斗橱没有什么其他的家具。
窗户已经关上,不过从满是斑驳补丁的窗帘可以看出很显然房子的主人并不富裕,这应该不是贵族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倒更像是犹大会这种总是在暗中活动的地下组织接头幽会的好场所。
所以亚历山大有些担心会有人找上门来,或许这几个人只是拿这里当做暂时的落脚点,可也有可能是作为聚会的地方。
“这个女人怎么办大人?”酒糟鼻试探着问,自从知道他们的“客户”是这位罗马忒西亚公爵,酒糟鼻就显得特别热情。
他在马拉加见过哥伦布兄弟与这位公爵会面,作为杰姆斯身边几个得力的手下之一,他也多少知道这位公爵出手阔绰,显然和哥伦布兄弟在马拉加大手笔的招募船员准备远航有着很大的关系。
现在能够亲自为这位公爵大人效劳让酒糟鼻觉得是个难得的好机会,特别是在见了这个阿尔芙特修女漂亮的脸蛋后,他就更是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她怎么样?”
果然公爵终于注意到了昏昏沉沉的修女,看着亚历山大走到床边低头看着似醒非醒的阿尔芙特修女,酒糟鼻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杰姆斯抢先打断。
“这女人是个女巫,”杰姆斯有些不安的说“这一定都是她诅咒的。”
“如果你能小心些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了,”亚历山大摇摇头,他觉得杰姆斯真的有些神经过敏了,不过看在他把阿尔芙特修女带来的份上,亚历山大还是安慰着他“小心一点,接下来一切都会好的,我会安排人把她送走,至于这几个人……”
说到这里亚历山大停下来看了看房间里躺着的三具尸体,随后忽然摆摆手。
“就把他们留在这里,还有他们的东西放回原处都不要动,”他把从那个年轻的马丁身上找到的手稿本子塞到杰姆斯手里,然后对有些不解的两人说“只要不留下可能会找到你们的痕迹,所有东西都不要动。”
杰姆斯愣了下默然点头,他虽然不知道亚历山大要做什么,但知道他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那这个女人怎么办?”杰姆斯又问了句。
亚历山大向床上的阿尔芙特修女看了看。
宿醉卧床的修女看上去显得十分特别,她闭着的眼睛似乎在不停挣扎的想要睁开,却又偏偏因为朗姆酒的后劲让她头昏眼花,所以只是时不时的扇动却又模糊的视线让她显得虚弱而又无助,略显深色的肌肤上浮现着一层不太正常的红晕,那是因为酒精造成燥热的缘故。
这倒让亚历山大不由联想,或许葡萄牙王后玛利亚喝醉了也是这个模样。
看着这醉醺醺的年轻修女,亚历山大忽然笑了笑。
这个阿尔芙特修女,对唐·巴维来说当然是个价值连城的筹码,但是在他这里其实并没有多少价值。
不过如果利用的好,也未必没有用。
至少他让杰姆斯费尽力气的把这个女人劫走,可不只是为了让唐·巴维走投无路。
“你们看好她,也许很快就有用处了。”亚历山大看了眼已经被搬到房角的那三具尸体,接着发出一声轻叹,带着谢尔走出了房子。
亚历山大顺着街道向前走着,秋天午后的阳光依旧热烘烘的,不过他却丝毫不在乎。
马丁·路德,那个开启了一个时代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这想想都让人觉得滑稽,可亚历山大现在并没有多想这个。
他琢磨的是格里撒罗怎么会出现在那个房子里,而他和死掉的马丁·路德又是什么关系。
虽然并不怎么相信马丁·路德也是犹大会的人,可如果仔细想想后来历史上发生的那些事,亚历山大也不禁觉得并非不可能了。
不论是否的确是由他造成,马丁路德作为16世纪基督世界大分裂的起因人物都是毋庸置疑的,即便这个起因早已经埋下了种子,可是毕竟是由他为这颗分裂种子的破土而出掘下了第一铲土。
想到这个的亚历山大忽然心中掠过个莫名念头,尽管这念头只是稍纵即逝,可他却似乎抓住了一个解决始终困扰他的难题的钥匙。
亚历山大匆匆赶回了甘特宫,那个念头在他心中时隐时现让他一时间把握不住其中的脉络和关键,直到见到教皇时,他才终于隐隐的理清了其中的头绪。
“陛下,我有事情对您说。”
“我也有事情正要对你说,”教皇看上去显得有些兴奋,他搓着双手走过去,站到亚历山大面前打量着他,然后教皇伸出双手用力抱了抱女婿的两臂“你做的不错,那个唐·胡里奥曼多主动来向我们递出橄榄枝了。”
“是吗?”
“是的,他显然对于斐迪南对我的资助很在意,所以他已经主动提出愿意为我在瓦伦西亚的别墅提供一笔很丰厚的资金。”
“那可真是恭喜你了陛下,”亚历山大笑了起来,他当初让教皇的财务官故意造成修建别墅的资金来自斐迪南的假象为的就是如今这个结果,当然他的目的不是为了帮老丈人敲诈一笔贿赂,而是为了让托雷多的贵族们意识到亚历山大六世的重要。
而现在一个新的计划正在他的心底里慢慢酝酿,这让他觉得教皇似乎表现的还不够重要。
“这正是我要和您说的,有些事情我想让您知道,这其中可能牵连到很多让您觉得难以接受的事实,不过我相信您一定能够明白这对咱们来说有多么重要。”
亚历山大的话让教皇不禁愣愣的看着他,不过也只是那么短短的一会,亚历山大六世就伸手示意女婿陪着自己慢慢的向院子里走去:“好吧告诉我,你除了是恩里克四世的私生子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秘密,放心吧,即便你告诉我你和苏丹是亲兄弟我也不会感到意外的,所以说吧,是什么?”
托雷多城里的一栋房子里发现了几具已经死了多时的尸体,其中令人意外的是俨然有首席元老唐·胡里奥曼多的秘书格里撒罗。
这让首席元老大为震怒,在严令必须抓到凶手的同时,他又不禁为格里撒罗为什么会死在那栋房子里猜忌重重。
而让首席元老更为意外的,是在另外两人中那个年轻的尸体身上搜出了一本似乎刚刚写成不久的手稿。
这些手稿虽然和他身上带的其他文件不论是字迹语言都完全不同,可其中的内容,却是让看到的人全都因为意外和震惊不禁目瞪口呆。
“1.当主基督耶稣说‘人当为自己罪行忏悔赎罪’时,是指当一生为之忏悔。”
“2.此之忏悔并非来自忏悔礼,即并非由牧师予以主持之仪式。”
“3.宽恕罪行之权力只能来自主,而非人,所以以教皇为代表之教会及其神父无权予以宽恕……”
一条条,一段段,随着看到那份手稿里罗列出的内容,凡是见到了其中内容的人都不禁瞠目结舌,甚至因为恐惧而胆战心惊。
即便是王室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望,可教会在伊比利亚多年来形成的影响依旧深远而巨大,这也是为什么斐迪南依旧要利用亚历山大六世的布道制造对胡安娜执政的怀疑,以便为确立自己未来卡斯蒂利亚摄政的合法性创造声势。
可是现在,一篇洋洋洒洒的论纲式质问却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看着上面那一条条足以能够直接质问到教士们灵魂深处的诘问,所有看到这手稿上内容的人都不由从心底里感到说不出的恐惧。
这样一篇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文章却和首席元老的秘书牵扯上了关系,哪怕只是想一想,已经足以在托雷多引起滔天巨浪般的轩然大波。
唐·胡里奥曼多看到那份手稿内容的时候也被真正的吓到了,他甚至听到托雷多大主教因为愤怒和彷徨手中的法杖在地面上敲出鼓点般颤抖的声响。
那份手稿就如同烧红的烙铁在每个人的手中传送,所有人都恨不得尽快把这个可怕的东西送到别人手里。
而当人们惶惶不安的时候,教皇的出现让这个尴尬,甚至有些可怕的一幕变得更加强烈。
亚历山大六是从一个有些颤抖的辅助主教手中结果那一沓稿纸,他眯起眼睛把稿纸放到很近的地方仔细看着,同时嘴唇微动默念着上面的内容。
所有人,甚至包括首席元老都默不作声,神情紧张的望着教皇脸上的神色,只是他们没有看到意料中的愤怒,相反,教皇似乎对这份手稿里的内容颇有兴趣。
“看看这段,”教皇对陪在他旁边的亚历山大说“‘教皇不能赦免任何罪债,而只能宣布并肯定罪债已经得了上帝的赦免。那留下归他审判的,他当然可以赦免。他若越过此雷池,罪债便仍然存在’,我说你们谁能告诉我他这个是什么意思?”
狡猾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神色不安,面面相觑。
第一次,傲慢的托雷多贵族们在亚历山大六世面前低下了他们的头。
“还有这个,”亚历山大六世把手稿高高举起和额头同齐,然后用力的大声念着“如果有甚么人以得免除一切惩罚,那么只有最完全的人,即最少数的人,才能得以免除一切惩罚,所以大多数的人,难免是被这不分皂白和夸张的、免除惩罚的应许所欺骗。”
念到这里他停下来望向站在四周默不作声的人们。
教皇的眼神平和而并无怒意,但是这一刻没有任何人敢和他的目光相遇,所有的人都惶恐的低着头,即便是离的很远的卫兵们,也因为感染到这令人窒息的气氛悄悄向远处退去。
“我要说,这是一篇让我不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评价的文章,从这种行文方式我们或许可以把它称为教义论纲,可是我要说,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可怕,也是最邪恶的文字,这里面的每一个词汇,都因为它的邪恶而变得生动,”亚历山大六世不慌不忙的对面前的人们开了口,他的语气并没有因为愤怒的显得比平时更高些,而是依旧平静祥和,就如同他刚到托雷多时候人们印象中那个被放逐的教皇一样,但是他说出的那些话中透出的极端愤怒和如同沾染着血腥般的冷酷却让所有人都不怀疑,接下来就会爆发一场可能席卷托雷多,进而会是卡斯蒂利亚的可怕风暴。
“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压力山大六世的目光掠过站在不远处一脸惶然的托雷多大主教,注意到主教大人望向唐·胡里奥曼多的眼神,他就好像有些意外的又看向首席元老“我想您能够告诉我。”
唐·胡里奥曼多脸色木然的迎着亚历山大六世像是纯粹只是询问的目光,他相信教皇应该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可是现在他却要当着所有人的面逼迫自己承认这些可怕的东西与他死去的秘书有关,这让唐·胡里奥曼多觉得简直像是把自己的头主动的送到对方高高举起的屠刀之下。
“请原谅,那是些德文吗?”一直在旁边看着好戏的亚历山大终于开口了,他从教皇手中接过那份手稿翻动了几下,从其中拿出几张字迹不同的稿子看了看“很可惜我不懂这些文字,不过我相信的这应该是德文,那么说写这些东西的人是来自北方了?”
亚历山大的话让唐·胡里奥曼多好像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甚至是有些不礼貌的抢过那些手稿不停翻动,然后从其中拿出更多的德文稿件,同时嘴里也在不停的说:“对没错,这是德文,这些东西天知道都写的是些什么,快去找个看得懂的人来,我们要知道这些妖言惑众的异端都来自什么地方!”
懂得德文的人很快被叫来了,随着一篇篇稿件被翻译出来,人们终于知道,这些东西可能来自一个远在萨克森选侯国的奥斯丁修道会里的,叫做马丁·路德的修士手笔之后,所有人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被更大的疑团笼罩。
“尊敬的唐·胡里奥曼多,我相信你的虔诚和正义感,也相信你绝不会允许这种东西的存在,不过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特别是其中还牵扯到了一位选侯的国家,要知道那可是由皇帝统治的地方,而据我所知,似乎皇帝的儿子菲利普就在你们的手中,所以呀这件事……”
看着首席元老随着自己的话逐渐变得脸色发白的表情,正在满脸同情的表示理解的亚历山大六世发出了一声轻笑,然后在亚历山大的陪同下,穿过四周弯腰躬身的人们缓缓走去。
唐·胡里奥曼多神色彷徨的看着那对翁婿的背影,他这时候只觉得身上阵阵发冷,汗水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流下。
而在前面,亚历山大正在低声赞许着老丈人的表演。
“您真是让我惊讶,”亚历山大小声说“不是您对他们的态度,而是您居然能写出那么好的一篇论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