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跟王胜夏和王胜秋说:“你们去喊两个堂哥来,呆会让他们把他弄家去。”
说罢跐溜一下子出了屋门,跑到家门口,看看坐地大哭的王发家,又转身回家,从厨房里抱住一捆麦秸往地上一铺,一腚坐了上去,然后嘴巴大张,丹田运气,“哇”一声大哭起来。
边哭边数落:“爹呀,我真是命苦啊……你不在了连我亲堂叔都欺负到咱家里……大清早就被亲堂婶子堵在家里骂,这刚骂完又被亲堂叔堵在门口闹……还有没有天理呀……”
正又哭又数落的王发家懵了:这,什么情况?
“爹呀,我真是命苦啊……你不在了连我亲堂叔都欺负到咱家里……大清早就被亲堂婶子堵在家里骂,这刚骂完又被亲堂叔堵在门口闹……还有没有天理呀……”王胜春哭的余音绕梁,天崩地裂。
发家这一发愣,王胜春又数落了一遍不说,而且本来不理睬他都回家了的邻居们,听到新的哭声又都倾巢出动,一忽儿胡同里就挤满了人,都关切的问王胜春这是“咋了”?
这形势明显对他不利呀。
这不是一个当叔的欺负小侄女吗?
可是他既然闹了,总不能就这么败下阵来吧,唉,啥也不说了,哭吧……
王发家眼一挤,又放声大哭起来,那发声的力度之大,声音脱出喉咙的时候,把嗓子都震疼了。
可是,他这么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疼自己,此刻大伙都在鄙夷他的哭声,说一个大男人跟侄女对着哭,也不觉得丢人。
王胜春也不示弱,那哭声带哨呼啸着直冲天际:“爹呀,我真是命苦啊……你不在了连我亲堂叔都欺负到咱家里……大清早就被亲堂婶子堵在家里骂,这刚骂完又被亲堂叔堵在门口闹……还有没有天理呀……”
就那几句词,反复的用,但人家却越战越勇,哭声越喊越嘹亮。
而王发家,本来就年纪大了,又哭了好一阵子,早就底气不足了,刚才又被迫跟侄女飙了一阵子高音,早就有气无力了,眼下只不过是硬撑着,哪还顾得上数落啊。
王胜春呢,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刻,本来女的嗓子就尖,发声上占优势,她刚刚又吃了饭,而发家是空肚子……
王胜春又哭又数落把邻居们的眼泪都勾出来了:是呀,一个小姑娘,没了爹自己扛起了家庭的重担,多不容易呀,这亲堂叔不说帮衬帮衬,还跑到家里闹,太可怜了。
于是邻居们就纷纷发声,数落发家的不是,说发家一个大男人不管着媳妇跑来闹,自己还跟个娘们一样堵着侄女家门口哭,丢不丢人呐……
王胜春听着大伙对王发家的数落,差点扑哧笑了,但她不能笑,她得继续哭,把他彻底哭败了。
她得意洋洋继续飙高音,王发家此刻羞愧难当,嗓子也罢工了,灰溜溜的垂着头,恨不得一头拱到地底下……
王胜春心里发笑:败了吧,哼,我整不死你。
“回家。”两个近门子的堂哥从人堆里了挤过来了,抓住他的衣领就拖着走。他也只好就坡下驴停住哭回家了。
唉,丢人呐!
王胜夏和王胜秋木着脸跑到姐跟前,两人一人一只胳膊把王胜春架了起来,都嗫嚅着:“大姐,别哭了……”
王胜春偷着朝她俩眨眨眼,然后跟大伙装可怜说:“谢谢大伙帮我说话了,不然我堂叔不知道要闹到啥时候……”
众人骂着发家散去了,王胜春姊妹仨进了家,把院门一上吃吃笑着回屋了。
刚才王胜春的操作屋里的长辈都听见了,李大云跟王娟子都哭笑不得,说王胜春这丫头一会乖巧懂事一会还疯疯癫癫。娘俩都嘀咕这丫头从小就文文静静的呀,咋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呢?
但王老爷子却直夸这丫头智商不一般。
不过李大云娘俩也承认,也只有她能把那个老婆奴的王发家给治住了。
按照老规矩,王娟子得在娘家出嫁,而且两位新人在婚前第二天不能见面,所以王娟子就提前搬到了娘家,跟王胜春姊妹几个挤在了一张大床上。
真是天公作美,姑姑出嫁这天风和日丽,春意融融,王娟子穿着大红袄,头上蒙着红围巾被王胜春和张玉梅搀扶着出了家门,一身西装的白小南拿着一大捧带着清晨露珠的鲜月季迎接她。
这边王胜夏跟娘把给姑的嫁妆用车子拉着送到白氏的院子里。
满当街的人都来看娶媳妇、也是嫁闺女,闹闹哄哄说着吉祥话跟着新媳妇走到新家。白氏跟王老爷子双方长辈并排坐在院子正中接受新人的行礼。
二人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夫妻对拜后就被送入洞房了,王胜春跟张玉梅两个“喜娘”长吐一口气倒在了新床上,俩人叫:“结婚真累。”
王娟子笑:“大姑娘家像什么话,赶紧坐起来。”
俩人挤眼笑笑忙坐了起来,外面已经有客人开始来到了,王胜春让张玉梅在屋里陪着姑,她出去招待客人了。
都是熟客,王胜春帮忙招呼着坐下就去养鸡场喊魏丰年来吃酒席了。
鸡舍建好了晾着,眼下是春天,正是植树的季节,魏丰年已经购置了苹果树苗,明天就运到,他也找好了人手帮忙种植。
王胜春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预备种果树的那片荒地上查看。
看见王胜春来了,他就指着这里那里的跟她说他的种植规划,说果树得勤浇水,但是全靠天不行,靠河沟里来水也不行,得有自己的取水渠道,他得在果树中间打一眼水井,这样可以自由浇水了。
还说果树四周得用铁丝网拦住,省的结了果子被偷,也阻碍鸡了羊了啃食果树苗。
王胜春赞同他的周密计划,但是,这二十余亩地呀,全程用铁丝网拦住得一笔钱呀!她知道他手里有多少钱,建了鸡舍,再买了果树苗就基本用完了,还没购进鸡苗跟鸡笼子呢,杂七杂八的都是钱。
她就轻声说:“丰年,不是我给你泼冷水,咱把蒜黄全部卖完了也不够你的本钱吧,但是我也要盖房子,柳编刚做还没赚几个钱,真帮不了你多少忙呀,钱怎么办呢?”
阳光正撒在他硬朗英武的脸上,他淡淡一笑说:“没事,我早打算好了,我准备贷款。”
“啊,贷款!”王胜春惊了一下。
她怎么忘了这茬呢,后世商人做生意哪个不是贷款呐,只是,在这个年代,贷款做生意她必须推魏丰年为第一人。
她心生钦佩的惊呼:“丰年,你太有魄力了,太有远见了,居然想到了贷款。”
其实1983年以后,国家为了鼓励全民经商,贷款是无息的,也就是说,白用。可是这白用的钱也没人用,第一:不敢。第二:没人做生意。
魏丰年被心爱的姑娘夸心里美翻了,他嘿嘿笑笑说:“我没点魄力哪能配的上你呀。”
王胜春冲他挤挤眼,嘴一抿说:“也是哈。”
然后担忧的问:“可是这款好贷吗?你问好了吗?”
魏丰年手一挥说:“我什么时候打过无准备之仗,我都问好了,贷款是无息的,但是必须按照银行规定在固定日子偿还本金,然后可以再贷,这样可以证明你有还款能力。当然,银行会调查你贷款的真实原因,我有鸡舍跟买来的果树苗,不怕银行调查。”
王胜春不禁惊叹:“丰年,你办事真的太靠谱了,我佩服你!”
心里暗赞:比我这个活两辈子的人想的还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