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放心……”林嫂低着头,说话的声音恭敬中带着一丝颤意,“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该提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和夫人说。”
“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好。”沈奕嘴角挂着笑意,说出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窖,“魏强这孩子不错,长得很像你,不如抽个时间,让你们母子相认如何?”
“不、不用了,老爷……”林嫂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恐慌,“那孩子既、既然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那就……就别让他知道了。”
她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稳定的生活在她看来弥足珍贵。
魏强的出生是一个意外,她那时在外面给人做工,孩子和夫君都留在老家,一时意乱情迷下和隔壁的一个鳏夫有了关系。那次过后,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怀孕了,那男人苦苦哀求着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她咬咬牙就同意了。生产过后,她将孩子留给了那个鳏夫,自己收拾行李回了老家。要不是后来无意中看见他后颈上的胎记和身上戴的小玉佛,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这个孩子。
虽然她有些可怜他从小没有娘,但为了夫君和孩子,她除了暗中给予他一些财物,其他什么也不能做,更别说与他相认。
对于魏强的存在,她一直隐瞒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老爷发现了。
他话里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若她还想保得家庭安宁,就必须严守秘密,哪怕看见老爷在夫人喝的莲子羹里下了药,她也只能当个锯了嘴的葫芦,任是谁问也不说。
“老爷……”林嫂捏紧手中的托盘,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刚才的事,夫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我……”
“刚才的事?”沈奕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林嫂浑身一颤,连连摇头:“没、没有……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是我自己眼花了。”
“眼花了没事,只要心里通透就好。”沈奕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便意兴阑珊地挥手让她离开,“好了,你先下去吧,只要你安安分分侍奉夫人,沈家不会亏待你,至于魏强的事……就当我没说过。”
“是,是,沈老爷放心,我一定用心做事。”心中大石落地,林嫂脸上的表情一下子轻松许多,“老爷,要是没其他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沈奕神色漠然地看着她,淡淡地点了点头:“嗯,你下去吧。”
林嫂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准备下楼,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沈奕叫住。
她回过头来:“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沈奕眉峰紧蹙:“我之前问你,你说夫人今天收到一个匿名信,里面有一个首饰盒,那首饰盒现在在哪?”
晚饭时,沈奕就觉得卓文苑神色不对,在给她炖甜品前,他叫来林嫂仔细询问了一番,除了那个信外,其他一切都很正常。
“首饰盒?”林嫂一愣,但很快回道,“夫人后来说累了,就直接拿着东西回了房,我猜那首饰盒应该被夫人收起来放卧室了。”
沈奕垂下眼睑,目光在眼底闪烁,旋即又抬起头,看着林嫂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是,那我先下去了。”
林嫂离开后,沈奕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来到卧室门前,伸手推开房门。
宽敞的房间内,卓文苑安静地睡在床上,面容恬静,呼吸平稳而规律。
沈奕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沿边,凝视着她娇美的容颜。
床头的烛光黯淡,他的大半张脸都隐匿在阴影之下,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苑儿……”他轻轻唤着她的小名,俯身在她眉心印下一吻,“你究竟想瞒着我什么呢?”
沉睡中的卓文苑没有给他回答,回应他的只有一室寂静……
沈奕面容平静,很快便站直了身子,目光环视屋内一圈,最后落在不远处的梳妆台上。
他只身走上前去,轻轻拉开梳妆台下的抽屉,在一堆琳琅满目的首饰盒中,挑出一个雕工精湛的六角木盒。
文苑的东西他全都清楚,眼前的这个木盒他以前从未见过,想来就是今日随信一起寄来的。
沈奕唇角轻扬,无声地笑了笑,她还似从前那样简单,藏个东西都藏不好,究竟是太过自信,还是觉得自己不会记得她有多少贴身之物呢?
他摇了摇头,抛去心中杂思,伸手打开木盒,随即目光一顿,一瞬不瞬地盯着最上面的那块金锁片。
这是那孩子的东西……
沈奕眉峰拧成“川”字,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暗芒,他记得这块金锁片是和那孩子一起被送走的,而今却有人暗中将它寄给文苑,究竟于心何在?
想到这里,沈奕的目光从金锁片上移开,望向那封近在咫尺的素色信笺。
“明日午时,茗香馆一聚,勿带他人,谨防沈奕。”
看着信笺上的一排小字,沈奕眯了眯眼,眸色晦暗不明。
当年的事,知道内情的只有自己和心腹徐泽,蓁蓁的事,也是他交待徐泽一手操办的。
不管怎么说,那孩子也算陪了文苑几年,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他让徐泽给她找一户家世清白的人家,不仅给了五百万两的抚养费,还让徐泽每年都寄钱过去。
如此,他也算问心无愧。毕竟她当初不过是一个弃婴,如果不是被他捡到,兴许都活不过那个冬天。
他后来曾陆续问过徐泽几次。据他所说,那对夫妻不能生育,为人忠厚老实,对蓁蓁也是视如己出,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甚至举家搬迁。
算算时间,她今年似乎还不满十岁。
若徐泽所言非虚,那对夫妻在无法生育,又不清楚她来历的情况下,不可能会主动帮她寻找娘。
除非……徐泽当年骗了他。
可徐泽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就算文苑知道真相,他也无法获得任何明面上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