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调慢条斯理,颇为认真。
哪怕此刻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屋外忽有脚步声传来,贺兰平转头去看,是苏惊羽回来了。
“楼下的水正烧着,四哥喜欢喝什么茶?”苏惊羽迈步到了榻边坐下,朝贺兰平问道。
贺兰平只淡淡一笑,“什么都好,你知道四哥不是个太挑剔的人。”
苏惊羽挑眉,“四哥为何会来赤南国?你如今身为太子,应该不是很闲才对。”
“最近朝中没有什么事,我便也跟父皇告了一个月的假,这以后我可就少有玩乐的时间了,当然要趁现在让自己多放松。你要知道,我从前游手好闲惯了的。”
贺兰平说到这儿,顿了顿道,“父皇原本并不想放我出宫玩,直到李家的三姑娘跑了,父皇大怒,下令缉拿,我对父皇说,既然我的太子妃跑了,那便再找个新的太子妃就是了,我们出云国与赤南国是不是可以联姻来稳固关系?父皇认为我的思虑有理,我此行,一来是游玩,二来,是要搞定古月南柯。”
苏惊羽闻言,一本正经道:“四哥今日见到了古月南柯,有何感觉?”
“感觉尚可,要相貌有相貌,要身姿有身姿,且还有点儿小脾气,有点儿傲,符合我看美人一贯的标准。”贺兰平漫不经心道,“我还记得,离开帝都之前,父皇与皇祖母都成警告过我,莫要找古月西柚那样的女子,赤南国皇室的公主中,古云南柯是最有才情的,选她才是正经的。”
苏惊羽:“……”
在她看来,古月西柚那小姑娘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脾气爆了些,性格淘气了些,而这些,都不惹人厌,反而令人觉得真实。
女人想必都喜欢古月西柚这样的性格,城府不深的姑娘好相处。而男人喜欢的便是古月南柯那样,才色双绝,高贵冷艳的。
若是古月南柯最后真的被赤南国皇帝许配给贺兰平,她心中必定很不情愿。
她方才那么急匆匆地离开,想必是为了阻挠这一门婚事的。对于贺兰平的提亲,赤南国的皇帝没有理由会拒绝——女儿嫁去异国做太子妃,将来太子登基她便是一国之母,如此一来,赤南与出云便真的是密不可分了。
古月南柯想躲避这门婚事多半是不可能,任她再得帝后宠爱也没什么卵用,这便是皇家公主的悲哀,被作为联姻工具是无法避免的。
“这么说来,四哥是真的喜欢南柯公主了?”苏惊羽的笑容中似是有点儿无奈。
“惊羽,你这话就不对了,四哥我向来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是美人,就喜欢。”贺兰平淡笑着道,“父皇都说我像他年轻时一样风流,如我这样的人,想必很难只对一个女子上心,这也是成为帝王首要的条件,莫要专一,要多情。”
“是是是,我都忘了四哥您是护花狂魔,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苏惊羽唇角轻扬,“四哥,我跟您说句实话,这个南柯公主,我与她有点儿恩怨,互看不顺眼,四哥,我现在问您一句话,倘若她嫁来出云国之后,利用她太子妃的身份对我施压,你会选择站在谁那一边,或者,冷眼旁观?”
贺兰平闻言,眨了眨眼,似乎对苏惊羽的提问有些疑惑。
“是我冒失了。”苏惊羽轻笑一声,“方才是我一时说笑,四哥别当真。”
“我会选择,站在有理的那一方。”就在苏惊羽以为贺兰平不会回答的时候,贺兰平开口道,“谁有理,自然帮谁,四哥我是个讲理的人,即便将来她是我的太子妃,她不讲理,照样教训,这是我的原则。”
“有四哥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苏惊羽笑道,“四哥旅途劳顿,随我下楼吃个饭吧,月落乌啼他们早就在厨房里忙碌了。”
“我们难道不等十弟醒来一起吃?”
“他呀,没那么快醒。”苏惊羽瞥了一眼榻上的贺兰尧,笑道,“等他醒了我再给他弄吃的。”
“好,对了,此次前来,我还带了这个。”贺兰平说着,从宽大的袖袍下取出一个锦囊,递给苏惊羽。
“什么玩意?”苏惊羽接过了锦囊,鼓鼓的,却并不是很沉。
她捏了捏,有些铬人,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里头是什么。
除了瓜子,还有什么东西有这样的手感。
苏惊羽将锦囊打了开,里头装着的果然是——西域五色瓜子。
“这瓜子怎么还有?”苏惊羽抬眸望向贺兰平。
这瓜子是贡品,在出云国境内买不到,当初皇帝分这些瓜子时,只有皇子们以及嫔位以上的妃子才有。
太后宫里的,宁若水宫里的,贺兰平宫里的几乎全被贺兰尧消灭。
“这瓜子是贺兰陌的那一份。”贺兰平笑道,“我搬去东宫的那一日发现的,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五色瓜子分到他宫里不少,然而他不爱吃这个,我想你们应该喜欢。”
“这个阿尧可喜欢了,我也只是偶尔吃,谢了四哥。”苏惊羽将锦囊随手搁在了桌子上,而后迈步离开。
贺兰平自然是跟了上去。
二人在楼下的大堂又唠嗑了一会儿,菜终于全摆上桌了,苏惊羽才将碗筷递给贺兰平,却听酒楼外响起一道声音——
“太子殿下,宫里来人了,赤南国帝后邀您去宫中赴宴。”
贺兰平闻言,望了一眼苏惊羽,似是有些无奈,“就猜到会有宫宴。”
“以四哥你这身份,他们设宴款待你是必然的,不设宴才奇怪呢,你还是去吧。”苏惊羽耸了耸肩,表示她也无奈。
贺兰平扫了一眼桌子,“这些菜我还一口没尝呢。”
“想吃还不简单,下次按着同样的给你摆一桌。”苏惊羽笑着挥了挥手,“再会。”
贺兰平挑了挑眉,起身离开。
到了酒楼之外,随从走上前来,道:“殿下,他们宫里的人说,若是宁王殿下也在,便请他一起去赴宴。”
“十弟卧病在榻,没那个闲工夫,本宫去就好了。”贺兰平的语气一派平淡,“走罢。”
眼见贺兰平离开了,桌边的众人便纷纷开口,朝着苏惊羽抛出一个个问题。
“惊羽姐姐,太子真的要娶那南柯公主?”
“小羽,贺兰平要娶古月南柯,这倒是给你们省事了,不过,这也意味着古月南柯地位的提升,她是异国公主的时候,你不必对她太客气,她一旦成了太子妃,身份高于你了,必定会找机会打压你,女人大多是记仇的,更何况还是她这样的女人,她想必是对小十因爱生恨,一有机会也许就找你们麻烦,你想好要如何对付她么?”
“依我之见,她到了出云国,反而更有利于我们对她下手,毕竟那是个她不熟悉的地方,遇到了麻烦也找不到撑腰的人,我们寻个机会,毒她可好?她若是死了,对赤南国不好交代,不如毒傻了,毒疯了?”
最后这句话是邵年所言,话音落下之后,便是全场寂静。
“你们看我作甚?”邵年一脸疑惑,“我说的有何不对么?”
“你好残暴。”君听抽了抽嘴角,“万一人家改邪归正了,何不给她留条活路?兴许她做了太子妃就想通了,放弃纠缠宁王了,你们想想,嫁给宁王,那只是王妃,嫁给太子,将来便是皇后,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果断舍宁王选太子啊。”
君清夜“嘁”了一声,对于君听的话,只笑道:“肤浅,天真。”
这世上有不少女子更重视感情,而并非权力地位。
古月南柯便算是其中一个,在她看来,是王妃或是太子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中意贺兰尧。
苏惊羽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话,陷入了沉思。
君听的意见算是合情理的,倘若古月南柯向往一国之母那个位子,对贺兰尧死了心,那么着实不用对付她,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也就是了。
然而——
在假扮贺兰尧引诱古月南柯的那一次,让她看透了古月南柯的心思。
这个女子,一旦认定了一个人,想要她放弃绝非易事。
倘若她依旧不死心要来纠缠,那么……
自己也绝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就看古月南柯究竟会如何抉择了。
“行了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一说起那姓古月的就让人倒胃口。”君清夜如此说着,加了一把菜到苏惊羽碗中,“小羽快吃,别想了,有我在,谁敢欺负我,我可是极乐楼的二当……”
君清夜话说到一半便哽住了。
苏惊羽白了他一眼,“怎么不说下去了?”
还极乐楼二当家呢,这厮是忘记自己不久前才被扫地出门。
“以前说顺口了,一时间忘了。”君清夜撇了撇嘴,低头扒饭。
是了,他与君祁攸已经决裂了,不再是什么二当家了,不能再搬极乐楼出来逞能了。
“依我之见,你还是找个机会与你大哥和好,毕竟人家养你这么大了,长兄如父你说是不是?”苏惊羽道。
“不提他。”君清夜加了一大块肉塞进口中,含糊不清道,“吃饭的时候,莫要提不愉快的人和事。”
苏惊羽:“……”
……
夜凉如水,繁华美灿的皇宫中却依旧灯火通明。
宫里宫外有如同雕塑一般的卫兵屹立,成列的禁卫军来回巡视,严密守护皇宫安危。在月辉的清光之下,染出夜色的深幽与沉静。
黑色金丝楠木书‘绛云宫’的寝殿内,传出女子清冷的嗓音——
“母后,我不嫁出云国太子,父皇那么多公主,为何偏要我嫁?”
“南柯,那太子哪儿不好了?”说话的女子一身深红金边凤袍宫装,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一头乌黑的如云秀发高高挽成了髻,斜插着几枝精致的步摇,发上一顶凤冠,象征着高贵身份,脸庞柔和中透着一丝淡雅,正是赤南国皇后。
“今日宫宴上你也看见了,那太子谈吐优雅,举止斯文,说话时面上总是带着笑意,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心思,他是个温和的人,也是个聪明的人,母后看人一向很准。”皇后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你之所以不乐意嫁他,又是为了那个宁王?南柯,那个宁王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得好看?听闻他脾气恶劣性格傲慢目中无人,屡屡拒绝你,你身为女子,又是公主,被拒绝一回就当知难而退。”
“母后,您不了解就不要随意乱说,我爱慕宁王,何止是因为他的风姿?也是因为他的性格,我也是个傲慢的人,自然也欣赏他的傲气,他还是个感情专一的人,不随处拈花惹草,那出云国太子风流成性,举止轻佻,哪里好了?我看他一点儿也比不上宁王。”古云南柯冷哼道。
“男子风流是天性,这一点不能作为你拒绝出云国太子的理由!”皇后的神色忽然变得严厉,“南柯,男子专情是好事,但帝王专情绝不是好事,你若嫁给出云国太子,将来他为帝,你为后,你不能要求钟情于你,你需要做的便是坐稳了你的位子,要宠辱不惊,最重要的便是宽容大度,这样他必定会记住你的好,这样即使他再宠爱其他女子,也不会让她们取代了你的后位。”
“母后,为何一定要我当皇后?”古云南柯绷着脸,“您就不能试着帮我躲开这门婚事?您不是说过,我是你最疼爱的……”
“那么多公主,为何要你去联姻?因为你是众公主里最优秀的一位,让你嫁给出云未来的天子母仪天下有什么不好!”皇后厉声道,“为何要把这样的机会让给其他的公主?她们一个个想破了头要嫁出云太子你明白么?一个女人能坐到皇后的位置,是如何能耐?你爱慕宁王他根本不愿意要你你又何必自甘堕落!你就那么稀罕他?那你就嫁给太子,将来你是皇后你想做什么还怕做不了?你私底下要报复伤害你的人,多得是方法,你懂么?”
古云南柯愣住。
“南柯,这件事情我与你父皇已经决定了,无需再商量。”皇后眼见女儿失落的模样,叹息一声,抚上她的乌发,“南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母后是对的,当你成为皇后,受到万人膜拜的那一刻,你会发现其他的都不重要,这个太子贺兰平是个有能耐的人,你选他不会有错的,倘若有本事抓住他的心,你想要什么都会有,宁王那么不识抬举,你应该报复他,让他后悔曾经那么无情地对待你。”
说到这儿,她扬声道,“来人,把那副画拿来。”
听闻皇后的话,古月南柯顿时一惊,“母后?”
忽有脚步声传来,古云南柯循声望去,是一名宫女走来,手中拿着一幅画卷,到了皇后的面前。
“都是这幅画害得你。”皇后说着,将画摊了开,望着画上的男子。
颜如舜华,美若玉砌。
“今天母后就来帮你做一个了断。”皇后说着,当着古月南柯的面,双手捏上了那副画卷中央。
古月南柯惊声道:“不要!”
同一时间,“嗤——”的一声,那幅画被当着她的面撕成了两半。
“不要撕……”古月南柯的泪水夺眶而出。
然而皇后丝毫不心软,再度用力撕扯着画像,撕成片片,轻盈地落在地上。
“毁了这幅画像,就当是毁了你那段可笑的情感。”皇后漠然道,“从现在开始,忘掉那个人,你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记住母后说的话,你现在的不甘,现在的痛苦,等你成了一国之母以后,会慢慢平息的。”
古云南柯望着地上的纸片,伸手去抓。
一把再也拼凑不起来的碎片。
父皇的决定,母后的压力,情路上的失败,让她胸腔中的那颗心脏无比的沉重。
她会有今日,拜谁所赐?
古月南柯伸手抹去了泪水,眸底掠过一丝决绝,狠狠攥紧了手中被撕碎的画纸。
也许是上天注定她此生得不到那个人。
“我嫁。”她开口,语气麻木而冰冷。
既然得不到最喜爱的人,那么她就要全天下女人最尊贵的地位。
坐上那个位置,何愁不能报复伤害过她的人。
……
深夜,满天星辰。
皎洁的月色透过纱窗,在屋子里洒了一地。
苏惊羽躺在榻上,偏头望着躺在自己身侧的人,叹息一声。
这青莲吃下去都两个时辰了,还不醒。
顾无欢要歇息,她便将贺兰尧从顾无欢的屋子里挪回了自己屋里。现在还不醒,也不知后半夜能不能醒。
苏惊羽将头一歪,贴着贺兰尧的肩头闭上了眼。
她也有些困倦了,白天忙活了大半天,这会儿躺着终于察觉到了疲倦。
苏惊羽迷迷糊糊之间正要睡着,倏然间觉得唇上一软,似是有冰凉的物体覆了上来,同一时间,腰际也一紧,好似被一只手揽住了。
苏惊羽霎时睡意全无,睁开眼,便对上一双潋滟深邃的凤眸。
“阿尧?”苏惊羽一喜,伸手捧上了贺兰尧的脸,“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话落,她将头埋在了他的肩窝出处,伸手狠狠环住了他的脖子,“你总算是醒了。”
贺兰尧被她这么一个熊抱弄的有些喘不过气,笑道:“是呢,我醒了,我想必是睡了很久?”
“两个时辰多。”苏惊羽松开了他,忙不迭去扯他的衣领,“让我看看。”
贺兰尧低笑一声,抓住了她的手,“小羽毛,我一醒来,你就迫不及待地要对我上下其手?”
“什么上下其手,我是那么污的人么?”苏惊羽白了他一眼,“我是想看你手臂内侧的那块斑是否消失了。”
说着,她便大力地扯开了他的衣裳,将他的手臂翻转过来。
莹白的手臂上不再有任何瑕疵,那块象征着美人煞之毒的毒斑终于不复存在了。
苏惊羽望着那一片洁白的肌肤,这一刻竟鼻子一酸。
寻找青莲的道路上一波三折,他们终于成功了,解决了长期以来最苦恼的问题,这一刻她几乎喜极而泣。
“阿尧,掐我一下。”苏惊羽道,“告诉我这是真实的,不是梦境。”
“你怎么也变得如此幼稚了。”贺兰尧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想知道是不是真实,何必掐你,我还有更好的办法来证明。”
话音落下,他一个翻身,将苏惊羽压在身下。
“阿尧,你……”苏惊羽骤然感觉身上一沉,轻挑眉头,“想做什么?”
“你说呢?”贺兰尧半眯着魅人的眸,浅浅的呼吸喷洒在苏惊羽面上。
苏惊羽笑出了声,眼见贺兰尧的头倾了下来,唇上传来的温润之感令她不由自主张开了口,原本揽着贺兰尧脖子的手,游移到了他的衣襟上,扯开。
而她这般动作,引得唇上的力道加剧,轻柔无比却又分外霸道,辗转在唇齿之间,极尽厮磨。
许久不曾温存,今夜估计又要后半夜才能睡了。
贺兰尧的手不知何时游移到了她的腰际,将那腰带轻易扯了开,解了下来……
屋外凉风瑟瑟,屋内一片暖意悱恻。
……
第二日,苏惊羽醒来之时,身旁已经不见了贺兰尧的踪影。
再看纱窗外之外,日光明媚,看来是个艳阳高照天。
苏惊羽下了榻,伸了伸懒腰,穿戴好之后走出了房门。
才出了房门,便见走廊的尽头,一道娇小纤瘦的身影站立,是君听。
苏惊羽见此,扬唇一笑,走向了她。
还未走近,君听已经转过身来看她,“你今日起的真晚。”
“嗯,昨天奔波太累了,便起的晚了些。”苏惊羽笑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方才路过这儿,听见有人说话,索性就站在这儿听。”君听说到这儿,嘿嘿一笑,“你猜我听见谁跟谁的谈话?”
苏惊羽疑惑,“谁跟谁?猜不到,我什么都没听见让我如何猜?”
这丫头的听觉是常人的两倍之上,难怪君清夜说她猥琐。
随便站个地方就能听到人家的谈话,真是……不好防啊。
“我在听宁王和太子的谈话。”君听眨巴了一下眼,道,“太子说:十弟,我娶南柯,并不是因为我真喜欢她,我与她只是纯粹的联姻,我知你厌恶她,还请你莫要将为兄一同厌了,在为兄心中,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苏惊羽:“……”
------题外话------
南柯:我要黑化。
羽毛:来人,上漂白粉!
小十:洗不白了,直接扔马桶里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