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回来了,他带着一家子走了上千里路回来了,脸上虽然带着疲惫,却看的出他非常高兴。见到苏任的那一刻,格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先生了,能再见一面就算死,我格桑也无憾了!”
苏任将格桑拉起来,完全不介意格桑满身的尘土和爬满头的虱子,就像兄弟一样拥抱了他。一旁的花娘也是眼中含泪,自从跟着格桑踏上西域之路,他就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了,最好的结果是和格桑一起老死西域。其实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他是个不详的女人,不想将厄运带给旁人。
哭了一会自然就会大笑,一直探头探脑的雅格日兄弟躲在母亲背后,看着那个和自己父亲说话的男人。那人和他们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坐在那里就有一种让人膜拜的架势,看样子比以前的那些城主要有钱的多。六岁的雅格日替父亲高兴,却又有些惋惜。既然父亲认识这么大一座城的城主,怎么就不早早来?
苏任和格桑说了两句话,发现了那几个小不点。冲着他们招招手,吓的几个家伙连忙在母亲身后藏好,格桑有些不好意,想要说些什么,被苏任制止了。
端起身旁的一碟子糕点,咳嗽一声:“你们几个再不过来,这些好吃的就没了!”
最小的哈桑露出小脑袋,咽了一口口水,看看父母见没有责怪的意思,有看看那个男人的脸上带着笑容,这才走过来,抓起一块转身就跑,这个动作引的周围众人全都哈哈笑。见弟弟已经动手,尼玛也过来拿了一块,到底大了一岁,或许来的路上父母叮嘱过,尼玛先给苏任行了礼才取走。
苏任一笑:“这可不好,好好的孩子就不要拘束,这才几岁怎么和老头子一样,刚才那小子我看更有出息!”
格桑夫妻连忙点头符合。格桑笑道:“在先生跟前没规矩可不行,这里可不是荒蛮的焉耆。”
苏任道:“你在怪我?呵呵呵,也是,把你们夫妻扔在那里一待就是五年,这些年苦了你们了!这件事你们夫妻做的很好,先在这里休息一些日子,然后咱们回长安,你立下这样的功劳,怎么的也得给个官当当。”
格桑挠着脑袋:“先生抬举了,小人字还没有儿子认的多,如何做官?”
“哈哈哈……”苏任笑了笑:“不认识就学嘛!跟你儿子学,或者跟花娘学,不丢人!对了,你们走的时候小家伙已经一岁了,怎么没见他?我还记得名字好像叫,叫雅格日是吧?”
格桑有些兴奋,连忙过去将雅格日从花娘身后拉出来,一脚踢在雅格日屁股上:“还不赶紧给先生行礼?”
雅格日不急不躁,也不哭闹。跪在地上给苏任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苏任摸遍全身,从腰上摘下一面玉佩,递给雅格日:“拿着!你也有功劳,奖你了!”
雅格日没有矫情,双手接过再次施礼:“谢先生!”
张骞一看,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处乱不惊,乃是可造之材!”
张骞这大半年已经习惯了金日磾在身边的感觉,这几日金日磾一走,张骞都变的有些不爱说话了。韩庆见张骞喜欢雅格日,连忙道:“既然张太守喜欢,何不收此子为徒?”
苏任连忙道:“好!我看行!”
张骞哈哈大笑:“就算我愿意,人家父母也未必看得上我。”
格桑很会来事,连忙拖着雅格日拜倒在张骞面前,一个头磕下去此事就这么定了。今日是城主府最欢乐的一天,格桑一家的回来,让送走了金日磾的阴霾总算退去,也让这些一出来就是大半年的人感受到了家的味道。这样的时间不多,能温馨一刻自然要让他长一点才好。
苏任喝了好多酒,格桑也喝了好多酒,其余的人更是喝的酩酊大醉。当月亮爬道中天的时候,宴席才算正式结束。喝多的人被送回自己的房间里是狂吐还是酣睡苏任不用管。他现在有秘密的事情要处理。
城主府最隐秘的一座房间中,黄十三和蛮牛警惕的守在门外,手一直放在剑柄上,因为苏任给他们下的命令是,但凡无故靠近者杀无赦。房间里面,昏黄的灯光下,苏任和格桑站在十几个大木箱前面,木箱都上了锁,而且还是两把。
格桑将一大串钥匙双手抵到苏任面前:“先生,都在这里,这三只柳木箱子是小人亲自查看之后所得,剩下的九只杨木箱子是听来的,都相互佐证过,即便有出入也不会太大。”
苏任接过钥匙揣进怀里:“要想控制西域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水源,然而西域的水源又是最善变的,时而在东,时而在西,时而在上,时而在下,让人琢磨不定,但是这些都是有规律的,五年来你一直在查看,还听人讲述,你有何收获?”
格桑摇摇头:“小人不是很懂,只是按照先生的吩咐去做,这里面有水源、山脉、城池、人口,先生想要的都在里面。”
苏任一笑:“好了,不懂就不懂吧!你去休息,我要一个人待会!”
“诺!”格桑行礼出了房间。苏任深吸一口气,掏出要是将第一个柳木柜子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装着纸张,整齐的让人咋舌。纸是每隔一段时间,苏任派人专门送到焉耆的,都是上好的蜀郡纸,而且做了特殊处理。这些纸韧性好,做成书本非常适合保存。
这里面的每一张纸都写的满满当当。第一张写的是焉耆国的事情,上面写道:焉耆,地处天山北部,距瀚海三百五十八里,焉耆城方圆四十五里,城外五里沱沱河流淌经过,城内人口三万,青壮两万,城主有军队三千人。
看到这里,苏任笑了。这应该是格桑第一次干这事,所以写的乱七八糟,不过很好事情大概都说清楚了。第二张还是有关焉耆的情况,讲述了焉耆的人文风俗和生产生活。苏任第一次知道,焉耆人竟然善于淘金,这就说明在焉耆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存在金矿,要不然他们有这个手艺也没用。
格桑的这些东西应该都是花娘写的,自己很娟秀,写了这么多到最后都有了些书法家的意思。花娘是官宦家的姑娘,当年随他父亲去蜀郡上任,被盗匪残害,若不是遇上苏任剿匪,他这辈子就算毁了,即便是能回来也会成为人人唾弃的女人。所以,苏任将他嫁给了一个羌人,又派他们在西域待了好几年,这一次回去无论是谁还敢小瞧花娘?
天快亮的时候,苏任才从屋子里出来,吩咐黄十三:“加派人手,十二个时辰严密看护,调震三山、行者、黑旋风、立地阎罗暗中保护,有谁企图进入格杀勿论!”
黄十三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见苏任亲自指派天罡地煞执行任务。黄十三知道这房间里面的东西必定非常重要,郑重的点点头,没多说话。
昨夜饮酒过度,一大早起来的人不多,只有张骞摇头晃脑的出了门。一眼就看见红眼睛的苏任,上下打量一阵:“怎么感觉你昨夜一夜未睡呀!”
苏任伸了个懒腰:“我是夜猫子,没睡很正常,这会回去再睡不迟!”
“哎!堂堂大汉将军竟然喜欢睡懒觉,这城中还有多少事情等你处理,今日休屠王的人会来讨要物资,这时候你岂能安枕?”
苏任笑道:“事情已经商议妥当,只要他们遵守诺言,给他们就是,有我没我一样,再说了还有你不是?别忘了,你可是这玉门太守!”
和张骞打了几句趣,虽然继续往自己的屋子走。半路上又碰见了花娘。这个女人长的不是很漂亮,这些年留在西域倒是没有脱了汉家女子的稳重。人虽然黑了一些,眼睛里却多了几分精明,这就是官宦家子女和平常百姓家子女的区别。前一个随着经历会越变越聪明,后者随着经历会越变越蠢。
花娘给苏任施了一礼,苏任微微点头:“格桑不想为官是你的意思吧?”
花娘没有否认,点头道:“请先生见谅,民女这些年看清了很多事情,现如今我们一家有丈夫有孩子,就该过平平淡淡的日子,这样才能长久!留在蜀郡有先生照顾,必定过的不错,总比在西域强很多。”
苏任看着眼前这个妇人,道:“也好,想留在成都还是去温水,由你挑,我也会让人多家照顾,其实过平淡日子最好,我都有些后悔从蜀郡出来了,雅格日既然拜了张太守为老师,那就要留在玉门,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可以带走,我去和张太守说。”
“谢先生好意,民妇晓得!雅格日既然拜了张太守,就留在玉门,孩子的路让他们自己走!”
两人没说多余的话,苏任回了自己的房间,花娘也回了他们的小院。刚一进门,格桑便窜了出来,一脸焦急的看着花娘:“怎么样?先生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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