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晋阳也就是后世的大同一带,别人不知道这地方有什么,苏任连地下有什么都知道,优质煤的产区谁能忘记?既然蜀中商会的车辆要来马邑拉那些商贾们收购的货物,那就顺便从晋阳运送黑石过来,对此苏任非常霸道。将军谱一摆,谁说都不行,凡是没有运黑石的车辆,连雁门关都别想出。
崔久明努力了好久,苏任就是不松口,也只能按照苏任的规矩办。一车车的黑石运过来,苏任弄好的砖窑有了燃料,从河床边挖土不是难事,做砖很简单,苏任不修建苏州园林,对于砖石的唯一要求就是烧熟烧透。烧了一窑,搬出来实验了一下,虽然比不上石头,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建筑材料。
这下,苏任的名声在马邑算是彻底打响了。能将松软的泥土变成坚硬的石头,这不是法术是什么?如果有人说苏任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估计马邑人没有不信的。
有了砖块,建城就快速多了。糯米浆这种高等级的粘合剂,别说苏任不舍得用,就算是用也没那么多。马邑是个新城,吃饭都主要靠长城以南的各郡供给,更别提用糯米浆建城。这不是奢侈,这叫浪费。黏土也不行,强渡不够。所以苏任带着人爬山涉水,几乎找遍了雁门山附近,总算找到了一处石灰岩矿脉。
高兴之余,立刻拉着几十车回到马邑。就在砖厂旁边重新弄了是个石灰窑。苏任不懂石灰窑和砖窑的区别,但既然是煅烧,想来应该差别不大。鼓捣了几窑做实验,别说还真被弄成了。此物一处,整个窑厂所有人立刻跪下给苏任行大礼。一座坚城代表的是什么?苏任没有贴身感受,遭受了这么多年苦的马邑人可是心里比谁都清楚。
真所谓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人,马邑城正在疯狂的建设中。虽然辛苦了些,人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特别是马邑城主桑弘羊,更是乐开了花。如果不出意外,马邑在不就的将来会有可能会被列为郡,桑弘羊当仁不让的便是太守。昨天还不过是皇帝身边一个宠臣,一转眼几乎可以说是冯江大吏,桑家的列祖列宗如果有灵,这会肯定在坟里跳。因为,洛阳桑家已经派人来了,并带来了五千钱和大量的物资。
就在马邑城热闹的时候,于单哭丧着脸进了苏任的将军府。他也是匈奴人,自己人打了败仗,谁的心里能高兴?何况,于单已经知道,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苏任。在这种时候,于单实在不愿意见苏任,可是他又不得不见。
“太子殿下,稀客呀!快快,里面请!”苏任满脸笑容,亲自将于单让进屋。
于单哭丧着脸,看了苏任一眼,勉力挤出些笑容,拱手还礼:“苏兄客气,请!”
苏任知道于单来想要干什么。按照单于逃跑的路线,这时候应该就在于单的王庭,不是单于不愿意一口气跑回狼居胥,而是恶劣的天气不允许。马邑城已经有了春天的意思,冰雪已经融化,地面上的野草也在返青,然而再往北走,过不了鸭子河还是冰天雪地。在这样的天气中,带着几千残兵败将,别想在冰天雪地里走一千里路。
苏任没说话,他在等于单先发言。苏任是个商人,自然知道先开口就失去先机的事情,所以只要于单张嘴,那自己就可以狮子大开口。
“苏将军,能否……”
“呵呵呵!”不等于单把话说完,苏任便笑了起来:“太子殿下是在下的朋友,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办不成也得想办法办,此次在马邑多亏太子殿下照拂,这样的情谊我苏任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于单站起身对苏任深施一礼:“苏兄大义,小王感激不尽,实不相瞒,此次前来马邑是奉父汗之命,希望苏兄能够网开一面。”
“哦?单于在太子殿下那里?”
于单点点头:“马邑战败,父汗的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大漠北面还是一片冰雪,父汗的兵马暂时回不去,只能留在小王那里,父汗担心苏兄派人……”
“太子殿下放心,我苏任保证,绝不会向太子殿下的领地内派一兵一卒!”
于单都快哭了,这样善解人意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没想到自己却碰见了。虽然这个人刚刚狠狠的坑了自己的父亲一把,不过那是因为大家立场不同,和他们之间的友谊没有任何关系。于单不信汉朝皇帝没有给苏任下令抓单于的命令,即便如此苏任还能如此大包大揽,这让于单还能说什么?
于单道:“为了感激苏兄的帮助,小王立刻命人送五千匹战马,就算赔偿苏兄抗命,还请苏兄不要推辞!”
苏任叹了口气,无奈的点点头。作为送礼的人,最怕的就是别人不收礼,苏任既然收了,自然不会再出意外。看来自己的父汗还是太过小心,都看错了苏任。苏任不是小人,而是真正的伟丈夫。
有了苏任的保证,于单的心结彻底解开,两人说了一会话,于单便起身告辞。送走于单,一直站在苏任身旁的韩庆看了苏任一眼:“先生的欲擒故纵如今越发成熟了,可喜可贺!”
“呵呵,成熟个屁,也就只能偏偏于单这个老实人,换别人肯定没人相信。”
“哦?难道先生还是要单于性命?”
苏任一笑:“不用咱们动手,有人会帮忙的!”
伊稚邪率领大军风尘仆仆的进入于单的领地,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所过之处可算是寸草不留。伊稚邪的军队跑的很快,单于没有死在马邑已经让他意外了,没想到还能跑了,就更让伊稚邪愤怒。自己给汉人帮了这么大一个忙,无能的汉人竟然连单于都没有杀掉,真是一群窝囊废。
阿施那部走在伊稚邪身旁,这家伙很激灵,既没有随诸王进入马邑,也没有随单于留在外围。当战争刚起的时候,立刻带着自己的人回了阴山。这是伊稚邪给他下的死命令,只要单于的大军和汉人交手,他的向导任务就已经完成,伊稚邪可不愿意让自己的人给单于陪葬。
东面吹来的暖风吹在脸上格外舒服,阿施那部敞开衣服,任凭风吹进自己的胸膛。只要攻下榆次,伊稚邪答应让他做一个小王,阿施那家族多少年来都是左谷蠡王的奴仆,到了他这一代终于看到了希望,阿施那部岂能不高兴。
“大王,右谷蠡王帳下兵马不多,小人带人就能攻破榆次,您没有不要亲自来。”
伊稚邪摇摇头:“别忘了,本王的兄长也在榆次,他可是我们匈奴人的单于,有他在,右贤王那个死胖子肯定也在,你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阿施那部笑道:“右贤王就是个笨蛋,大王不用把他放在心上!”
“那可未必,所有人都小看右贤王,本王却不能小看他,你觉得一个废物这么多年能够稳稳当当的做着右贤王?呵呵,告诉你,这小子可不像表面上看的那般样子!想当年,本王和他都年轻的时候,在父汗的帐下效力,父汗非常欣赏那个胖子,幸亏他不是父汗的儿子,要不然汗位没有他军臣的份!”
阿施那部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伊稚邪接着道:“那家伙可是个强敌!传令让斥候再扩散五十里,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禀报!”
“呜……”低沉的牛角号在榆次城头吹响,无论这时候你在干什么,都得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飞速的冲回自己的帐篷,穿上甲胄带着兵器,骑马集合。因为牛角号的响声很婉转,这是有敌人来袭的意思。祥和的榆次城立刻乱了起来,这一年他们很少听见这样的响动,不少人都在猜测定然是汉军来了。
单于稳坐主位,一只手里捏着精美的瓷器酒杯,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块烤熟的肉。半月不见,单于看上去老了十岁,额头已经有了白发,脸也憔悴了很多。即便是吃得好睡的好,这半月时间非但没有长胖,反而更加瘦削了。
传令的马匹在榆次城内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喊敌袭,径直冲进于单的帅帐。脸上的汗水和泥土顾不上擦,进了帐口便爬到了地上:“禀单于、二位大王,右谷蠡王率兵三万,离榆次不到百里!”
右贤王笑了,挥挥手将传令兵打发出去:“还真的来了!他就这么等不及?”
单于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自顾自的吃肉喝酒。于单眉头一皱,怒道:“伊稚邪想要干什么?集合所有人马!”
“太子不要冲动,凭借您手里的这点兵马可不是尹稚斜的对手,留在榆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右贤王何意?”
右贤王笑了笑,肚子上的肉不断的抖动:“您的那位朋友,不会看着伊稚邪将您一口吞并,在汉军离开马邑的时候,他已经留下了后手,难道太子殿下忘记了那群曾经肆虐我们领地的马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