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良依旧是那副一步三晃、满身不着调的模样。
此时已进夏季,安子良抖着一身肥肉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安清悠这里已是满身大汗,这边刚一坐下,早就一连声地喊出了不知多少句“热”来。
安清悠见他这副憨憨的样子,却也不禁莞尔,吩咐青儿取了冰敬篮子,又吩咐道:
“为二公子取碗凉茶来,要冰过的。”
青儿即刻便去,很快便取了凉茶归来。
安子良接过来一闻,竟是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味扑鼻。当下也不客气,“咕咚咕咚”一仰脖子全都灌了下去,“妙啊!”
安清悠不说话,就瞧着他笑,虽说这安子良是徐氏的儿子,但他的秉性不错,起码比得安青云要好得多。
安子良又讨了一杯,灌下肚后乐呵呵地对安清悠道:
“姐姐这里果然是有好东西,却不知道这东西叫做甚么?忒是好喝!”
安清悠微微一笑出言道:
“不过是普通的凉茶而已,我少少放了些草叶香露罢了,说起来还得多谢弟弟,你那院子里花草颇多,姐姐着实采了不少好原料来。却不知你这烈日当头还巴巴的来我这院子,却又有甚么事?”
安子良一拍脑门,嘿嘿地笑着道:
“瞧这热天,我光顾着喝姐姐的凉茶,竟连正经事都差点忘了。”
一边说着,安子良言语间竟有了几分忸怩之色。安清悠瞧着好奇,却又不知为何,但他这扭捏的模样,安清悠倒是故装不知的调侃,让安子良目瞪口呆,心中道:大姐旁日里都聪颖过人,怎么今儿就差实话出口她都不肯明白?
安清悠又能如何不知他绕来绕去的话语中是何意?
其实就是安子良身体肥胖,一到夏天忍不住就颇有汗如雨下的架势。
这男人汗出得多了,身上的味道自然不是那么好闻。
尤其是古时又不像现代,洗浴液之类的清洁用品一大堆,哪里又能清洗的那么干净?
安子良上次在各房聚宴中耍了次宝,虽是众人没法挑毛病,安德佑却是心里明白这纯属蒙混过关。
这几日里却是下令让他守在书房里和沈云衣好好地下功夫读书,不允他再糊弄。
可沈云衣是个规矩人,纵是大热天的亦是儒衫长巾地穿戴齐全。他这样做了,安子良不好意思光个膀子弄个坦诚相见出来。
可是每天这样穿戴整齐地捂着,有苦自己知了不说,那一身汗味却着实被沈云衣奚落地够呛。
安清悠实在忍不住乐,看着安子良踏踏实实的坦白从宽,只是抿嘴而笑。
安子良一脸通红,径自苦着脸道:
“大姐还笑,弟弟这几天倒是不被那沈兄挤兑文章了,可是这一身的臭汗莫说被他埋怨,便连我自己……唉!真盼着这夏天赶紧过去,居然连姐姐所做的香囊也不灵了!”
说着,便将之前安清悠所做的那个香囊拿了出来。却见短短几日间,好端端的一个秀制香囊竟已布满了油腻,敢情这位二公子竟拿这香囊当做擦身子的湿巾了!
安清悠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倒真是茉莉花喂牛,嚼不出个香臭了。
那香囊里本是怡神醒脑的配料,用来祛汗爽身可谓驴唇不对马嘴,前牙对不上后牙。
不过这弟弟虽说是不着调了点,为人本性倒还不坏,安清悠当下笑道:
“罢了罢了,这香囊的用料本就不是做祛汗的功用,大姐重新帮你弄个祛汗散味的便是。只是香囊这东西本是随身携带之物,可莫要再拿它到处蹭身上了。”
安子良脸上一红,连忙恭恭敬敬的连声答应了。
安清悠起身将香料物什一字排开,都工作如行云流水,信手拈来之间。
诸般材料看也不看,一抓便准,转瞬之间却将十几种材料调和完毕,再用火轻轻一烤,旁边自有青儿将已制好的空香囊拿了过来。
小小一根丝绳一系,转眼间,一个祛汗除味的香囊便已做成了。
安子良瞧的目瞪口呆,长大了嘴半晌才说道:
“这……这真是神乎其技,大姐这番本事,今日真叫弟弟我开了眼了!”
安清悠心里微微一叹,在另一个时空里,这识别材料与手上掌握分量的功夫,几乎是每一个高级调香师必备的技能,如今却被人称为神乎其技,她是该笑?还是该叹?
面对着安子良,安清悠当下也不多做解释,径自把那香囊递了过来。
安子良接过香囊来一闻,只觉得香味变了一种路子,不似之前那般清新入脑,却自有一番平和中正之意。
香气醇厚大气,转瞬之间便将那一身的汗意尽数压制了下去。
安子良登时大喜,忙不迭地道:
“多谢大姐,多谢大姐,以后调香需要什么材料,弟弟我全包了!便是我那院子里没有的,定也帮你寻来!倒是上次各房聚宴,大姐出得那个‘夸朝廷,夸皇上’的法子弟弟还没道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