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别着急,都这么七嘴八舌的说话也答不过来,且听我一言。”
安清悠这一说话,倒让众人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只见她面带微笑,倒是对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道:
“今日既与各位相见,自是我等有缘,只是这里姐妹太多,若是一个一个细聊,那怕是再聊个几天也聊不完,清悠累死了是小事,倒要怕史通判史大人那便却是不乐意,以后皆把我等当成恶客了。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却听安清悠又道:
“不日便是我家祖父安老太爷的寿诞之宴,近日里倒是各房都在为这件事忙活着。我瞧诸位大多都在京中有些买卖生意,倒不如清悠给各位搭个桥,今日这香囊便是我的信物,可去找我那专管采买购办的三婶娘便成。谁家真有什么好东西新鲜什物,小女子他日必当单独相谢!”
这话一说,众人倒都是大喜。
她们这些人家里本就是大多生意人,对这等货物之事自是少不了行家里手,至于市面上又多什么了好东西新鲜什物,更是比那些深府内宅里的贵妇人们消息灵通多了。
要给安家的一场寿宴上提供些好货色,这等事情对于她们而言倒是轻而易举的紧!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够借着此事和安家搭上些关系。
这安大小姐自是大家都指望着从她这里沾些选秀的光,那安府的三房老爷安德诚更是工部里份量极重的人物,若是搭上了那条线只怕另有好处。此等买一送一的生意着实做得,这位安大小姐待人真是没得说,那可真真便是个妙人儿!
更有人暗地里想,人家安大小姐可是连钱二奶奶都单开阁子谈论寻秀的人物,有这等好事凭什么便能轮到自己的头上?
嗯!一场寿宴所需便是再大又能用得了多少东西?
到时候那位安三夫人的采买银子可不能收,就当送礼孝敬了便是,挣钱事小,搏个好印象在自家身上才是大事!
众人又是各自说了些安清悠的赞美话,既是有这件事情再里面,大家倒也不再一门心思地只挤在这等场面上要去表现什么。
安清悠又和正席之上的贵妇夫人们应酬一番,眼见着天色已晚,宾客们这便散了。
今日这一场聚宴,安清悠可算是满载而归,出得那史通判府坐到自家车上总算是长长出得一口气。今日一番的殚精竭虑实在是有些劳心费神,眼看着马车出了街口,正要好好歇上一歇,忽然间听得车厢外面一阵马嘶,接着便是一个男子的声音道:
“停车,停车!”
这声音怎么听着耳熟?
马车吱呀一声停在了原地,却听得车厢外的有人说道:“在下萧洛辰,求见安家大小姐,还请安大小姐现身相见。”
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居然又是那个萧洛辰?安清悠提起这个名字就觉得一股子讨厌,史通判家府上的聚宴都已经散了,这人居然还来纠缠自己?怎么就那么的阴魂不散!
当下也懒得给他什么好脸,那车厢帘子也不挑,就这么隔着一层布幔冷声道:
“萧公子今日可是有钦命在身的,不去回宫面圣复命,却又在这里纠缠作甚?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多有不便,还请萧公子速速离去,小女子这里恭送了!”
一见面便赶人走,安清悠这话已是极不客气,只是那萧洛辰却是不肯移步,兀自站在那里道:
“安大小姐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钦使之事萧某早已经回宫复旨,此番却是快马加鞭又重新赶过来的,专为求见小姐一面。白日里在下行止不端,轻浮孟浪之处实在是太过失礼,这次是专门给小姐赔罪来的!”
安清悠却是越听越是觉得奇怪,白天此人一副浪荡轻浮的公子哥儿样子,吵嘴之时又是一副狂傲态溢于言表,怎么到了晚上,却又这般巴巴地来给自己道歉了起来?
怒气虽还未消,可是却忍不住好奇心起,终究是把那车厢上的窗框帘子掀开了一角,偷偷向外望去。
却见那萧洛辰依旧是那副一袭白衣的模样,此刻正抱拳作揖,向着安清悠的车厢处深施一礼,口中大声道:
“日间种种,皆是在下的不是,萧某在这里给小姐认错赔礼了!还请小姐大人大量,千万海涵。”
“罢了,既是萧公子这般认错,那此事便就此揭过好了。小女子出门已久,此刻却是急着要回府上,萧公子若无他事,咱们这便就此别过了。”
这却是典型的安清悠风格了,你若是欺我,我自会反击。可你若是敬我一尺,我倒也敬你一丈。
此刻安清悠虽没下车,到底还是把窗框帘子又拉大了点儿,露出了自己的半边面孔轻轻地说着。
不过对于萧洛辰这种浪荡子始终是有些不喜,说话间依旧是要走。
倒见那萧洛辰作揖而起,却扔是拦着马车不让走,道:
“只是还有一事尚请小姐成全,白天之时萧某曾是问过小姐,可有那等将人身上气息尽数除去的法子,若是小姐真知得此法,还望请小姐不吝赐之。萧某在此多谢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倒是又让安清悠不爽了起来,要说怎么看着和白天不一样了,闹了半天也是看上了我调香的本事。
这萧洛辰也真拉的下脸来,白天趾高气扬的盛气凌人,此刻有求于人了,倒是装起斯文来了。
此刻本就劳累了一天,再听他死活缠着要去味道的法子,心里却是大为厌烦。
安清悠越看越觉得萧洛辰此人假惺惺地不是什么好东西,烦躁之间,一句话却是冲口而出。
“消人气味的法子自是有的,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萧洛辰闻言不禁一怔,眉头微微皱了一皱,下意识地接道:
“那小姐要怎么样才肯把这法子告诉在下?”
倒也是萧洛辰素来瞧不起女子之故,这一下却是有些挂了像。
安清悠随着彭嬷嬷苦练了许久,最近又是往来外出有了历练,这等观人入微的功夫早就越发纯熟。眼见他这般,心知此人不过是作态而已,骨子里却仍是没拿自己当一回事儿的。
当下安清悠更是不忿,倒起了刁难这人一下的心思,便在车里冷冷地道:
“公子想找我求这法子也行,过几日我安家便是老太爷的大寿。公子不是号称“天字门生不读书”么?到时候宾客云集,若是公子肯在我安家寿宴的众目睽睽之下宣称自己之前的那些论调都是错的,此后自当痛改前非。再求我父亲礼部安大人点拨你两句圣人学问,那我兴许一高兴,便将这法子告诉了你!”
安清悠这般说乃是要他推翻自己之前的一切言论行为,在这最重名声的大梁国里,简直比杀了人还要过分。
更何况便是要求人点拨圣人学问,以萧洛辰天子门生的身份也该去求安老太爷这般的儒学泰斗。
安清悠之父安德佑不过是一个礼部散官,如此说法,却是分明不给他机会了。
萧洛辰又不是傻子,这等言语之中的刁难之意如何听不出来?只是待要再说什么,安清悠却是一敲车厢对那自家车夫道:
“走!回府!给我冲过去!”
虽说当街强拦女眷这等事情萧洛辰未必做不出来,但他毕竟是有求于人,到底是不好把这事情做得太绝。
安清悠对这一刻的状况把握得精准之极,就在萧洛辰这么一犹豫间,马车已经冲过了他的拦阻,车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着向着安府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萧洛辰被晾在了当地,倒是颇有些尴尬之意。
不过他对着安清悠走去方向微微出了一会儿神,一道诡异的笑容却是慢慢地浮现在了嘴边。
“有意思!这女子蛮有意思!和那些大小姐们倒还真是有那么点儿不同,想刁难我么?呵呵,我这名声本就是臭到了家,再添一个反复无常的话头儿也没什么大不了。虚名都是狗屁,营里那些兄弟的命才是真的!你想让我摆个自认不对的样子,我就摆给你看好了!反正我这一辈子演戏演得还少么……”
自言自语之间,萧洛辰忽然翻身上马。
白色的袍子白色的马在茫茫夜晚之中浑然一体,犹如一道疾飚而过的闪电,虽有那街道之上的行人车马,他却是毫不减速的策马飞奔,闪转腾挪之间竟然半点物事也没有碰到。
激起一片惊呼咒骂之声的时候,人却早已经去得远了。
骑术之精,便是放在那自幼生长在马背上的北胡人里,也是当真是无半个能出其右!
不过萧洛辰此时策马如飞的姿态安清悠却是看不见了,便是看见了只怕也是骂他两句胡作非为的可能性居多。
一路行来,马车不多时便已停在了那安家长房的府上门口。安清悠带着一身疲惫下车,却是也没忘了对下人吩咐上一句:
“明儿一早去给三房的夫人报个信儿。就说我今日在史通判家府上倒是遇见了几个商贾之家的女眷,明日可能会去拿着我的香囊去求见三夫人,让她看看这些人提供的东西中有什么老太爷府上能用的,若是能省些心便省些心也好!”